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垂花門,華如初便看到她的男人站在那裏。
背著雙手,臉色沉靜,一襲齊至腳踝的披風著在他身上襯得他更加高大。
“怎麽站在這裏?不冷?”
祁佑搖頭,“等你。”
“在府裏你還怕我丟了?”雖然如此說,華如初還是挺高興的。
臉上就顯了出來。
天上又開始飄雪了。
華如初抬頭,伸手接住飄飄灑灑落下來的一朵,“雪還沒化,這怕又是一場大雪。”
祁佑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一起往內宅深處走去。
“年年冬天都如此,每**多穿些,別著涼。”
“恩。”
祁佑側頭看她一眼,嘴張了張,最終卻也什麽都沒說。
他們那個小院子裏,如初應該是不想有外人進去的吧。
吃了頓豐盛的晚餐,兩人便圍坐在了罩籠邊。
明明在前院那邊也有罩籠,比這個還要大,還要暖和,她卻覺得這會才是最舒服的。
祁佑回了裏間一趟,再出來時手裏拿了個小箱子。
拿了一個樣式有些複雜的鑰匙打開鎖,裏麵收著的東西不多。
最上麵那張是地契。
華如初看向祁佑,麵露疑惑,“你不是說小金庫都給我了嗎?”
祁佑聞言也想起了自己答應將小金庫給如初時她高興的樣子,嚴肅的臉上柔和了些,輕聲道:“這些才是根本。”
“原來之前給我的那些都是打發我的。”
“不是,那確實是我的。”
“那這些就不是你的了?”
“這些也是。”祁佑垂下視線看著這個小箱子,“這是我給祁家攢下來的,有一段時間我特別累,也很危險,就想著我要是死了,有這個箱子裏的東西祁府多少也能再多支撐一陣。”
嘴角扯了扯,卻不是笑著的,“當時我甚至想過要裝死逃開祁家,可最終我也沒下得了這個狠心,祖父從小教我家族利益高於一切,不管遇上什麽事都要先考慮家族,可我考慮了他們,卻沒有任何考慮我,我就想著我要是死了,他們是不是就會後悔沒有多關心我一下,不過他們更可能我死得太早了,沒有為家族鞠躬盡瘁,沒有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華如初也收起了那絲戲謔,心下為這個男人隱隱作疼,“所以這是給祁家的?”
“隻要祁家還撐得住,我就沒想過要拿出來,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你當家,我不想你為了銀子傷腦筋。”
“再傷腦筋我也不會把自己的銀子搭進去的。”也不去翻著看,華如初重又將箱子鎖起來,“這個現在也是我的了。”
祁佑沒有一點抗拒的任她將箱子抱進自己懷裏,“可現在帳上銀子那麽少,你怎麽能放開了手腳來做事?”
“我要放開了手腳來做什麽?我隻是代為管家,又不是以後都是我的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隻打算把這個年撐過去。”
可祖父祖母不這麽想……
祁佑不知道要怎麽和如初說這個問題,就又聽到如初道:“隻要合理安排了,未必就需要動用這裏麵的東西,就因為祁家現在很困窘,所以各房也算過得節省,要是讓她們知道還有這麽一筆銀子——是不是不小的一筆?”
“恩,不算少。”
“那不就是了,要是讓她們知道還有這麽一大筆銀子,大大小小的問題就出來了,到時候才更麻煩,不到最後時刻,這筆銀子都絕對不能動用。”
“好,都依你。”祁佑牽了她一隻手放進被子裏,“隻是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有些人,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
這說的是老太爺吧,華如初含笑點頭,對於將祁佑有了逆反心理一點愧疚都沒有。
這樣的祁佑才像個人,而不是被老太爺擺布的傀儡。
想到這大半年時間在太原掙下的家業,華如初覺得既然都要瞞不住了,祁佑這裏還是經由自己的嘴說出來比較好。
“我從沒和你說過,我在揚州也小打小鬧著做了些買賣,爹娘兄姐都慣著我,嫁給你後那邊的一些人也都跟了來,馬柏就在太原買下了一些鋪麵,重新將他們安排進去給我賺脂粉錢了,做得好像還不錯。”
祁佑並沒有多問,隻是道:“要是有什麽麻煩記得和我說,生意上的事我幫不上你的忙,但到底我也是太原人。”
“放心,該使喚你的時候我不會客氣的。”在被子下晃了晃被握著的手,華如初笑眯眯的道,旋即想起一事,忙收了笑容提醒他,“在外時你不要和我太親近了,也不要幫著我說話,讓老太爺看著怕是又要起什麽心思,那些事我都能處理好,你一介入反倒會讓事情變得麻煩。”
祁佑明白如初說的話,老太爺……不,祖父的心理他多少有些明白,傷心了,難過了,卻也知道照如初說的這麽做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隻是,到底還是不甘。
這是他的妻,他卻什麽都不能為她做。
有時候,他真有種為了如初和所有人為敵的衝動。
可他知道現在不行,他還沒有這個資本。
隻能繼續忍耐。
不過這一天不會讓他等太久的。
看他情緒低落,華如初緊了緊握著的手,沒說什麽安慰的話。
男人也不能慣著,安慰著安慰著,以後就真成了什麽事都要她來安慰了。
她這是多了個老公,又不是多了個兒子。
次日一早起來,院子裏又是滿眼的白,天空還在飄著雪花,隻是不大了。
一開始見到這麽大的雪揚州來的一眾人還驚奇了好一陣。
可見得多了她們也就習慣了,不就是雪麽,她們見足了。
這麽冷的地方,要不是有冬菲做出來的凍瘡膏,恐怕她們沒一個能幸免於難。
用了早飯,華如初便和祁佑一起去了主院。
這會請安都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了。
祁佑是要去床前盡孝。
華如初則是要行掌家之職。
“雙芷,現在帳上有多少銀子?”
明明帳本就在手邊上,華如初都沒有要翻上一翻的意思。
雙芷回答得極快,“大少夫人,帳上有六千三百二十二兩。”
看樣子二嬸補回來不少,華如初點頭,“支一千五百兩給雲書去買年禮,祁管家,你隨著一起去。”
“是。”
祁福就這點好,不管說什麽都不打折扣的爽快應下,所以哪怕是知道他忠於的是老太爺,她也從沒反感過他。
不管是忠於這屋裏的哪個主子,隻要能從一而終,她都不討厭。
“雙芷,你去想法子兌換些銀裸子來,珍姑娘,你帶著你的丫頭幫嫂嫂做上兩百個紅封。”
“是,嫂嫂。”
終於有事分派給自己做了,祁珍很高興,應得很大聲。
華如初笑了笑,轉身繼續吩咐事宜。
老太太坐在肩輿上在外麵聽了好一會,掛著一臉的笑讓婆子抬著原路返回。
看樣子她根本不用擔心,華氏比她預料的做得還要好。
如此,她也能放心歇上一歇了。
掌家幾十年,以前還好,精力足,做什麽都有勁。
現在卻是連久看一會帳本都覺得累了。
這次要能徹底交出去就好了。
不過以華氏的心態怕是不會那麽痛快就的接了吧。
她得要病得久一些才行。
華如初打了個噴嚏,拿起帕子擦了擦,不由得又往罩籠靠近了些。
晴好卻嚇了一跳,連忙拿了披風來係到她肩上,還結實的攏了攏,“小姐,您多喝點熱茶,別著涼了。”
“就是鼻子有點癢癢,別大驚小怪的,就坐在火邊上了,哪能著涼。”話雖如此說,卻也沒駁了晴好的好意。
“小姐,婢子來了。”一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華如初就知道冬菲這丫頭活得有多滋潤,再一對比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就想讓她哭了。
沒道理婢子活得比做主子的還開心才對。
冬菲一臉的笑容在看到小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時便收斂了許多,腳步都有往後退的跡像。
“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
“是。”冬菲慢慢走近,小心的看著小姐的臉色問,“小姐,是不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是有人惹我不高興了。”
“誰?婢子去替您收拾她。”
“行啊,你把自己給收拾了吧。”
冬菲琢磨了一下話裏的意思,終於回過味來,不由得愁苦了臉,“小姐,婢子哪裏惹著您了?”
“哪裏都惹著我了。”
冬菲眼珠子一轉,獻寶似的從懷裏拿出幾個小瓶子,討好的道:“小姐,您不是要婢子給太子妃煉補氣血的藥嗎?婢子煉好了。”
“我要的不是藥,有孕之人要少吃藥,你自己是醫者還用我來提醒?”
冬菲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這個無礙,小姐,您信婢子啊,婢子好不容易才保住那個孩子的,最希望他好了,怎麽會給太子妃不好的東西。”
華如初這才接過來拿起聞了聞,淡淡的藥味聞著很舒服。
“行了,信你。”將四個瓶子放到一邊,華如初問起昨日讓她辦的事。
冬菲怕小姐以為她沒盡力,連忙給自己開脫,“小姐,婢子一回去就和江雨說了,江雨去翻了庫房,說適合您拿去送禮的不多,今日一早他就去上次拿藥後相識的藥材掌櫃那裏了,說一會就給您送來。”
PS:這一個月事情真不消停,大姨媽推遲一個星期沒來了,今早一測,懷上了,真特麽的,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日子又太短了,暫時還不能去人流,得再等兩天,人全身乏力,又渴睡,真暴躁。
小手術後要休養至少一個星期,不能過度用腦用眼,我盡量保證雙更,三更的話,要到下旬了。
這樣,我都不好意思求粉紅了,大家看著給吧,不過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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