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藍白雙色的真龍很是老邁了,雖然不像人類老者一樣,添上皺紋和白發,但秦天不過就看了一眼,就讀懂了。
因為它的眼神,因為對撞在一起的人龍眼神,有一方太過沒有情緒。
秦天的眼神灼灼而熱切,它的眼神黯黯而哀腐。
那是多悲愴的一雙眼啊,直徑足有四十厘米的大眼表麵閃動著極淺極表的華光,而那層黃蒙蒙下麵,是幾乎要漫出來的死寂,沒有眼珠和眼白的劃分,整個瞳孔是紙一樣的慘白,是碎花零落成泥被碾作塵的無力,風都吹不出靈動。
它出了天池底,半昂著頭‘看著’身前的渺小人類,像一截聳在水裏的木頭,不動也不憤怒。
即使它背上是一道深到露出髒腑的劍痕,即使它麵前的眾印師呼啦啦的禦使著自己的印物對著它。
那先前的兩聲龍嘯像是一場幻覺,幻滅前最後的一場瘋狂。
秦天按住自己的右手,將熾陽劍指藏在了左手的掌心,他沒有先動手的想法,心裏衍生出了幾分莫名的疼痛與憐惜。
它怎麽能沒有情緒呢?
想飛天,想自由,想縱橫一方,想無敵一界。
想戰鬥,想反抗,想吞食血肉,想碾碎螻蟻。
它為什麽不想呢?它怎麽能不想呢?
它是九天神龍,它不像九天神龍。
黑劍小隊離得有些遠,秦天沒有選擇接近,其他的三個隊員也就不能接近。
夏大寒嘟囔了點兒什麽,走近了一些,像是要提醒秦天。
李西河拉住了他,慢慢的搖了搖頭。
夏大寒也就停了下來,跟同樣略顯急躁的姬昀站在了一起。
黑劍小隊不動手,那些離老龍近的人卻有些按捺不住了。
“好小子,吃我一拳!”王莽低喝了一聲,雙臂齊振,兩隻白老虎虛魂你爭我趕的咬上了藍白色的老龍。
絢爛的光影在老龍身軀上爆開,像是一蓬稍縱即逝的煙花,無力的煙花。
王莽眨巴眨巴眼,上前兩步看了看又羞愧的倒退下來,他的招牌虎拳居然連老龍的一塊鱗片都沒有砸下來,一道印子都沒留下來。
“嘿,看我的!”
王莽開了一個頭,燕長弓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躍出了人群,在半空中抖了抖風衣衣擺。
搖晃的衣擺搖晃出淡色的波紋,像漣漪又像魂光。
嘶!
狹長的鳴蛇精魂繞著他,朝著老龍所在咆哮。
層層疊疊的音浪一波一波的打在了老龍的身軀上,衝刷著同一條線,同一塊鱗片。
類似切割鋼筋的嗡鳴聲響起,讓人聽人煩躁又難受。
“小武!”燕長弓提醒道。
“來了!”
燕長弓的隊友跟上攻勢,食指伸出淩空一點。
一線天光乍現,精準的落在了燕長弓已經開辟好了的道路上。
哢哢!
老龍遭受攻擊的那塊鱗片正中在雙重的攻勢下浮現了一道由內而外的白痕,藍色鱗片上的白痕很紮眼,也很直接。
直接到直接讓那塊鱗片分成了兩截,一上一下的落進了天池裏,砸濺起了兩團高高的水花。
“漂亮,”燕長弓振奮的一揮手,帶著幾分挑釁的上瞟了秦天一眼。
“燕哥,好像不太對勁,”小武語氣狐疑的提醒道。
“是不對唉,你們看,那些濺起來的水變成了冰霧,又聚集在了鱗片掉落的地方,變成了冰鱗!”
“這條龍不傻啊,還是有反應的嘛!”
“廢話,妖王哪有傻的。”
“哼,這新凝結的鱗片一看就脆弱不堪,容我再破開它一次,”燕長弓不服氣的道,揚手就連著揮擊了三下。
三重鳴蛇音波落在了一處,嗡嗡嗡的合成一線,切向了那片冰鱗。
一樣的方式,隻是缺了小武的攻擊補充,燕長弓好像也並不需要小武的補充,所以他隻能自己倒飛了幾米,自己滿身碎霜的癱在了地上。
“我去,怎麽現在反甲變成白色的了嗎?”燕長弓虛弱的抱怨了一嗓子,幹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一眾印師沉寂了一息,議論聲在下一刻驟然轟響。
“剛剛發生了什麽?”
“那塊冰鱗在破開之前重新化成了水霧,沿著燕長弓的攻勢蔓延了過來。”
“燕長弓就直接被凍結,又被那反衝的力道擊飛了”
“好可怕。”
“是啊。”
老龍依舊停頓在那裏,不動如泥塑,隻那塊冰鱗重複著氣體和固體的轉換,無聲的嘲諷。
“阿天,你想什麽呢?”夏大寒著急的問道。
秦天沒有說話,看向了距離保持的極遠的逆刃,一雙瞪大的眼睛會說話,會質問。
是你?!是你限製了神龍的動作?!
逆刃笑了笑,搖了搖頭。
印師們的議論仍在繼續,有個人卻跟黑劍小隊有了互動。
一襲青衫的刺心輕微的瞟了姬昀一眼。
姬昀身子一緊,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刺心也便不再看他,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老龍,淡然的眼底孕育著焦灼的渴求。
轟!
空中落下一截巨柱,重重的將呆滯的老龍砸進了水裏。
湮滅技,夔牛足踏!
“嗷!!!”將真龍踩在腳下的夔牛咆哮得誌得意滿。
八道虛影連成一線,爭先恐後的停在了老龍的頭頂,重比泰山石,鎮壓九州魂。
夏至緊跟著姬昀出手,‘八虛’威震四方域,嘲風的精魂幾乎閃起金光,它將自己的祖輩真龍壓製住了,沒有血緣的影響,沒有階位的差距。
夔牛足踏跟八虛是兩座大山,壓得老龍良久都沒有從天池水裏出來。
老龍不知道因為什麽像全無神誌,它像一隻被大力沉進水裏的皮球,又拴著一塊大石,極度艱難的才浮了上來。
出來的它是一如既往的沉悶木訥,不在乎被螻蟻圍觀,也不在乎被子嗣忤逆。
像是,一心求死。
確認了這一情況,一眾印師都雀躍了幾分,紛紛祭出了自己的印物,禦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印技,打砸向了老龍。
這可是妖王啊,難得難得!
他們的臉上飛揚著一種踏碎了規則的快.感,言語間盡是痛打落水狗的暢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