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對父親已是失望透頂,不想見他,不想與他說話。
每回他單獨來找她都無好事,最後都鬧得她滿腹怒火。
她是不在乎他的態度,不在乎他對自己好不好,可她也是普通的凡人,不希望聽見旁人無理的指責埋怨,她的心還沒那樣寬,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一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經曆,齊妙就沒來由的煩燥和厭惡。
她極度懷疑他來的目的可能是祖父被打了,並不是來安慰她之前所受的委屈。
因為他並不認為祖父罰錯了她,他還讓她認錯來著。
“妙兒,我聽見你的說話聲,我進來了。”齊妙正想著讓月夏去告訴父親,她睡著了,門口卻已傳來他的說話聲。
齊妙後悔怎麽沒進內室去躺著,不然他也聽不見她的說話聲,相信他也不也去闖她的閨房。
無奈,她隻得請了齊正致進屋。
他一進屋,就對著秦絲、月夏和夏霜三人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和小姐單獨說幾句話。”
秦絲三人看了看齊妙。
齊妙微不可見的輕輕頷首。
這簡單的動作落入齊正致的眼中,他覺得分外刺眼。
不僅僅是妙兒不聽他的話,就連她的丫鬟都不拿他當一回事,她果真沒拿他當父親待。
哼,都是在沈家待的時候久了,早忘了自個兒姓什麽了!
他本想訓斥月夏三人。但想著要和丫鬟計較這些,會有失他的身份。
隻得忍而不發。
秦絲三人迅速退出了屋子,並帶上門。
嘩啦啦的雨聲被門給阻隔了。屋子裏安靜極了。
齊正致看向齊妙,發現她眼睛紅腫,便問道,“妙兒你哭了?”
齊妙輕輕搖頭,“沒有,被風沙迷了眼睛。”
今兒雨下得這樣大,哪兒來的風沙。一聽便知是假話,可齊正致並不去深究她到底是哭了,還是真的被東西迷了眼。
他看著女兒繼續說道。“祖父挨了打。”
齊妙應道,“我聽說了。”
她麵色平靜,無悲無喜。
對祖父,她不恨他已算不易。要讓她裝痛苦傷心的樣子做不出。要說高興吧,她更擔心紀陌又得罪人了,還真的沒有半點開心。
要是齊常新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應該會高興。
可齊正致見她這樣,心中的不滿情緒達到了頂峰。
先前在鬆鶴院時,看著父親被打的近乎虛脫,他恨不能替父親。
他還恨自個兒無能,沒有能力與紀陌去抗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受苦受辱。
而紀陌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更讓他羞憤難當。
他是不是好父親輪不著一個外人來說三道是,他做人更不用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來教。
後來他就猜一定是齊妙整日在外麵說他的壞話。因為齊湛與他一直親近,從未說過他不是好父親之類的言辭,隻有齊妙對他一直冷漠而又疏離,讓他感覺他們不像父女,隻是比陌生人熟悉一點而已。
越想他就越篤定是齊妙說了他的不是,不然紀陌哪兒知道這些。
念頭一起,他根本壓製不住,馬不停蹄的跑來明月閣。
眼下又見齊妙在得知齊常新受傷後的表現,他更是怒不可遏。
逆女!
齊正致冷笑了一下,反問,“這下子你心裏舒暢了吧?”
齊妙驚訝了看了眼父親。
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話隱有齊常新挨打是被她唆使了的意思,有這樣懷疑兒女的父親嗎?
但她沒有否認這句話。
她知道,就算她否認了父親也不會相信,反而會認為她狡辯。
齊妙抿了抿唇,恭敬的問道,“不知父親前來所為何事?”
過於平靜的表情,絕望的眼神,讓齊正致有種自個兒真不是好父親的感覺。
可他從來沒認為自己做錯過,是女兒不順不孝,他行使父親的權力教她成長,他是關心疼她才會如此。
他沉著臉斥道,“妙兒,我是你父親,你就用這種態度對我?”
呸,你別玷汙了‘父親’二字,我沒你這種父親!
天天說自個兒是父親,可曾做過半點父親應該做的事兒,看她受委屈受欺負,他站在對方那一邊斥她訓她。
齊妙眸中一片寒冷,有些惱了。
她反問,“父親想讓我如何待您?是否認您剛剛說的,還是承認呢?
我若否認,您會相信嗎?
不,您不信,您認定了我現在心裏高興愉悅,就算我將心剖開給您看,您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言。
不能否認便隻能承認,但我心裏無那種想法,為何要承認。
所以,我請父親告訴我,我該用什麽態度待您?”
“妙兒!”齊正致拔高聲音來顯示自己的威嚴,緊緊攥著的雙手上青筋畢露,“祖父受此侮辱,你心裏難道就一點兒愧疚也沒有嗎?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怎可如此狠毒?”
“我為什麽要愧疚?還有,我的心又是怎麽狠毒了?”齊妙不解的反問。
又不是她打了齊常新!
“你別在這兒裝傻充愣,今日紀陌來的蹊蹺,他為何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你要受家法之前趕到?
且他處處針對你祖父,還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分明就是向著你,就是要為你出氣。”齊正致紅著眼睛吼。
可他不解氣,又繼續罵,“你祖父被紀陌如此侮辱,傷的不僅僅是你祖父的麵子,是我們所有齊家人的顏麵。
齊五你要記住,你姓齊,不姓沈!你這般大逆不道是要遭天譴,知不知道?”
遭天譴!
她的父親罵她要遭天譴!
這是她的父親嗎?
絕對不是,一定是她的仇人,且他們仇深似海!
齊妙錯愕的看著齊正致。
就算對他失望透頂,但也沒想過他會如此惡毒的罵她。
她很快笑了。
不怨他,怨她高看了他。
一直以為他雖偏心,但心地不壞,隻是對報恩過於執著罷了,現在才知,不管有無白蓮母女,他對她的態度都是一樣。
他從來不曾信任過她,也許在他心底深處也從未拿她當女兒待過吧。
不然,又怎會下得了如此毒口?
齊妙沒有說話,而是起身走至窗前。
她輕輕一撩裙角,屈膝對著窗外跪了下去,高聲說道,“皇天在上,凡女齊妙在此泣求,若有來生,請莫讓我再做齊家女,我願折壽二十年另投他家,不求榮華富貴,但求父慈母賢視我若珍寶,我也必恪守孝道孝順他們!”
說完,她以頭點地,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額頭觸碰堅硬冰涼的地磚,發出沉悶厚重的聲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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