陶盛磊回來的時候,女傭跑過來幫她接過公文包,並拿出拖鞋給他換。
“夫人呢?”陶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平常他回來的時候,花雲若總會跟著迎上來,給他一個進門的吻。
女傭笑著說:“夫人在客廳跟小姐和姑爺聊天呢。”
陶盛磊偏過腦袋,果然看見了客廳裏其樂融融的三人。
花雲若扶著夏晟的胳膊,仔細打量:“阿晟,一段時間不見,你怎麽瘦得那麽厲害?”
花桃翻動著手裏的雜誌,偷偷瞥了一眼對麵的人,然後垂眸繼續看書,對他不理不睬。
剛才她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哭毛線啊!
不就是個做錯事的男人登門負荊請罪麽。
自己有必要一見到他就哭得稀裏嘩啦嗎,又不是沒了這個男的就過不下去了。
她明明在娘家過得順風順水,逍遙快活,都快把這個男人給忘了。
剛才一定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她死都不會承認那個莫名其妙情緒失控的女人是她自己!
花桃眨眨眼,眼睛還很酸澀,剛才哭得太厲害了,盡管夏晟事後已經替她冷敷過了,但此時的眼睛肯定還是浮腫的。
她把頭垂得更低了。
丟臉啊。
夏晟注意到了花桃的小動作,心裏挺樂的,隻覺得他家的花小豬一如既往的可愛,真是太可愛了,如果四下無人的話,他都想把她一口吞掉了。
但他表麵上不動聲色,愁眉苦臉地對花雲若歎氣道:“我一個人在家吃飯,沒什麽胃口,每一頓都食不下咽。一個人睡一張雙人床,孤枕難眠,每天夜裏都輾轉反側。”
花雲若:“……”
花桃:“……”
陶盛磊:“……”
女傭跑到花雲若麵前請示:“夫人,老爺已經回來了,可以準備開飯了嗎?”
花雲若這時候才注意到陶盛磊,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你回來啦。”她走過去,像往常一樣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陶總原本冷冰冰的表情頓時融化了,眼底融進柔和的笑意。
“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家嗎?飯後帶你去散步?”陶總摟著愛妻的腰,直接往飯廳走去。
“沒有,我想學織圍巾,上午出去買了些毛線回來,等一下你去看看喜歡哪種顏色。”花雲若在陶盛磊麵前完全是個小女孩的模樣,笑容溫婉而透著幾分天真,看著陶盛磊時,眼底是全心全意的依賴與信任。
夏晟站起來,對花桃笑道:“我們也過去吧。”
花桃本來不想給他好臉色看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他溫柔的聲音,一看到他帶笑的綠眸,心髒就不受控製地加快跳動。
她在他麵前,竟如同豆蔻初開的青澀女生,輕而易舉便被他虜獲芳心。
明明之前根本不是這樣的啊!
花桃憑著僅存的一絲理智勉強裝出冷硬的表情,沒有理會他,徑自朝飯廳走去。
夏晟跟在她身後,體貼地替她拉椅子,然後才在她身邊坐下。
“爸。”夏晟直到這時才笑著跟陶盛磊點頭打招呼,“我過來蹭飯了。”
陶盛磊冷冷地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某天下班,就看到女兒已經回來了,愛妻還說她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他當時就想立刻打電話去質問這位好女婿到底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做了什麽。
偏偏女兒阻攔了他,說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會自己處理好,不希望長輩出麵幹涉。
他想起自己跟愛妻的過往,明白感情的事的確不方便有局外人插手,隻得忍了忍,不去過問。
但不過問不代表不放在心上。
一天過一天,陶盛磊本以為女婿沒幾天便會上門向女兒賠禮道歉,沒想到整整三個月不見現身。
終於拖到了今時今日,女兒都心灰意冷了,這家夥才姍姍來遲。
陶盛磊一想到這裏就生氣,自然沒有好臉色給他看。
夏晟受到了冷遇,一點都不灰心,還殷勤地替黑著臉的嶽父夾菜。
“這道香菇滑雞裏的香菇真的很滑,爸你嚐嚐。”
陶盛磊冷哼一聲,正要瞪他,花雲若卻在這時踢了他一腳。
“嗯。”陶盛磊不情不願地接受了女婿的這塊香菇。
夏晟又專門挑了一塊雞翅膀上的肉,夾到花桃的小碟子裏:“這道香菇滑雞裏的雞肉真的很滑,小豬你嚐嚐。”
陶盛磊:“……”
花桃:“……”
一頓飯下來,夏晟就沒挺過嘴,暢談時事新聞、暢談生活趣事、暢談人生哲學,又都能引用一些生動有趣的例子,愣是逗得花雲若幾次放下筷子捂嘴大笑。
陶盛磊盡管心裏不滿他讓女兒生氣跑回娘家,但一番觀察下來,發現這小子還是對女兒挺上心的,談笑之餘,不忘伺候花桃吃飯,知道她愛吃魚,專門把魚刺剔掉後才把魚肉夾到她的小碟子裏。
花桃總忍不住偷偷地偏頭看他。
她知道夏晟不是嘩眾取寵的人,不喜歡應酬,不喜歡虛與委蛇,還不太喜歡熱鬧。就算一幫朋友聚會,也不是滔滔不絕、引起大家注目的那個,今天晚餐時的這番表現,也真是難為他了。
晚飯過後,花雲若挽著陶盛磊的胳膊,讓他去房間裏挑毛線。
“你們一段時間不見了,好好說說話,我們失陪了。”花雲若說完,催促著陶盛磊回房了。
女傭在廚房裏洗刷碗筷,客廳裏隻剩下花桃和夏晟。
花桃繼續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雜誌。
夏晟在她麵前蹲下,仰頭看她。
“你幹嘛?”花桃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跪下了,後來才發現是蹲著。
夏晟笑眯眯地看著她道:“我想聽聽寶寶的動靜。”
花桃馬上把雜誌蓋到肚子上,別開頭道:“不給聽。”
做完這舉動後,花桃立馬就後悔了。
好幼稚啊!
為什麽她一見到他,智商就為負數了。
夏晟樂了,笑看著她道:“好吧,我暫時不聽了。那你陪我聊聊天?”
花桃斜眼看他:“我為什麽要陪你聊天?”
夏晟搖了搖她的膝蓋,仿佛小孩子撒嬌:“這裏不是隻有你和我嗎,你不陪我我還能找誰?”
說得太有道理了,花桃竟一時沒辦法反駁。
夏晟得寸進尺地用臉蹭了蹭她的膝蓋:“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不提著茬還好,一提起來,花桃還真來氣了,她反射性地抬腿,本意是想將貴公子貼在上麵的帥臉給抖開,但動作沒控製好,竟直接一腳踹他身上,把人踹了個四腳朝天。
夏晟沒防著花桃會踹他,因為是蹲著的姿勢,下盤不穩,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幸好鋪了厚實的地毯,除了姿勢難看了點,其餘並不影響。
花桃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他,心裏後悔不已。
夏晟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覥著臉在她身邊坐下。
“現在打又打過了,罵又罵過了,氣該消了吧?”夏晟拿肩膀輕輕地碰了平她的肩頭。
花桃立刻轉過頭去瞪他:“我什麽時候罵過你了?”
夏晟眨眨眼說:“哦,還沒罵啊,那你現在罵好了。”
花桃:“……”
夏晟看了一眼茶幾上的果盤,伸手從裏麵挑了一個紅通通的大蘋果。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他邊哼歌邊拿起果盤旁邊的水果刀削蘋果。
花桃瞥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神經病發作。
但……削蘋果的姿勢真的很帥。
如行雲流水,果皮在他靈巧的動作下一圈連著一圈脫落,卻並沒有斷掉。
她想起來自己失憶的那段時間,夏晟天天坐她床邊替她削蘋果,原本非常笨拙,一個蘋果削了皮後隻剩半個,後來練習久了,技術日益精湛,終於有了今天的成績。
恍神間,夏晟已經把蘋果削好,笑眯眯地遞到她麵前。
“你就算生我的氣,也該告訴為什麽生氣吧?”夏晟看到她接過了自己的蘋果,唇角的笑意隨即加深了一些。
花桃提起這個話題就來氣。
“你問你自己!”她用力地咬下一口蘋果,仿佛咬的是夏晟的肉。
夏晟把果盤裏的水果一一拿出來,然後端起來,讓底部反光的部分對著自己的臉。
“魔鏡魔鏡告訴我,到底我的花小豬在氣我什麽?”
花桃“噗”地笑了出聲,然後反應過來,用手捂住了嘴。
夏晟轉頭看她一眼,又接著去看“墨鏡”,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是因為我沒有以前帥了?我是不是要去做一下微整容?”
花桃邊吃蘋果邊說:“神經病。”
夏晟又對著果盤問:“那就是我最近忙於工作,冷落了我的花小豬,讓她不高興了。”
花桃吃不下了,把蘋果扔到一邊,咬著下唇看他。
“你別再裝模作樣了,自己做過什麽心裏清楚。”
夏晟放下果盤,轉過頭很認真地看著她道:“我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你以前願意包容我,體諒我,所以便縱容了我。是不是正因為這樣,我無意中傷害了你,讓你傷心了?”
花桃的淚水瞬間又上來了。
這個卑鄙小人,總能用這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欺騙她。
但夏晟的綠眼睛非常幹淨澄明,沒有雜質,坦蕩又真誠。
花桃有了一瞬間的懷疑。
懷疑自己那天在咖啡屋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的夏晟不可能是見異思遷的人。
也許個中真的存在誤會?
夏晟摸摸她的腦袋,手指從後腦勺慢慢繞回來,落在臉頰。
“可別再哭了,你的眼睛腫成這樣,我很心疼。”
他湊了過去,花桃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唇上落下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