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平林氏之後,沈氏和馬氏對容昭郡主千恩萬謝。
回到侯府,沈氏留齊妙悄悄問話。
“妙兒,娘記得你胸前的確有個紅痣,乍看極像一朵花兒,怎麽忽然沒了?”沈氏輕聲問出心中疑惑。
齊妙有些羞澀的一笑,答道,“娘,我一直覺得那痣好醜,每回沐浴時我都出勁兒的洗,想將它給抹了,卻一點兒作用也沒。
後來我從邊先生那兒得了一種藥,專門祛除疤痕和胎印,於是我就用那藥將痣給除了。
不過,當時用了藥之後我就後悔啦……”
“為何後悔?”沈氏不疑有它,好奇的問。
“因為太疼啦……”齊妙笑。
沈氏心一揪,將她攬入懷中,歎息道,“唉,妙兒,這些年你受了好多委屈,也吃了很多苦,幸好你當年將痣除了,否則今日這事真不知該如何了。”
雖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可沈氏想想還是後怕不已。
依林氏的性子,要是真在妙兒身上看到那顆痣,一定不依不饒。
沈氏後怕,齊妙何嚐不是呢。
還好,今日的危機已除。
且經了這件事後,林氏在徐家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三日後,齊妙和沈氏便聽到了林氏被休,然後自盡的消息。
她們微微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沒有想像中那樣欣喜若狂。
林氏雖然死有餘辜,但是她們和徐家的仇恨已經擺在了麵子上。依徐家人性格,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何況他們還有殘圖未到手呢,看來即將有更大的暴風雨要來臨。
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齊妙麵色凝重。
沈氏柔聲喚道,“妙兒,外麵冷,趕緊進屋淨手,準備用膳了。”
齊妙斂去滿腹的心思,回眸衝母親燦然一笑,“好。”
她轉身進屋。寶珠立即讓小丫鬟端了熱水給她淨手。
手上的水還未拭幹,門簾忽然一動,齊正致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她麵前。
她眸子微微一掀。看了聖父一眼。
隻是一眼,她便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聖父膚色極白,可此刻如玉的麵色隱隱泛著青色,還有雙唇的顏色雖是紅色。卻不是健康的緋紅色。顏色偏深,好像帶了黑色。
他這是病了?
見到齊正致,沈氏麵上的笑容頓時隱去,冷冷的問道,“不知齊三爺前來有何貴幹?”
齊正致外出回府後,沈氏從未讓他在海棠苑留宿過,就連用膳都不曾在一起過,二人之間的夫妻關係已是名存實亡。
齊正致不願意和離。而沈氏因齊妙還未定下親事,也不再提。二人就這樣冷戰著。
妻子冷冰冰的態度自然讓齊正致心中不舒服,但也無可奈何,很勉強的笑了笑,“卉娘,我幾日未見你甚是想念,特意前來探望。”
齊妙也在一旁,可他隻說想念妻子,隻字不提女兒。
就他這態度,想沈氏原諒他,今生已是無望。
沈氏沒有半分感動,對著門口冷漠一指,“現在不是已經瞧見了嘛,齊三爺請回吧,我們還要用膳呢。”
妻子的驅趕令齊正致有點難堪。
但他現在臉皮也變厚了,不僅未依言離開,反而還往桌前一坐,笑吟吟的向沈氏招手,“我正好也未用膳,卉娘,我們一起吧。”
沈氏和齊妙瞬間沒了胃口,肚子好飽。
“妙兒,咱們走。”沈氏牽了齊妙的手往外走去,她如今越來越厭惡齊正致,別說一起吃飯,便是多看幾眼都倒胃口。
她越來越糊塗當年怎會喜歡他?
齊正致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妻子如此絕情還是令他難過。
他敢沒了吃飯的心情,長歎一口氣,喚道,“卉娘請留步,我有件極重要的事兒要與你商量。”
“何事?”沈氏這才轉身留了下來。
齊妙便道,“娘,那你們說話,我先回明月閣。”
未等沈氏說話,齊正致就擺了擺手,“不,你也留下來,此事與你有關。”
聖父想要說什麽?
他是要為徐家人鳴不平嗎?
倘若他真的如此,娘一定會拿劍砍了他。
齊妙眉頭輕輕蹙起。
伺候的人都被沈氏打發出去,屋子裏隻有一家三口。
“說吧。”沈氏對齊正致點了點下巴。
齊正致也不拐彎抹解,直接說道,“卉娘,你可知九王爺求了聖上賜婚?”
“九王爺求賜婚這事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這句話對沈氏來說,並沒有什麽特殊,反而有些莫名其妙,認為他是無話說。
聖父不會好好說這話,難道紀陌真的去求聖上賜婚?
那夜在湖畔茶飯,紀陌所說的每句話清晰在耳。
齊妙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雙頰也情不自禁的發熱。
齊正致瞟了眼齊妙,看向沈氏說道,“因他求賜婚的對像是妙兒。”
“是妙兒?這怎麽可能?”沈氏被駭然,瞪大雙眸看了看女兒,又看向丈夫,認為這是一個極大的笑話。
但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對紀陌,沈氏沒有壞印象,也感激他曾出手幫過齊妙,更承認他能力強大,是絕對能保護好齊妙不被人欺負傷害。
可就因為他太強大厲害,她才不願齊妙嫁他。
太強的男人難掌控,心思太難琢磨,她不希望女兒下半輩子都被別人捏在手心裏,任別人搓圓捏扁卻無力反抗。
還有上回六月六同晉王妃一同賞荷,晉王妃陰陽怪氣。對齊妙態度不善,沈氏認為晉王妃一定是個極難相處的人,紀家媳婦難當。她可不要女兒去受委屈。
故紀陌不是她心中理想女婿的人選。
但令她更驚詫的是紀陌真對齊妙動了心思,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按理說女兒被人鍾情喜歡,這表明女兒優秀出眾,做母親的會自豪開懷,可被紀陌喜歡上,沈氏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呢。
“唉!”齊正致長長了歎口氣,沉重的說道。“卉娘,我也希望這事是假的,但它是千真萬確。
不過萬幸的是晉王妃不同意。暫時將聖旨給攔了下來,不然聖旨早到咱們侯府了。”
看,被我猜中了吧,晉王妃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妙兒要是真嫁過去。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沈氏更加著急,愁得心都要碎了。
不行,這親事不能成,一定要想辦法讓聖上改變主意。
沈氏甚至有些感激晉王妃,幸好聖旨被她攔下來,這才有機會去想辦法,不然聖旨一下,便無力回天。
“那你說現在怎辦?”沈氏問齊正致。
齊正致忙安慰道。“卉娘你別著急,隻要晉王妃不答應。聖上一定不會下聖旨。”
沈氏也跟在後麵歎氣,她忽然看向齊妙,想問問紀陌怎會忽然來這招。
可齊正致在跟前,她將話咽回去。
齊妙一直垂首沒說話,表麵看似平靜,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
沈氏說道,“可此事總覺得懸得很,萬一九王爺說服了晉王妃,又或者九王爺非要一意孤行,聖旨一旦下了……”
齊正致立即點頭,“卉娘你說的對,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所以我才將此事告知於你,咱們一定要想個萬全之策,讓這道聖旨永遠到不了咱們侯府。”
“萬全之策?”沈氏眉頭皺得很緊很緊。
除非讓妙兒趕緊定親,如此一來,聖上便不會再下旨。
可要在短時間內尋到適合人選,還真是不容易。
自去年知道徐太師去求聖上賜婚徐澈後,她便和雲媽媽私下裏尋京中德才兼備的好男兒,但一直無果。
齊正致說道,“卉娘,這萬全之策其實也簡單,就是咱們趕緊為妙兒定下一門親事,如此一來,不管晉王妃答不答應這門親事,都與咱們無關了。”
“此事甚難。”沈氏搖頭。
“不難。”齊正致擺了擺手,說道,“卉娘,在回府路上我已想到一人,工部侍郎王大人之子王方公子相貌堂堂,為人謙遜有禮……”
“不行不行,那位方公子我見過,他雖無惡名,可為人過於懦弱,說話像個姑娘家,毫無陽剛之氣,將來又如何能護得了妙兒。”不等他將話說完,沈氏便打斷,搖頭否定了。
齊正致默了會兒。
他不得不承認妻子說的也有道理。
想了想,他又道,“對了,我怎麽忘了李青源李公子,卉娘,你與李夫人情同姐妹,李公子可謂是德才兼備,他應該是良配吧?”
提到李青源,沈氏眸中滑過一抹惋惜之色,輕輕歎息,“唉,李公子的確非常好,但李夫人早就中意侄女婉兒為媳,我不能幹那種事兒。”
為了給齊妙定親,夫婦很難得聊了好久。
齊妙完全被他們忽略,默默坐一旁聽著。
不過,說了好幾個人選,但最後都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被否定了。
說話其間,齊正致掩口打了好幾回哈欠,看起來很困的樣子。
沈氏不悅的讓他回居微齋休息,但他堅持未回。
可到最後,齊正致哈欠打的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實在是撐不住,隻得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還指著齊妙說道,“以前就警告你離九王爺遠一些,你不聽,不然又怎會讓你娘為你擔憂。
我今兒再對你說一回,紀家兒媳婦不好當,九王那種人不是良配,嫁他隻會後悔一輩子……”
本來吧,齊妙對紀陌提出賜婚之事還很惱火,可現在聽聖父貶低紀陌,她心裏非常不滿。
不管紀陌在旁人眼中是什麽樣人,也不管他對她是否真心,可他實實在在的幫過她,關心過她。
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他不顧得罪別人出麵幫她,讓她化險為夷,可眼前這個自稱是她父親的男人又為她做了什麽呢?
他除了罵她責怪她,還能做什麽?
任何人都有資格說紀陌的不是,唯有他不可以有,他不配!
齊妙站直身體,繃著臉駁道,“父親,何謂良人?像父親您這樣的?
父親您不了解九王爺,就別在那兒妄下斷定。”
語氣裏或多或少帶了些嘲諷。
“齊妙,我是你父親,你怎能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是為你好……”齊妙成功激怒了齊正致。
“齊正致,你夠了!滾!”不等齊妙駁斥,沈氏忍無可忍衝齊正致吼道,一把將他推出屋子,並將門緊緊關上。
齊妙抿緊雙唇,無聲歎氣。
沈氏將她攬入懷中,柔聲說道,“妙兒別傷心了,他有些話說得的確不中聽,但有一句話卻沒錯,紀家兒媳婦是真不好當。
九王爺當然不像你父親說的那樣不堪,平心而論,他是極出眾的好男兒,也絕對能保護你不被欺負。
唉,自上回見過晉王妃後,我能感覺她不好相與,娘不願看你受委屈,娘希望你能過些平凡安穩的小日子。”
齊妙輕輕點頭,“娘,我知道的,其實我從未想過當紀家兒媳婦……”
前世紀陌一直未娶妻,不知和晉王妃有無關係?
晉王妃的確不好處。
齊妙暗想。
母女二人各懷心思,愁緒萬千,那邊紀陌也滿腹怒火。
本來母親就難勸,孰料失蹤幾年的溫婉忽然回來了。
見到溫婉,前一刻還鬧著尋死的晉王妃欣喜若狂,上前緊緊抱了她,閃爍著淚花說道,“婉兒,你這狠心的丫頭,怎麽一去就是幾年,你可知這些年我有多麽想你。”
溫婉也流著淚說道,“婉兒也十分想念母妃,一直記得當年對母妃所許下的諾言,婉兒回來了……”
紀陌冷冷的看著二人,一言不發。
晉王妃和溫婉相擁著哭了好一會兒,二人情緒才慢慢平複。
“小九,你與婉兒多年未見,一定要有很多話兒要說,我去吩咐廚房今日多做些婉兒愛吃的菜,咱們得為婉兒接風洗塵,你們聊啊。”晉王妃看著紀陌,喜滋滋的說道。
“母親,我無話可說。”紀陌冷著臉,拂袖而去,連個眼神都沒給溫婉。
看著紀陌離去的背影,溫婉唇瓣緊咬,本已止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看向晉王妃,低聲喃喃著,“母妃,看來婉兒是不該回來,陌哥哥都不認識婉兒了。”
看她這副委屈的模樣,晉王妃心疼得不已,忙摟著她安慰道,“婉兒別哭啊,你誤會啦,你陌哥哥是在怨你多年未歸呢,這些年他每日都在念著你,他心裏從未放下你……”
“真的嗎?”溫婉抬著淚眼看晉王妃,可憐兮兮的問。
晉王妃趕緊點頭。
不行,我得找小九好好談談,可不能傷了婉兒的心。
她暗暗打定主意。
而紀陌正淡定等著晉王妃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