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總,求您給條活路。”周大力聲淚俱下。
榮少琛被嚇一跳,不滿的目光變成了狐疑,淡淡地看著他。
周大力被盯得發毛,但還是鼓起勇氣喊道:“榮總。”
十一年前的事,他沒有直接參與,充當的是幕後軍師,所以他不擔心榮少琛認出他,但還是有懼於榮少琛的氣場,到底自己是來求人的。
“說。”榮少琛的聲音並不算太冷。
“榮總,”像得到大赦的周大力慌忙爬起來,顫著手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疊紙遞至他麵前,快聲解釋,“這是我與榮騰公司簽訂的有關營養配餐食材供給的合同,合同出問題了!”
周大力一臉懊惱揪心之色。
榮少琛隨意瞟了眼,淡聲道:“既然是和榮騰簽的,去找榮騰。”
隻道榮少琛在下逐客令,周大力慌聲道:“我知道榮騰是榮盛的子公司,我就是找榮騰沒有結果,才來求您的啊,請榮總明查,這份合同有問題啊。”
“嗯?”
“您看!”周大力半趴在桌上,指著合同某一頁的一行數字哭喪著臉說道,“這個數據的小數點標錯了。”
榮少琛將目光轉過去,果然看出了問題,皺眉道:“誰和你簽的合同?”
“聞煥東聞總。”
“簽約的合同是誰準備的?”
周大力頓時軟了勁:“是我。”
“那就是說,責任全在你?”
“我記得我送去打印的時候,數據沒有錯,可能是打印過程中出了失誤而我沒注意吧。”周大力邊說邊擦汗,苦求道,“榮總,榮盛集團是蘭城首屈一指的企業,信譽和實力都沒說得,您一定不會讓一個根本經不起折騰的合作夥伴吃這種啞巴虧吧?”
他真的走投無路。
“合同先放這,我讓人查。”
“謝謝榮總,謝謝榮總,您好人一定會有好報!”周大力雙手合十,拜了又拜。
雖然榮少琛沒直接答應他會銷毀合同另簽,但能鬆口也足以讓他欣喜若狂,因為這代表這件事還有緩解餘地,有一線生機——他本來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求榮少琛,畢竟合同是他準備的,他也白紙黑字的簽著名字,對方要不顧道義將他逼上絕路,也怨不得別人,隻怪他太得意忘形樂極生悲。
周大力離開榮少琛辦公室時,在早已淤青一片的大腿上又狠狠擰了一把。
榮少琛拿起合同,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發現別的地方都沒有問題,就是那組數據小數點標錯了位置——成本價陡然降了十幾倍,周大力就是傾家蕩產粉身碎骨也貼不起,難怪他會不惜下跪求自己。
周大力還算精明,怎麽會犯這麽明顯的低級錯誤?
“老板。”接到指示的楊遠敲門進了辦公室。
榮少琛將那份合同扔給他:“看看。”
楊遠狐疑著翻開合同細看,很快也找到了問題所在,不禁疑問道:“怎麽會出這種事兒?”
見榮少琛看過來,楊遠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話,試著問道,“會不會有人從中做手腳?”
“如果有人做手腳,誰是受益者?”
楊遠想了想,搖頭:“合同如約實行,受益的人倒很多,但出現這種情況,我暫時還沒看出誰是受益處,反倒是利益受損的人多——不僅僅是周大力,對於整個周家莊來說,都是巨大損失。”
“查查。”
“是。”楊遠接過合同,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又扭頭道,“如果責任全在周大力呢?”
見榮少琛淡淡地掃了自己一眼,他意識到自己這話問得有些蠢,馬上低頭快步出去。
覺得嗓子口有點癢,榮少琛輕咳了兩聲,將筆一扔,隨手拿起裝著梨膏的罐子,慢慢欣賞,臉上漸漸漾開一層淺淺的笑意。
他竟然舍不得吃掉它,一下午都把它當成藝術品,不時看一眼,甜到心口,又暖遍全身。
“咳,咳咳。”
不受控地咳了幾聲,感覺咳嗽比上午糟了些,自知抗不過,他隻得拿來勺子,按林小碗告知的食用方法吃梨膏。
手機響了,見上麵顯示著貝伯揚三個字,他隨手接通。
“我不是讓你保護好琪琪嗎?你怎麽讓她落到軒轅匯手上去了?你倒是給我一個解釋啊!”貝伯揚氣急敗壞的聲音像連珠炮似的傳過來。
榮少琛將手機離耳朵遠了點,等貝伯揚說完,他才不緊不慢地回應:“我在明,人在暗,防不勝防。”
“他們把琪琪抓去,脅迫琪琪嫁給軒轅黎那個廢人,準備後天舉行婚禮,竟然還給我發了請柬!真是欺人太甚!”貝伯揚的語氣有些喘,顯然十分激動,隨即將音量揚至了最高,“少琛,琪琪是在你的地盤上被軒轅匯的人帶走的,你不能坐視不管!你趕緊給我想辦法,讓他們取消這場婚禮!”
軒轅黎的動作倒真快。
榮少琛眼角含笑,嘴裏卻說著表示無奈的話:“如果有辦法,我早把琪琪搶回來了。”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貝伯揚束手無策,卻還是忍不住抱一點希望。
“沒有。”
貝伯揚怒了:“榮盛不是一直很牛掰嗎?怎麽碰到軒轅匯就軟成泥了?是我太高估了你小子的能力,還是你的榮盛本來就外強中幹?我懷疑你根本就是怕了軒轅匯,不敢得罪他,表麵上答應幫琪琪,沒準兒琪琪就是你主動送給軒轅匯的!”
“伯揚!你怎麽能這樣說小琛呢?!”一個透著幾分焦急的輕柔女聲夾進來。
榮少琛知道那是自己姨媽苗雪芩、也就是貝貝琪母親的聲音,不禁彎了彎唇角。
姨媽還是那麽溫柔,和自己母親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要不然他怎麽會連試都不試,就說沒辦法?還有,琪琪昨天就被軒轅家的人抓走了,他竟然也沒告訴我,害我今天收到請柬措手不及!這不都說明他和軒轅家的人勾結了?”
“小琛不是這種人!”
“嗬,他要不是這種人,去把琪琪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給我看看啊!”貝伯揚的語氣中透出滿滿的不滿。
榮少琛怎麽會聽不出他的激將之意呢,彎彎唇角,慢聲道:“我已經找過軒轅黎了。”
“什麽?他怎麽說?”
“他說,他一定要維護他父親的麵子。”
“什麽意思?”
“就是說,這場婚禮一定會如期舉行,他娶琪琪已成定局,因為軒轅家早已把請柬都發出去了。”
“你就不會投其所需許諾他一點什麽?比如助他得到天晟集團繼承人的位置?”
“說了,但他義正詞嚴地拒絕了我,表示這場婚禮關係到他父親的麵子,他一定不會更改,至於他和他大哥之間的繼承人位置之爭,那是他們的家事,他們兄弟會公平競爭,他父親也會酌情考慮,不需要我們外人插手。”
“渾!真他*媽的渾!這麽好的靠山送上門,他竟然拒絕?!他腦子有病啊?”貝伯揚一改平常的溫文爾雅,話語裏滿滿的都是沒法隱藏的火氣。
“那琪琪不是嫁定了嗎?”苗雪芩的哭聲穿透過來。
“你別哭啊,煩死了。”
“眼睜睜地看著寶貝女兒往火坑裏跳,我能不哭嗎?”
“哭能解決問題嗎?”
“我不哭你又能解決問題嗎?”
“你!誰叫她要這麽任意妄為?她是咎由自取!”
“要不是你不顧琪琪反對,執意和軒轅家聯姻,琪琪會做出這麽出格的事兒嗎?”
“就知道馬後炮!”
“我怎麽馬後炮了?!我以前沒提醒你嗎?是你一意孤行!”
將手機擱在桌上,榮少琛一邊吃梨膏,一邊若無其事地聽著手機裏不斷升級的爭吵。
“少琛?少琛?你有沒有在聽電話?”
“在。”榮少琛吃完梨膏,拿紙巾輕輕擦拭罐子。
“我們可以從軒轅潯那邊著手,幫他把軒轅黎打壓下去,把軒轅黎逼得走投無路時,我們再對他施以援手,趁機要求他和琪琪離婚,你看怎麽樣?”
“這個辦法,”榮少琛頓了頓,“似乎可行。”
“我也覺得可行!但以我的實力恐怕做不了多少事兒,少琛,你看……”貝伯揚的聲音裏透出興奮。
“我來辦。”
“太好了!少琛,這可關係的琪琪的終生幸福,你一定要走心啊!”
“嗯。”
“那後天的婚禮我就不去了,省得看軒轅老渾球的得瑟。”
“婚禮我們都要去參加,起碼要讓軒轅潯看清我們的立場,也給軒轅黎一點壓力。”
“聽你的!後天我在竹市等你!”
榮少琛掛斷電話,將擦幹淨的罐子放至一邊,隨手摸過一張紙,寫了“小碗”兩個字,然後裁剪好貼至罐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忍不住發笑。
“老板,六點了。”吳明輕輕敲著門。
“好,回家。”榮少琛將罐子放進抽屜,麵帶微笑地往外走。
吳明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也不敢多問,趕忙跟上。
*
是夜,榮少琛房間。
洗漱完出來的榮少琛,見林小碗正憂著一張臉站在門口,馬上柔聲問她怎麽了。
林小碗遂把母親發病的事和他說了,追問道:“專家團哪天能到啊?”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到。但為了不讓你媽起疑心,所有的事都得緩步進行,不過你放心,他們會把握好進程。”
“那就好。”
見林小碗明顯鬆了口氣,榮少琛笑著撫撫她的臉,抱她往床邊走去。
“後天我要去竹市參加琪琪和軒轅黎的婚禮。”
“啊?這麽快?”林小碗滿目驚喜,“對了,沒人起疑心吧?”
“當然,我們的戲演得這麽好。估計他們倆這會兒正在享受魚水之歡呢。”
林小碗笑著戳他腦門:“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麽色心重重啊?一天到晚盡想著這檔子事兒。”
“老婆不想?”
“不想。”
“馬上讓你欲罷不能。”榮少琛說罷撲了過去。
“討厭!色*狼!”林小碗嘴裏嗔罵著,身體卻迎了過去。
兩人興致剛起,林小碗手機不適時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