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陌之言讓齊常新噎住了。
後麵準備罵齊妙的惡毒言辭盡數咽了回去。
這小子不是來慶賀本侯認蓉蓉為義女嗎?
他為何要質疑本侯而支持五丫頭,他腦子有病吧?
就依他現在這表現,倘若想打蓉蓉的主意,那絕對是門兒都沒。
齊常新看紀陌的眼神有狐疑、費解,還有盡量掩飾的怒意。
紅潤的麵色轉白。
腦洞更是開得無限大。
齊妙雙唇抿了抿,內心有一絲莫名的情緒在湧動。
沈氏僵硬的麵色微鬆,雙眸閃閃發亮。
她發誓收回先前對紀陌的腹誹,這人不錯,能明辨是非。
齊常新訕訕的答道,“九王爺,五丫頭頂撞長輩,如此做法怎能說是對的呢?”
語氣中的不服十分明顯。
“誰說齊五姑娘頂撞長輩?”紀陌輕輕挑了下眉毛,反問。
在齊常新微怔之際,他又繼續說道,“芙蓉姑娘向你們行禮改稱呼,安寧侯你叮囑齊大人他們要送禮物給芙蓉姑娘,為何齊五姑娘改口稱芙蓉姑娘為姑姑時,你不僅認為芙蓉姑娘不該送禮,反而認為齊五姑娘頂撞長輩?
這世間所有的道理難道都站在安寧侯你那邊?我還想問,你是如何認定齊五姑娘頂撞了你?
她自始自終都是以理說話,無半句不敬之言,偏偏你聽不進分毫,反而霸道無禮的認為她忤逆。簡直就是胡言亂語。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齊五姑娘此要求不合理,身為長輩的你不是應該耐心教育嗎?為何要行家法。這又不是什麽滔天之罪。
安寧侯府有你這等心狠手辣的當家之主實乃不幸,我為整個安寧侯府而悲哀。
何況齊五姑娘還沒做錯,你卻如此待她,你是本王見過的最心狠之人,心比蛇蠍,性如野狼,殘暴無情。
本王回去後得向聖上提議修改下咱們大魏朝的律法。對那些為老不尊者應該削去爵位,然後在他的子孫中選賢人當之。
他的子孫要是無賢人,這爵位不要也罷。無能無德者占了爵位,隻會敗壞我們大魏朝的名聲。”
按大魏朝現行的律法,必須要等齊常新死了之後,才能由世子齊正寧承爵。否則齊正寧一直是世子。
當然。你若有能耐,自個兒爭了爵位那又另當別論。
齊常新一張老臉黑白紅紫綠各色交雜,難看到極致。
他現在隱約覺得,紀陌這混賬東西今兒到府並不是單純慶賀他認蓉蓉為義女一事,可能是另有所圖。
當然,齊常新並不認為紀陌是專門為齊妙而來,專程為芙蓉而來的可能性最大。
可馬氏、柳氏等人情不自禁多看了幾眼齊妙。
五丫頭這是走了什麽運,怎麽處處有貴人相助?
還有齊正致。也用怪怪的眼神看了自家女兒好幾眼。
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火熱的眼神,齊妙微微有些不適。
但紀陌之言還是令她感動。感動之餘還覺得暢快。
從祖父歸府至今,整日裏府中橫行霸道,不管做了多麽令人發指的事兒,也無人改指責訓斥他,他就是安寧侯府的王。
放眼整個大魏朝,恐怕也隻有紀陌敢如此直言不諱的訓斥他,就算是元成帝,可能也得有所顧及,不會說得如此直白。
不僅僅齊妙覺得身心舒暢,馬氏、沈氏也倍感身心舒泰,二人看紀陌的眼神都分外的柔和。
馬氏這些日子在齊常新那兒受了多少屈辱,今日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九王爺,您就發狠的罵吧,最好罵死這老下作,那才是大快人心。
沈氏對紀陌是越發感激。
興許他能讓妙兒免去責罰,若真能如此,往後他就是我家的恩人。
而柳氏、楊氏和吳氏三人本來也覺得公公活該被罵,可是紀陌最後那幾句關於爵位的話,讓她們心生忐忑。
齊正寧是安寧侯世子,按律規定,等齊常新死後,他承安寧侯的爵位,這本是板上釘釘之事,妥妥的。
可紀陌那句‘往後由賢者任之’讓柳氏很緊張,要是爵位不按嫡幼,而隻論什麽‘賢’,丈夫就不一定能承爵。
唯有老四流連花叢,沒什麽真能耐,不足為懼,另兩人卻是勁敵。
老二刁鑽奸滑,誰知道他以後會使什麽樣毒辣的手段,而讓朝廷認定他是安寧侯府的賢者。
老三頗得聖上器重,加之五丫頭如今的人脈,她隻要稍加利用,往後老三承爵的可能性最大。
何況她大房還無子,這也是一大死穴。
柳氏麵色陰沉,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楊氏的心情微微有些雀躍,想著爵位倘若不按嫡幼順序,那二房倒是一次機會呢,不過老三那邊倒有些麻煩,老大和老四不值得一提。
吳氏對爵位是不敢肖想的,也知道自個兒丈夫沒那本事。
她是想著要是提前承爵,那四房就得搬出侯府去住,丈夫又沒有什麽賺錢的本事,卻納了五六房妾室,將來這日子可怎麽過呢?
吳氏開始犯愁,
齊正寧與柳氏不同,他向來對名利看得極輕,能得到就受,得不到就罷了,絕不會去強求,更不會去爭奪不屬於自個兒的東西。
包括爵位,他同樣不在乎,隻要不落入外人之手,另外三兄弟,不管誰來承都行,反正都姓齊。
齊正靜垂著眸子,掩去眸中的波濤洶湧。
倘若九王爺所言能成真,那我豈不也有了承爵的機會?
那我可一定得把握!
齊正靜和妻子楊氏一樣,內心激動不已。
齊正致並沒有像柳氏、楊氏二人所想的那樣對爵位虎視眈眈。他認為爵位本就該由嫡長子來承擔,長幼若無序,嫡庶不分。那豈不是亂了綱常,紀陌這混蛋簡直就是胡鬧。
他還想著,要是將來元成帝真的聽從了紀陌的挑唆要修改大魏律法,他一定會勸元成帝收回聖命,三思而行。
相信聖上再怎麽寵愛紀陌,也絕不敢拿大魏幾百年的基業開玩笑。
哼,紀陌。不管如何,我絕不能讓你壞了朝綱!
齊正致向紀陌投去一記控訴的眼神。
唯有齊正遠淡定自若,對什麽爵位可沒興趣。還是現在這樣最好,想玩就玩,想樂就想樂,無人約束。
他真要弄了個什麽爵位。院子裏那些美人兒為了自個兒孩子的前程。還不得將他腦仁子吵疼。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無酒……再去想辦法就是。
紀陌沒想到訓斥齊常新的那番話,像是往平靜的湖麵扔了塊石子兒,讓安寧侯府這些人人心裏泛起了圈圈漣漪,遐想無限。
齊常新綠著臉對紀陌說道,“九王爺……你……你怎能如此說話……不管老夫對錯與否,這都是老夫的家事,好像輪不著王爺來管吧。王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嗬嗬,這句話好耳熟。似曾有人也說過差不多的。
紀陌唇角微微一勾,向齊正致看了一眼。
記得當初在皇宮說齊正致太行事偏頗時,齊正致也是這樣回答他。
果真是一對好父子,言行一致!
“哈哈!”紀陌高聲笑了。
笑聲清朗,卻又帶著不羈和嘲諷。
他直視齊常新,笑著說道,“安寧侯這話說得對,本王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管閑事,不管是國事、家事,還是市井潑皮耍無賴,隻要本王撞見,那一定會管,而且還要管個徹底。
安寧侯,你不服氣麽?”
齊常新氣得想吐血。
他當然不服氣,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有什麽能耐,老子過的橋比你過的路還要多,你又有什麽資格來訓斥我?
紀陌又繼續往他胸口插刀子,“隻是,安寧侯你再怎麽不服氣那又能如何?你能拿本王怎麽著?”
這句話,是赤果果的向齊常新挑釁。
拿本王怎麽著……怎麽著……
齊常新好想去揍紀陌,卻又不敢。
他脾氣是變得殘暴,但並沒有變傻,還是知道什麽人可以欺負,什麽人不能惹,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芙蓉水眸微微一轉,蓮步輕移上前,對著紀陌盈盈一拜,柔聲說道,“請九王爺息怒,一切全是蓉蓉之錯,父親隻是心疼蓉蓉才與五小姐開了個小玩笑,並非當真要罰五小姐。”
紀陌對她也是溫和一笑,說道,“芙蓉姑娘且在一旁聽著,這件事你莫插手,本王向來憐香惜玉,可舍不得罵你這樣美麗的姑娘,更舍不得讓你受委屈。”
嘔!
紀陌,你還能更惡心一些嗎?
你幾時也會憐香惜玉了?
好吧,就算你想疼惜芙蓉,可私下裏去疼,用不著當眾表白吧,惡心人很有趣嗎?
齊妙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不悅的吐槽著。
她越來越看不懂紀陌了,以前一直以為他對女人是敬謝不敏,誰料他調*戲、勾*引女子的本事真不賴。
看芙蓉、齊媛幾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們都對他有了奢望。
齊常新看向芙蓉,很有骨氣的說道,“蓉蓉,這件事你別管,更不用低頭去求人。”
紀陌麵上笑容加深,他看向齊妙,說道,“齊五姑娘你先回屋吧,有些汙言穢語你不聽也罷。
隻是往後要是再受此等委屈,或者有誰無理取鬧想打你罰你,你令人前去郡主府,姑姑自會為你作主,千萬別忍氣吞聲。
有些人既然不值得你當長輩敬著,你就別敬重,誰敢說你不是,本王自會收拾他,你且先回吧。”
咚!
一瞬間,齊妙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異樣的情愫在她胸間瘋狂的滋長蔓延,怎麽也控製不住。
他這是毫不掩飾的告訴大家,他護她!
說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原來被人維護的感覺這般驕傲,齊妙眼眶紅了。
她緊緊抿了雙唇,沒有說話,隻是對著紀陌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快速轉身出屋。
她怕再待下去,會當眾哭出來。
一路瘋跑回明月閣,她連衣服都沒脫,直接將頭埋進枕頭裏,任由眼淚恣意流淌。
除了母親,紀陌是第一個在安寧侯府出言維護她的人。
維護得霸道、直接、坦蕩、徹底!
她有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待她?
可笑之前她還一直誤會他另有所圖,就算他真的別有目的,真的是為那張殘圖而來,能有這樣一個處處為她著想,處處袒護她的人,她也認了!
月夏和夏霜聽到了她壓抑的哭聲。
不過她們並沒有想太多,隻是認為她們家小姐是受了委屈,正在宣泄呢。
卻不知她們家小姐是幸福的流淚。
當然也摻雜著心酸,對親人的失望後的心酸。
月夏和夏霜也默默的流淚,她們同親認為齊常新太可恨。
想小姐以前在沈家時,老將軍和老夫人那可是將小姐捧在心手裏寵著,別說動家法了,就連罵都舍不得。
可這該死的安寧侯回府後,不僅對小姐刻薄惡毒的罵,還想動手打,該下地獄的老下作。
月夏和夏霜是沈家人,在心裏罵齊常新是一點兒心理負擔也沒。
她們要不是怕沈家人擔心,真想將這邊發生的事兒都說給他們聽,真是太欺負人了。
這邊主仆三人哭成淚人,鬆鶴院那邊的事兒還沒結束,正往高*潮處發展。
齊妙離開後,紀陌讓齊媛等小輩也離開,隻留下幾對夫婦,還有芙蓉。
紀陌向拿著家法的小廝勾了勾手指頭,“你,過來!”
小廝麵色青白,看了事態的發展,他覺得自個兒命不久矣,侯爺不會饒了他。
他抱著裝家法的木盒,鈍鈍的走到紀陌麵前。
“打開!”紀陌對小廝點了點下巴。
小廝木木的將盒子打開,齊家的家法出現在紀陌眼前。
這是一根食指粗細的竹鞭,長約兩尺,堅硬銳利的竹節尚在,倘若衣裳單薄,打在身上是能見血的。
紀陌暗暗咬牙,眸泛寒光。
丫頭今日要是被它打了,得受多大的痛苦?
依齊常新的毒辣,一定會將丫頭打的皮開肉綻!
光想著,紀陌都不能忍受,眼睛裏就隱有了霧氣。
不說在齊常新得瘋病之前,就是齊家以往幾輩人都鮮少行家法,齊常新以前總是自詡心慈,除了以前罰兒子們讀書不聽話之外,從未用在媳婦和孫輩們身上。
前世齊妙受了一回家法,那是被馬氏打的,並非齊常新。
紀陌斂去眸中所有情緒看向齊常新,“安寧侯,你們齊家的家法挺有趣,本王今日想使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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