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未立即回應齊正致的問話,烏黑的眸子飛快的在房間裏一掃而過。
很快發現屋子裏少了什麽。
她複又嘟了唇,說道,“三哥,我送你的花兒去了哪兒?那可是我費了好些心思才得到的稀罕花兒呢,旁人我還舍不得送呢。”
“花?什麽花兒?”齊正致有些不解的問。
他早忘了芙蓉送的兩盆茉莉一事。
“三哥,你竟忘了我送的兩盆茉莉嗎?”芙蓉很不悅的拉了臉。
經她這樣一提醒,齊正致認真一回憶,這才想起她的確曾送過兩盆茉莉花,初見時他還十分驚喜,並感歎她細密的心思。
等到後來發生了那不堪回首的事兒之後,那兩盆花在他眼中也變得醜陋不堪,後來妙兒要,就送了給她。
齊正致就答道,“哦,那兩盆花妙兒極喜歡,我就送了給她。”
“三哥,我送你的東西,你怎能隨便送給旁人呢?”芙蓉不滿的說道。
“妙兒是我女兒,可不是旁人。對了,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齊正致一本正經的說道,並再次將話題岔開。
芙蓉倒也沒再糾結花的事兒,答道,“沒什麽大事,父親賞了些頂級燕窩,我特意燉了給三哥送來,一段日子未見,三哥你清減了許多,要是父親見了一定會心疼的。”
說著,她便對門外喚了隨身丫鬟進來。
她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親自將燕窩盅端出來遞向齊正致。“三哥請問。”
倘若是以前,這盅香甜的燕窩一定讓齊正致十分歡喜,可此刻他卻不敢飲用。怕那日不堪之事再重演。
但他又不敢明著拒絕芙蓉,隻得將盅接過來,說道,“有勞,隻是我現在還不餓,且放著,遲些時候我再吃。”
芙蓉哪兒不知道他的心思。立即道,“三哥你這是懷疑我在燕窩裏下毒嗎?”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齊正致趕緊擺手否認。
“哼。三哥你當著我的麵將燕窩吃了,我就信你沒有懷疑我的想法。”芙蓉再次嘟嘴,一臉的無辜委屈,像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一般。
齊正致不敢激怒她。十分無奈的將燕窩吃了。
燕窩味道極佳。勝過以往他所吃過的。
而且吃下去後他也沒有什麽異樣的反應,這才相信芙蓉沒在燕窩中動手腳。
芙蓉滿意的將盅放進食盒,笑嘻嘻的說道,“三哥,我明日再給你送燕窩來,你且先歇著吧。”
說著,她便帶了丫鬟離開居微齋,沒再多做停留。
見她離去。齊正致長籲了口氣,後背竟然滲出了一層冷汗。仿佛與人打鬥過一般。
自這日後芙蓉每天雷打不動的來給他送燕窩。
喝了兩三回無事後,加之燕窩味道的確好,齊正致漸漸放鬆了警惕,不僅不再抗拒芙蓉送燕窩,反而每日到了時辰不見她來,他反而還有些不習慣,做什麽事兒都沒心情,直到喝了燕窩之後他才覺得精力充沛。
而芙蓉除了每日送燕窩,沒再提及那日之事,對齊正致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溫柔。
齊正致提著的心漸漸鬆馳。
而秦絲最終查到了齊正致和芙蓉最後達成的協議,齊妙得知後心情越發的凝重。
芙蓉握有聖父認罪書一事,這對聖父來說,無異於是拿捏了他的命門,將來還不得任由芙蓉搓圓捏扁。
聖父啊聖父,你怎麽就沒一點兒男人氣慨呢?
平日你訓斥我時不是滿口的正義凜然嗎?不是非常威武嗎?怎麽麵對芙蓉就沒了底氣和骨氣?
虧你滿腹學識,麵對芙蓉竟然無還手之力。
齊妙對聖父又有了新的認識,他不僅蠢,還懦弱怕事。
她認真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聖父好好談談,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芙蓉所拿捏,以至於會做出對她和母親不利的事兒來。
芙蓉拿捏聖父的目的已經十分明顯,絕不是衝著聖父本人而去的,極有可能是為了殘圖而來。
齊妙來到居微齋時,齊正致恰好剛剛喝過燕窩羹,心情很愉悅。
他難得語氣溫和的問齊妙,“妙兒,你來找我有事兒?”
齊妙也不說無用的虛言,認真的點頭承認,“嗯,的確有重要的事兒。”
“重要的事兒?”齊正致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女兒,他不相信她有重要的事兒。
“父親,請問您想不想和娘重歸於好?”齊妙不答反問。
“當然想。”齊正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隨即他長歎一口氣,道,“妙兒,我和你娘關係鬧得這麽僵,說起來你也是有責任的。”
語氣裏有毫不掩飾的埋怨。
“父親,我不否認您的話,娘的確是因為我才和您鬧得這麽僵。”齊妙點頭承認聖父所言。
她知道和聖父講道理無異於是對牛彈琴,她早放棄了這天真的想法。
見她承認,齊正致正欲開口說教幾句,她話鋒一轉,“不過父親您前些日子做了件對不起娘的事兒,想要娘原諒你可就難嘍。”
齊妙這句話猶如一支毒箭,瞬間戳中了齊正致的心底深處的陰暗醜陋。
他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眼神陰沉,聲音尖利著否認,“妙兒你胡說什麽,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娘的事兒,你休在你娘麵前挑拔離間,破壞我和你娘的關係,這於你又有什麽好處?”
不說齊妙已經知道他和芙蓉之間的事,就算不知情,此時看他這反應也會懷疑他心裏有鬼,否則怎會反應如此激烈。
齊妙唇角輕輕一勾。麵上現出一抹諷笑,答道,“父親錯了。我從未在娘麵前挑拔離間你們之間的關係,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們不和與我又有什麽好處。
父親,您和芙蓉之間所發生的事兒,我已經知曉了,您就別再隱瞞了。我今日來找你,也正是為了這件事。你若不承認的話,我便將這事說給娘聽,讓娘來找你算賬。”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也是受害者。”一聽齊妙搬出了沈氏,齊正致放棄了狡辯的想法,他擔心齊妙真將這事說給沈氏聽。
他第一反應就是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父親是被人陷害的。”齊妙說道。
“你……你真的相信我是無辜的?”齊正致有些意外。
“當然相信,父親是正人君子。怎會做出那等事兒。”齊妙適當的往高裏抬他。
“你既然知道我是無故。你現在來找我所為何事?你……你到底想怎麽樣?”齊正致麵有惑色的問道。
他認為齊妙私下來找他說這事,一定是有所圖謀。
“父親,我想你讓擺脫芙蓉的製箍。”齊妙認真的答道。
“僅此而已?”齊正致有些不相信的反問。
“不然父親認為我的目的何在?”齊妙也反問。
“沒有,隨口問問。”齊正致輕輕搖頭,他不敢說出心中的懷疑,擔心會惹惱齊妙,而讓她跑去向沈氏告狀。
齊妙當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不過她前來找他的目的不是和他爭執孰對孰錯,她也不去戳穿他內心深處的陰暗。
齊正致又搖了搖頭。說道,“你若擔心的隻是這些。那就不必了,芙蓉並沒有製箍我的心思。”
“哦,是嗎?她既然不想製箍你,那她為何要你寫認罪書?”齊妙反問。
她好想笑,聖父果真是聖父,對任何想害他的人都慈悲為懷,唯獨對她這個女兒嚴厲至極。
“芙蓉隻是擔心事後我會反過來說是她之錯,為了保護她自個兒,她才如此。”齊正致為芙蓉解釋著。
“嗬嗬!”齊妙終於笑了出來,“父親您可真是仁慈,被人害了卻還幫人說話。”
笑了兩聲後,她肅了臉色反問聖父,“父親這些日子可曾想過那晚為何會發生那種事?巧合的是,那晚居微齋所有下人全被芙蓉打發走了,隻留下她和樂媽媽二人。
還有父親您一向謹言慎行,為何偏偏那夜在吃了她準備的飯菜後您就失德了,您難道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
聽了齊妙這番話,齊正致重拾對芙蓉的警惕之心。
其實最關鍵的是齊妙所言戳中他心坎兒。
她將所有責任都推在芙蓉身上,極力瞥清他的過錯,並將他描繪成君子模樣,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事他無錯啊!
再者他也不是傻子,當初他就曾懷疑是芙蓉故意施的詭異,如今再細細咀嚼齊妙這些話,他更覺得自己是被芙蓉算計了,否則他怎會在夢中失德?
隻是芙蓉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她隻是讓他寫了認罪書,這些日子她並沒有借此事對他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也不想做他的妾室,她到底想幹什麽呢?
如果沒有動機,那就不能肯定那事是芙蓉所為。
齊正致心中這樣想著,便問齊妙,“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隻是芙蓉費盡心思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她具體的目的是什麽我現在也不敢斷定,但她絕對不是父親你所想的那樣無欲無求,我隻是在她沒有提出要求之前來提醒您,倘若她借那事來要挾您時,您如何拒絕她。”齊妙說道。
“有認罪書在她之手,她要真想拿那事要挾,我又能如何?”齊正致歎氣。
“父親您多慮了,任何人都有弱點,芙蓉也不例外。”齊妙輕輕搖頭。
“她有弱點是什麽?”齊正致立即來了興趣。
“隻要父親您心狠一些皮厚一些,芙蓉就會拿你沒轍。”齊妙輕鬆的答道。
她說得輕鬆,可齊正致卻聽著刺耳,他麵色一臊,不悅道,“妙兒你這說得是什麽渾話?”
齊妙正色說道,“父親,我是認真的。芙蓉之所以敢要挾你,就是知道您心地良善,麵皮薄,不願意傷害旁人。
可是父親您想過沒有,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個兒殘忍,日後要是芙蓉敢來以此要挾您,您大可不必擔憂,您就對她說,讓她盡管去向外人宣揚此事,您正好納了她為妾室……”
“妙兒,你又胡說了,我從未有過納妾的心思……”齊正致沉著臉為自己辯駁。
齊妙立即安慰道,“父親,我知道您對娘一心一意,從來沒有旁的心思。因為芙蓉不想為妾室,一旦您這樣說了,害怕顧及的反而是她。
還有那認罪書就算公諸於眾,您完全不用承認,就說是她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偽造出來陷害你的,因為當日那件事隻有父親您和芙蓉、樂媽媽三人知曉,依您在京中的身份地位和賢名,人們一定會相信您所言,她們主仆二人之言根本不足為懼……”
齊妙將自個兒心中所想的點子如數說了出來,至於聖父將來會不會依言去做,那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但聖父並不是傻子,萬一芙蓉真的有朝一日逼他去做不願意做的事兒,他應該會反擊的。
能做的她都做了,結果會是怎樣,且看聖父了。
就算聖父不會變成慈父,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和芙蓉狼狽為奸,相信有她這些話在前,聖父對芙蓉或多或少會有些戒心的。
齊正致目瞪口呆的看著齊妙離開居微齋。
這……這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她腦子天天在想些什麽啊?他怎能那般無恥的去做人?
不過,萬一芙蓉真用那事來威脅他時,他該怎麽辦?
難道他真要這樣去做?
就在齊正致還在糾結時,轉眼間便到了臘月二十八,再過兩日便是除夕了,整個京城被籠在濃鬱的節日氣氛裏。
而就在這天有好消息傳來,紀陌打敗了入侵的土禹國,班師回朝了,兩日後就能到京城。
紀陌終於回來了!
聞得此訊息,齊妙一顆心莫名的欣喜起來。
秦絲也變得雀躍,因為師兄也要回來啦。
兩日後,也就是除夕那日,齊妙早早便起來了,她要去城外迎接紀陌回京,算是對他曾經相助的一種感激之情吧。
而此刻的碧水閣裏也不安靜。
芙蓉在得知紀陌回京的消息後,一顆心又變得不安份起來。
她也一早就起了,坐在鏡前開始描繪那張精致絕美的臉,烏黑的眸子裏蕩漾著異樣的春意。
麻臉丫鬟冷冷看著她,諷笑道,“芙蓉,你別自作多情了,就算你畫得像仙女一樣美貌,人家紀陌也不會正眼瞧你的。”
芙蓉勾了勾唇角,反諷道,“我看你這是妒忌我呢,就算你曾經傾國傾城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你隻能像老鼠一樣活在陰暗的角落,你現在連正臉都不敢在人前顯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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