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空氣中延開榮少琛淒厲的呼喚聲，聽不到回應的他，轉身一陣風似地衝出了病房。
原來嘈雜的病房頓時恢複了寂寥，寂寥得有些滲人。
林小碗臉色早已慘白，人已無力癱倒在地，雙眸木然地望著貝貝琪消失的窗口。
如果貝貝琪有三長兩短，她和榮少琛後半輩子還能過得安心嗎？
這時她心底已湧起無邊的懊惱與悔恨。
榮少琛不下數次提醒過她，貝貝琪極為任性，她卻認為這是榮少琛寵護貝貝琪的行為，不肯讓步。
如果她能早退讓一步，榮少琛也不至於用那樣的話刺激貝貝琪，貝貝琪也不至於情緒失控，今晚的慘劇也許就不會發生。
二十二樓啊！摔下去還有生還的餘地嗎？哪怕再幸運，也得有重度傷殘吧？
對於如花季節的女孩來說，重度傷殘還不如直接去死呢。
雖然她沒推貝貝琪推下去，但這一切都因她和榮少琛而起，他們不用負法律責任，但逃不過良心的譴責嗎？估計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會蒙上一層無法軾去的陰影。
此時，她全身發冷，內心深處湧起無比翻騰的驚恐與無助。
貝殼，你不能有事兒啊。
林小碗想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卻發現手腳無力，冷汗直流。
“小碗……”同樣腿腳發軟的蘇綣綣半蹲在她身邊，試圖扶她起來，發現使不上力氣，轉抓她的手，盯著窗口啜泣。
窗外隱隱傳來嘈雜的聲音，其中清晰地夾雜著榮少琛呼喚貝貝琪名字的淒厲聲音。
林小碗不敢細聽，生怕聽到不想聽的消息，捂臉大哭。
“這不能怪你，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蘇綣綣哭著安慰她。
“我要不是和她發生爭執，她也不會拿跳樓來嚇我們；我要是不拔掉針頭嚇少琛，少琛也不會出言刺激她，她就不會賭氣跳下去。說來說去一切都因我而起。”林小碗泣不成聲。
“你怎麽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啊？要怪也隻能怪她不珍惜生命。人生在世哪能一直一帆風順？一賭氣就跳樓？一百條命也不夠死啊。”
林小碗沒聽進蘇綣綣的勸告，哭著自語：“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麽辦啊？”
蘇綣綣微頓幾秒，輕歎道：“少琛哥那麽疼貝小姐呢，真希望貝小姐安然無恙啊。”
聽到這話，林小碗哭得更響了。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她隻是討厭貝貝琪打擾她一家三口的幸福，希望貝貝琪搬出去住而已。
“小碗！”
聽到榮少琛的聲音，林小碗全身一僵，迅速抬起淚眼，驚恐地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
榮少琛麵露笑意：“琪琪沒有生命危險。”
“什麽？！”林小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榮少琛跑過來抱住她，一邊耐心重複：“醫生給琪琪做了初步檢測，沒有發現明顯內外傷，說問題應該不大，現在已經送去做進一步檢查了。”
蘇綣綣難以置信地驚呼：“二十二樓啊，怎麽可能這麽幸運？發生奇跡了？”
林小碗眼裏寫著同樣的疑問，但又害怕至極的她又不敢問，生怕她一問劇情就出現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
“我們所在的是住院部大樓有三十二層，緊挨著它而建的是隻有二十一層高的科技樓，”榮少琛半抱著林小碗至窗前，繼續解釋，“我們現在在二十二樓，如果現在是白天，你就能看到加了防曬層的科技樓樓頂距離這窗口不過兩米高——琪琪就落在科技樓樓頂，而且她不是跳下去、而是滑下去的，所以受的衝擊力不大，身上隻有些擦傷，沒有嚴重內外傷。”
因為林小碗腹瀉是突發性疾病，而皇庭別苑離榮恒醫院有一定的距離，榮少琛怕她受不住，將她送進了離家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就診，所以大家都不熟悉醫院結構。
林小碗聽著他的解說，一顆緊懸亂跳的心終於定下來，忍不住抱著他放聲大哭。
“好了，沒事兒。”榮少琛輕拍她後背安撫。
蘇綣綣也長舒了一口氣，臉色也在回緩，輕歎道：“太好了，唉，今晚真是把我們嚇壞了。尤其是小碗，手腳冰涼，臉色像白紙似的，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像失了魂似的，看得我都心疼得緊。唉，隻怪今晚天氣太陰沉，外麵漆黑一片，讓我們一時看不清對麵樓頂情況，如果我們早一點兒知道醫院的情況，也就不用這麽惶恐了。”
勉強緩了臉色的林小碗聽言忍不住問道：“她既然沒事兒，為什麽也不哼一聲？”
要知道雖然前前後後不過十幾分鍾，她覺得比一個世紀還長啊，她現在都不敢再去回顧之前心底的那種恐懼感。
榮少琛搖頭：“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
聽到他這麽解釋，林小碗也沒話可說了。
蘇綣綣驚呼：“既然貝小姐暈過去了，那肯定傷得不輕，得讓醫院仔仔細細檢查啊。”
榮少琛解釋道：“醫生說她應該是嚇暈了。”
“貝小姐說跳樓不過是想嚇嚇我們，失足掉下去是意外，她也不了解醫院情況，會嚇暈也在情理之中。”說到這，蘇綣綣長長籲了口氣，一臉輕鬆，“總算沒事兒，這就算是今晚最好的結果了。少琛哥，小碗今晚可算吃夠苦頭了，先是拉得腳軟，後是嚇得腳軟，你可得好好安撫她啊。”
榮少琛點點頭，抱著林小碗的手也緊了緊。
“我不打擾你們了，我也心驚肉跳了半晚，回去也要喝杯安神茶，好好睡一覺安撫安撫自己。小碗，你注意休息啊。”
“我會的，你開車注意安全呢。”
“嗯，我明天再來看你。”蘇綣綣揮揮手，轉身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少琛，對不起。”林小碗一臉後怕地看著榮少琛。
榮少琛將她抱上病床，一邊歎聲道：“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錯，明知道琪琪任性，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還刺激她。”
“少琛。”
“嗯？”見林小碗一臉正色，榮少琛正視著她的眼眸，等她後話。
“如果，如果貝貝琪今晚真的……”想了想，林小碗還是決定不做這個假設，所以沒說下去。
她想問的問題是：如果貝貝琪今晚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之間的感情還能美好如昔嗎？
不過此時她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人生沒有如果，我不喜歡‘如果’的假設。”榮少琛看懂了她的意思，認真地回答她，“很多事我們總會難以預料，總會有各種各樣我們難以修補的遺憾，所以在事情沒發生時，我們盡量做好，但如果真的超出我們的預料，我們也得坦然麵對。”
林小碗微愣幾秒，反手抱住他，將臉深深埋進他懷中。
有人敲門。
林小碗全身一震，慌慌張張往門邊看去。
今晚的她已成了驚弓之鳥。
“是醫生，讓他們給你檢查下。”榮少琛解釋完，病房門便開了。
醫護人員進來給林小碗做了個簡單檢查，確定她已無大礙，提醒她多休息後，便出去了。
林小碗看了看表道：“四點多了，我們回家去睡吧，我怕Leo一早上起床就會來尋我——他還不知道我不舒服的事兒，要是被他知道了前因後果，指不定又要怎麽對付貝殼。”
榮少琛覺得有道理，遂扶她下床，一邊笑問道：“現在不反對讓琪琪繼續在家裏住吧？”
“我還能反對嗎？”林小碗歎聲道，“之前以為她摔下去了的時候，我就想，隻要她今晚沒事兒，她愛在咱家住多久就讓她住多久，她做什麽我都不和她一般見識。”
“我老婆就是通情達理。”
林小碗勾著他脖子撅著嘴道：“不過我的通情達理也是有條件的。我讓著她，你就得哄著我。”
“那是必須的。等你身體完全恢複，晚上我一定會加倍努力讓老婆舒坦。”
林小碗笑著戳了戳他腦門：“你啊，怎麽繞都要繞到這事兒上來。”
“誰叫這是最能讓我們身心愉悅的事兒呢？怎麽？不喜歡這事兒？”
林小碗笑著在他唇上啄了下，吐著舌頭應道：“喜歡是喜歡，就是怕你太賣力，吃不消。”
“不賣力怎麽能讓你酣暢淋漓呢？”榮少琛笑著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對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貝殼？”
榮少琛點點頭，與她一起來到貝貝琪病房外。
“病人除了幾處細微擦傷，沒有發現別的問題，不過受了驚嚇，這會兒已經睡著了，醒後如果有必要，我們會找心理醫生疏導她。”貝貝琪的醫生如是說。
榮少琛叮囑了幾句小飛，便帶著林小碗和吳明一起回了皇庭別苑。
簡單洗漱後，困倦之極又沒了心事的林小碗和榮少琛一上床便睡著了。
“小碗？醒醒。”
還沒睡夠的林小碗被榮少琛叫醒了。
抬手見才九點半，林小碗又閉上眼睛，擺著手含糊道：“好困，讓我再睡會兒。”
榮少琛再次搖醒了她：“別睡，我有事和你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