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火把如滾滾的火潮洶湧而來,天空上滾雷隆隆,如噩夢中情景再現,把西邊的天都照亮了。羌族的報複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到來了,馬超此時心中沒其他的感慨,唯一的感覺,就是:他們的人,可真多啊!
如果按每小隊一支火把計算,敵軍隻怕會有七八萬人--整個羌族難道都被號召起來了嗎?
敵軍近了,近了,漸漸已經可以聽到隆隆的馬蹄聲和呼嘯的呐喊,象是狂風卷過海潮,象是暴雨衝刷森林。地麵在微微的抖動著,越來越近的馬蹄似直接擊打在人的骨頭上。馬超看著一望無際的火潮,隻覺這陣勢,就算一頭巨龍橫在他們前麵,他們也會縱馬將之踏成齏粉的。
這才是真正的大的戰場!
這絕不是什麽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裏的一些三國資料文字所能體現的,也不是身邊武將幾句對戰場的解說所能涵蓋的,這種氣氛,這種肅殺,這種瘋狂舞蹈於每一寸空氣裏的殺戮之氣,足以使一個初上戰場的人魂飛魄散。
什麽改變曆史的豪情,什麽名動天下的壯誌,全都飛到九天雲外,眼中所有,心中所想,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馬超的確有萬夫不當之勇,但可以確定的是,穿越過來,他始終沒有直麵如此震撼的場景:之前與破羌的戰役,隻能算是小範圍的廝殺;而後來突襲破羌部落,卻是在破羌絲毫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發生的,與此時萬馬奔騰而來的肅殺完全不同!
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身邊的龐德,卻見他如一尊鐵鑄的雕塑挺立在身旁,連臉上的輪廓如刀刻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不僅是他,就連他身邊的每一個親衛,每一個士兵,都標槍般站著,眼中沒有退縮,沒有畏懼,有的,隻是如閃動的烈火般濃濃的戰意。
看著這些,馬超的心稍稍寧定了一些,可這一平靜,那洶湧暴戾的戰意又仿佛被點燃的野草一般,瘋狂在體內燃燒著,那種火熱,刺激著馬超恨不得就憑著手中的一杆長槍、率領著身後的五千餘西涼鐵騎衝殺過去!
絕對不可以!
穿越新馬超可不能隻是如此有勇無謀之人,該死的暴戾熱血,此時可真不是奔湧全身的時候啊!
穿越後的馬超,已經學會在適當的時候放縱他體內這股戰意。但同時,在不適當的時候,他更明白自己是一個對小命兒很負責的人!
拚命壓製住體內那洶湧的戰意,馬超不斷的對自己說‘淡定,淡定,現在衝上去,可不隻會被人給包了餃子,還會讓人給剁成餃子餡兒!’
這個時候,一滴水突然打在馬超的纓盔上,馬超沒有在意。
七八萬的羌族部落,怎麽可能?雖然羌族大約有六十萬的牧民,但分散在草原各地,就顯得沒有那麽多了。
而這次居然一下來了七八萬的敵軍,難道破羌部落是羌族裏的三好部落,深受各部落的愛戴?
又一滴水打在馬超的肩甲上,馬超還在凝目遠眺。
原來是鐵羌盟在從中作梗!
馬超已經看到敵軍當中那一杆大旗,上麵清清楚楚寫著一個‘閻’字!
西涼金城閻氏,一個以勇武著稱的家族,當代家主名喚閻行,字彥明。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韓遂女婿!
現在閻行可能還不是韓遂女婿,但毫無疑問的是,閻行現在已經是韓遂手下的頭號大將,他的出現,就表明鐵羌盟時刻在關注著西涼馬家的動態。
第三滴水落在馬超的手上。
馬超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這個事實,讓馬超有種端坐不住在馬背上的感覺!
暴雨忽然傾盆而下!
醞釀已久的大雨徹底爆發,天空積蓄了許久的雨水,此刻都盡情宣泄出來!刹那間天地恢複了無窮的黑暗:鐵羌盟和羌族的火把瞬間全部熄滅。
頓時一片混亂。
而馬超也是大雨來臨之時明白了一件事:西涼馬家有內奸!
突襲破羌部落之事,也算是秘密行動,假若沒有內奸的話,鐵羌盟不可能在破羌剛被剿滅,就在一天的時間,集結好了大軍,連夜追殺自己!
而就在鐵羌盟和羌族都陷入混亂的時候,馬超用盡力氣回頭大聲喊:“兄弟們,風緊扯呼!”
瞬間,五千餘西涼鐵騎如猛然驚醒的野獸,立時調轉馬頭,如離線的箭一般,逃之夭夭。
廢話,五千對七萬,士氣又不分彼此。明顯打不過,還要硬衝上去,那不是勇武,那是找死!
馬超不想死,至少,他不想死在這荒涼冰冷的大草原上。
他身後,敵軍的戰鼓也震天動地的敲響起來,呐喊聲,呼喝聲,響成一片,那排山倒海般的氣勢,隨著馬超的撤離漸漸越來越遠。
“可惡,馬家小兒,竟不是莽撞無謀之輩!”閻行惱怒的說了一聲,隨後嘴角卻又彎了起來:“不過,幸好是這樣,否則的話,還真不好玩了呢。”
身旁的俄戈燒爾看到閻行這個樣子,再加上此時果真如閻行所料一般下起了大雨。愈加堅定了他不可與閻行為敵的想法,不自覺就離閻行遠了一分:“將軍,我們還要追嗎?”
“追,為何不追?”閻行笑著說道,但語氣卻冰冷如刀:“貓抓老鼠的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
而長安方麵,鐵戟無雙的呂布終於露出了來到長安後的第一個笑容。
“那些該死的羌族,居然敢挑釁某家的威嚴!真是該殺!該統統夷滅!”董卓憤然甩掉了手上的竹簡,一張肥肉橫飛的臉上此時盡是暴怒的咆哮:“我兒,率領你手下的並州狼騎,將那些羌族部落首領的腦袋提來與某家相見!”
李儒看著暴怒中的董卓,張口欲說些什麽,但隨即便隱忍了下來:西涼那韓遂,也確實太過放肆了。鐵羌盟實力雖然強悍,但絕對還沒有本錢可以囂張到能夠挑釁大漢威嚴的時候!雖然不甘願讓呂布這匹野心勃勃的惡狼得到一次放縱的機會,但能夠讓韓遂知道如今董家的威厲,也算是不得已之計了。
“諾!父親盡在朝中端坐,靜待孩兒揚威草原之時!”呂布抱拳告辭,在離去的時候,情不自禁吐了胸中一口濁氣,陰鷙的臉龐上莫名閃現一絲陽光。
“泰山,這次讓呂布......”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後,李儒才不自禁嘀咕道。
“無妨,‘黃河九曲’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就讓呂布跟韓遂狗咬狗去吧。”董卓此時一臉平靜的麵容,仿佛先前的暴怒隻不過是一場幻境而已。
“泰山大人遠慮,小婿多憂了......”
烽火狼煙征伐血,難抵朝中三兩言。
曆代政治,概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