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紫香之言令馬氏驚詫不已。
白家遠在離京城六百裏之遙的雲州府。
雲州府地處大魏朝西麵,氣候幹冷,物產貧瘠。
白氏一族世代為農或為商,皆不富足,更無出色的人才,白言峰是唯一為官之人,當時倍受白氏族人的敬畏,各種阿諛奉承。
白言峰父親這一房如今隻剩下一位兄弟健在,也就是白蓮的叔公,人丁單薄。
因離京城太遠,不堪路資重負,白家人鮮少來京。
而白蓮母女也未曾回去過,隻是每年書信一封給白叔公。
唯有沈氏每年都會寄些京中特產和銀子給白叔公,他也曾來京兩回,盤纏皆是沈氏所出。
但他兩回前來,均提前寫了書信告知,倒也沒好意思冒昧上門。
可這回馬氏並沒有收到隻言片語,加之他們又不常來,故很驚訝。
沈氏唇角輕輕一抿,對馬氏說道,“婆婆,白家人是我請來的,您不用意外。”
“你請的?請他們來做什麽?”馬氏瞪大雙眼,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沈氏。
她不知沈氏此舉何意。
唉!
沈氏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婆婆,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難道還不該告訴白家人嗎?”
“你是指……”馬氏不確定的問。
眉心已經情不自禁攏了起來。
沈氏解釋道,“上回滴血驗親這事。白蓮被驗出並非白家骨血,我們理當告訴白家人。
當初她們母女是我們從白家接過來的,如今要將她們送走。自然也得經過白家,否則她們母女有個什麽閃失,到時我們不好向白家人交待啊。
婆婆,您說是不是這道理?”
到了這一刻,馬氏才忽然明白沈氏為何沒提趕白蓮母女走一事,原來她早就有了這打算呢。
真看不出沈氏原來也有如此的算計與城府,連我都瞞了過去。
馬氏深深的望了沈氏幾眼。
沈氏坦然與她對視。沒有半點心虛或內疚之色。
對白蓮母女,她已經夠仁慈,給了她們太多太多的機會。奈何她們一直在作死,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毀了她的家。
她不害人,但也絕不允許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害她。
馬氏深深歎了口氣,說道。“老三媳婦。你說得雖有道理,可如此一來,是將雨琴母女往絕路上逼啊。”
言辭之間既心疼白蓮母女,又暗責沈氏太過心狠。
沈氏並不讚同馬氏之言。
不是她要逼白蓮母女,是她們逼她不得不如此。
她沒有辯駁,而是起身坐到了馬氏身旁,伸出光滑細膩的雙手,輕輕覆上馬氏略顯幹枯的雙手。
沈氏親昵的舉動令馬氏非常不自在。還有她掌心傳來的溫暖也讓馬氏不適。
馬氏將雙手抽了出去,抿了抿唇。“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沈氏輕輕點頭,“母親,我知道你心地仁慈舍不得姚氏母女,要不是姚氏所為太過分,我又何至如此?
母親,那日姚氏對三郎的陷害一旦成功,我不僅會失去夫君,母親您也會白發人送黑發人,承受錐心之痛。
您可能要說姚氏隻是一時糊塗才犯此錯,可誰又能保證她下回不再犯?又有誰能保證她下回再害人時,我們還會有上次那樣好的運氣能逃過一劫?”
馬氏麵色漸寒。
她心裏清楚,沈氏之言並非駭人聽聞,上回的確是險之又險,當時驗血之人要不是將苟三換了齊正致,後果會怎樣,她不敢往下去想。
齊常新那個老下作瘋了,已是廢人一個,老大雖是侯府世子,也是未來的安寧侯,可他性子綿軟,官路平平,又無子,很難撐得起安寧侯府,得靠老二老三來幫襯。
老二頭腦雖然靈活,奈何行事不及老三行事穩重,也沒老三有出息,且楊氏娘家更不能與沈家相提並論。
不管怎樣,三房都不能有事的。
沈氏頓了下,又道,“婆婆,不管您是認為我心狠手辣也好,還是冷血無情也罷,我這樣做隻是不希望我們安寧侯府再出什麽亂子,有些後果是我們無力承受的。”
馬氏垂了眼簾,長歎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這可能就是命吧,也是她們自個兒不惜福所致。”
沈氏輕輕點頭。
她內心並沒有半點愉悅的感覺。
從白蓮母女進府那一刻開始,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今日,以為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
哪兒曾想到她們母女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是她無法給予的。
白家此次來了六個人,白叔公,白氏族長,一位長老,還有三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後生。
後生是負責一路之上對三位長者的照顧。
三位後生留在了外院,白家族長三人被請去了鬆鶴院。
正巧今日齊正寧幾兄弟都在家沐休,馬氏早令人將他們夫婦召集了過來。
眾人齊聚鬆鶴院寬敞的前廳。
廳子四角的銅鼎裏燃著上好的銀炭,暖流源源不斷,春意盎然。
一番寒暄見禮之後,眾人分了賓主坐下。
白家三老麵對安寧侯府眾人,神情之間充滿了敬畏。
要不是因著姚氏的緣故,依他們的身份想進侯府,並非易事。
堂堂侯府,豈是平頭百姓可以隨便進入的。
沈氏已將此事提前告知了齊正致,他麵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妻子的決定,他不認為有錯。
可心裏總有些不忍。
白家族長起身,對著馬氏以及齊正寧等人鄭重的行了禮。
他最後看向馬氏,恭敬的稟明來意,“老夫人,老粗幾人幸蒙三夫人告知,方曉家門不幸,出了那等醜事,十郎泉下若有靈,定會不瞑目啊。
老粗幾人此番前來,就是想帶姚氏母女回雲州府,至於如何處置她們母女,自有族規來定……”
十郎乃是白言峰在白氏一族所有同輩人中的排行。
白族長如此稱呼,顯得更加親昵。
白族長話還未說完,一張寫滿滄桑的老臉已經紅了。
饒是白言峰這一房與白氏其他各房快出五服了,但畢竟還是姓白,如今出了這種醜事,他這張老臉還是掛不住的。
最生氣的當數白叔公了。
他也顧不得這是哪兒,直接恨恨的跺著腳問齊正致與沈氏,“三爺,三夫人,那姚氏人在何處,我要好好問她,她怎能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而讓十郎蒙羞……
將來我下去之後,可要如何向十郎交待說這事喲……”
“叔公您別急,我這就著人去請她們。”沈氏說道。
她吩咐寶珠去碧水閣,將姚氏母女也請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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