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清風和日,春暖花開。
“媽我走了啊。”秦天搖下車窗說道。
姚木蘭急急從屋裏走出來,將一個手工縫製的布兜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錢給你裝了一點,去上海那邊不要節省,雞蛋你路上餓了記得吃,雞湯也在裏麵趁熱喝,天冷別凍著了。”
秦天心生溫暖的點了點頭,“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我很快就回來了,到那兒給您電話。”
姚木蘭滿臉不舍的擺了擺手,“注意安全。”
家消失在了後視鏡裏,秦天尷尬的立起了衣領,遮住了顯眼鮮豔至極的大紅粗線衫。
脫了他是不會的,就是展露出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郵城距離上海並不算遠,驅車也不過三兩個小時。
秦天早八點出發,到了上海十一點還差幾分鍾,可以準時參與黑劍隊內的見麵會餐,這會麵是他們四人先前就約好了的。
“靜安區延安西路,國際貴都大飯店。”
一邊開車一邊對照著地圖,秦天尋找著地標和路牌。
不過片刻,他就開到了延安路的高架橋下。
重疊交錯的高架橋足有四層,最下麵,秦天不斷的經過一些圓潤粗壯的架樁。
統統都是灰撲撲的,簡單粗獷的水泥圓柱看久了很是沉悶,秦天吸了兩口粗氣,放眼往前方一掃。
“哎呦,”這一放眼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秦天嘖嘖讚歎著開近了一些。
一根很是異樣的基石圓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一根顏色很不一樣,對比一下先前的那些明顯這就是設計師親生的。
隻見它通體包裹著一層白色的鋼材,大了一圈。
表麵上鑲嵌鑿定著棱角分明的亮銅色金屬,這些精銅或方或圓,組構成了飄逸的雲彩、綻放的天陽的形狀,很是形象。
尤其是雲日之下,張牙舞爪的龍形生物栩栩如生。
這些龍形生物爪牙皆備,鱗甲緊貼入微,唇齒張開,眸光如有神,像是即將飛出地界,直上天穹。
架樁最下端銀質的地盤被雕篆成了浪花的樣子,閃閃發亮,似有潮汐聲起。
海天之中,九片銅燦燦的龍紋真跟活過來了一樣,步水飛雲,聲動九天。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雲行雨施,品物流形。
“這就是那傳說中的龍橋墩了吧?果然名不虛傳,”秦天看猴子似的左三圈右三圈轉了轉,而後徑直開出了這一片,旁邊的貴都大飯店已經是躍入了眼簾。
“又沒有妖氣,印戒也沒得反應,看來也就是設計師的一個玩笑。”
秦天停好車子,走進了飯店。
大廳裏人並不多,沙發上駕著二郎腿一顛一顛沒個正形的除了夏大寒還能有誰。
秦天走近了一些,悶悶的就是一拳:“你倒是安逸。”
夏大寒遮住半張臉的橘色墨鏡被撤下,他極端浮誇的捂著受拳的胸口,“哎呦呦,哎呦呦,我受傷了,很重的傷,不能再打了,隻有你笑了才能治愈我。”
無奈的一聳肩,秦天一陣惡寒,“你沒病吧?”
“嘴亂了一下,最後那句話本來我琢磨了好半天,準備送給那姑娘的,結果讓你聽了去,虧大發了。”
秦天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透亮的大廳中央鋼琴前,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直發女生正優雅淡然的彈著。
“敢想不敢做,沒得出息,還是吃飯靠譜點,走吧~”
夏大寒一躍而起,“嘿,那咱那事兒就翻篇兒了哈。”
“看你表xiàn嘍,帶路吧。”
“好嘞,秦哥您這邊請,姬昀小弟和李西河小弟已經在十二樓等著了,那兒看到的風景是真沒的說,您看要不要我再給您介紹一下咱貴都飯店的服務項目?咱們這兒吧,內含酒吧、咖啡廳、中餐廳、健身房、遊泳池、網球場”
秦天嘴角一抽,急忙阻止了他的話頭,“翻篇兒了翻片兒了,你安靜下來就好,再說下去這一章又沒了。”
“好嘞!”夏大寒形態切換的很是嫻熟,戴上墨鏡之後走在前麵帶路。
經過大廳正中的時候,他調頭朝著秦天怪笑了一下,然後順手在彈琴妹子的背後一撩,白皙的五指直入清新的黑發。
而後,他腳下帶風,也不知發動了哪門子印技,瞬息之間就竄到了電梯前。
落後他一步的秦天愣在當場,幹幹的擠了抹苦笑出來。
彈琴的妹子重重的一拍黑白鍵,嗡的一聲悶響震得秦天耳朵疼。
“流氓!”
秦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我,是那個家夥。”
“敢做不敢認,虧得你還是印師,真不是男人!”妹子的聲音輕輕淺淺的,脾氣倒像是真暴躁,“吃我一拳!”
她的聲音帶了一點東北那邊的口音,不難聽,反倒更加可愛憨直。
秦天迷茫於她的話,沒想到這女的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下一刻他就不迷茫了,攜風帶電的一記粉拳已經是近到了他的胸口。
妹子的右臂上亮起一隻赤紅色的鯉魚精魂,兩支螺旋狀的尖角從她的拳麵上延展而出,看那架勢像是要直直在秦天胸口紮出兩個大窟窿。
秦天目光一凝,低聲道:“橫公魚精魂?你也是印師!”
拳風臨體,秦天迅速抬手,指掌攤開如傘麵,尾指上的印戒內流淌出黑紅透亮的流膜,給他戴上了能空手入白刃的手套。
秦天舉掌在身前,將這女子的拳頭阻擋得無法寸進。
“封域?!五階印師?!”這女子細長的黑眉一挑,麵上一驚,她害怕的跳退了三五步,“散印師莫雙雙,無意冒犯前輩,還請見諒。”
收回流膜,秦天無謂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朋友打擾了你,在下秦天,很高興認識你。”
莫雙雙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前輩的朋友就是我莫雙雙的朋友,原來前輩竟是秦家的大高手,失敬失敬。”
秦天啞然失笑,想不到這會兒居然借用了一下華東秦家的名頭。
“沒關係,你也是來參加逆鱗會議的吧?”
“是呀!”莫雙雙笑的兩眼眯起如同月牙,“隊長蠢蠢的,還沒有到呢,我是先來探路的!”
秦天斂眉一瞥,隻見她的印物也是戒指,灰白色的戒環頂端是一朵鏤空的簪花,古樸的很。
收回眼神,秦天跟她作別,“那等會兒再見了。”
“嗯嗯,前輩再見,我再等等。”
莫雙雙重新坐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防止這樣‘穿過你的黑發我的手’的情況再次出現,她直接將黑發順到了身前。
發現秦天還看著自己,莫雙雙俏臉微紅,雙唇囁嚅了一下,她再次道:“前輩再見。”
秦天擺擺手轉過了身子,不再看她。
這莫雙雙也是挺有意思的,脾氣暴躁卻又很能順勢而改變,這一發現自己不是秦天的對手,直接就交了個好。
秦天摩挲了一下印戒,淺笑著走到了電梯旁。
“怎麽樣?夏哥沒有虧待你吧?女印師多稀罕啊,還長這麽好看,又是東北來的,吵個架玩兒都有意思,‘你瞅啥、瞅你咋滴’,哇哢哢,不是兄弟我都不讓的。”
夏大寒邀功很是歡快,已經是自行圓滿了一場床笫好戲。
“你的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呢?不是說好的介紹給我的麽?”秦天幽幽的回複道。
“瞅你現在這損話說的,都快趕上本大師了,到底是我帶出來的啊,還不錯還不錯。”夏大寒表示很滿意,“電梯到了,走著吧。”
秦天跟上,在上升的過程中皺眉問道:“那個莫雙雙說的散印師是什麽意思?怎麽我沒有聽過。”
“散印師就是四大家族之外的印師,他們沒有祖器,也就沒法一脈相承,多是獨行俠,但也有隊伍組織,就像剛剛的莫雙雙,她所在隊伍的隊長很厲害,算是東北一代拔尖的大高手,跟隻熊瞎子似的,又高又壯。”
夏大寒動不動就扯遠跑題,秦天無奈,“跟李西經那家夥沒什麽聯係吧?”
“嗨,這世上印師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哪能全跟咱們家族扯上關係,再說李西經也看不太上這些小打小鬧的,他那隊伍有秦肅,兩人跟雙子星似的,哪裏還需要外來人,要是王莽,那估計他還能考慮一下。”
眼見得秦天還有不解,夏大寒接著解釋道:“王莽呢,就是莫雙雙那隊伍的隊長。”
秦天眉頭輕蹙,不是因為不解,而是覺得好笑,雙子星好像隻剩一顆閃耀了。
他確實很關注李西經的情況,一方麵是因為李西河跟他像是兄弟仇深的樣子,再一方麵,李西經印塔上的兩道明黃色紋路讓他很是忌憚。
“這次參與進來的隊伍很多嗎?”秦天問道。
夏大寒搖了搖頭,“不算很多,七八支的樣子吧,不過想要爭奪進入朝內八十一號名額的人倒是很多。”
“我們算是什麽層次的?”
“嘿嘿,”夏大寒怪笑了一下,“以我們四人有三個都是四階圓滿的水準,可以考慮爭取一下雙冠。”
秦天一怔,“你不是說,那個王莽很厲害的嗎?李西經的隊伍應該也不容小覷吧?”
“四大家族跟散印師比起來優勢太大了,團體賽完全不用顧慮他們的,個人賽的話,看情況吧,除了個別的幾個,問題應該也不大。”夏大寒此刻有一種封二代的自豪感,聲音都大了不少。
“那四大家族內部的呢?他們要是組成隊伍了呢?對我們威脅很大的吧?”
“是啊,”夏大寒低落了一些,“秦家跟李家像是聯手組隊了,很厲害,就連我家也出了一隻隊伍,我都不知道出陣的有哪幾個,都是未知數啊。”
“那你剛才那麽自信?”秦天一陣無語。
“這特麽電梯走這麽久,不吹牛.逼純粹浪費時間嘛!”
一連串的黑線亮起在秦天額角,合著吹牛就不浪費時間了是嗎?
叮!
十二層到了,夏大寒拳掌輕擊,“走著。”
秦天跟上,碩大的落地窗旁的卡座上,姬昀跟李西河正相對而坐。
腳步略略沉重的走近,秦天有點不知道怎麽麵對姬昀。
他很害怕姬昀對自己說出‘對不起’,有話說有一次‘對不起’,就有下一次的背叛。
秦天的擔憂落了空,直到他坐下姬昀也沒有站起來迎接他,說一聲‘對不起’。
姬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一張臉白煞煞的,“阿天,你來了啊,唔!咳咳咳!”
秦天一愣,連忙幫他順撫了一下後背,“前輩你,怎麽了?”
“沒什麽,受了點兒傷,咳咳,快好了。”
秦天食指點了點他的後腰命門穴,姬昀臉色更白,額角暴起的青筋泛著紫色。
“你這哪是受了點兒傷,氣血寡淡,呼吸不勻,髒腑都有損耗,這樣還來參加比賽?太拚了吧。”
姬昀滿是歉意的笑了笑,“果然瞞不過你這大神醫啊,可是我不得不來,龍魂和進入妖界的先後順序太重要了,哪怕是幫你們介紹一下對手的信息也是好的。”
“可是這次你好像拖後腿了嘞,要不就把隊長讓給本大師吧!我必將讓黑劍之威名響徹印師界!我必將帶領小天子、小河子還有你這個病癆子走向更輝煌的明天!”
李西河跟秦天不言不語的看著突然躁起來了的夏大寒,平淡憐惜的眸光宛若正關懷安慰著一個智障。
夏大寒略略尷尬的輕咳了兩聲,重新坐了下來。
四個人沉默了片刻。
“你們看!這裏正好看得到龍橋墩呢!”夏大寒指著窗外高聲道,這冷場暖場他竟是做了全套。
秦天往外瞥了一眼,果然依稀可見那蟠龍的亮銅基柱,“我來之前經過了那裏,就是單純的石柱子,沒有妖氣,更沒有所謂的被鎮壓在下麵的神龍,印戒全無反應的。”
“嗯,”李西河點頭表示讚同。
夏大寒湊近了一些,聲音也低了幾分,“本大師是誰?包打聽萬事通都不能囊括完全好不好,這龍橋墩可是大故事呢!”
秦天頓時起了興趣,“夏哥說來聽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