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鬆院,陶嘉反客為主,隻留下幾個自己信得過的人侍候,其他人都打發離開。
包括祁府的下人在內。
老夫人知曉後什麽都沒有說。
祁珍性子還沒那麽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祖母,嫂嫂連門都少出,更不曾和陶側妃娘娘有過接觸,她怎麽能因為外頭那些傳言就這麽來勢洶洶?”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若真有心找你嫂嫂的麻煩如何避得開。”老夫人一把將帳本掃落在地,心裏的煩悶不可言喻。
這般明目張膽的欺上門來,陶側妃也太過份了。
要真像相傳的那般厲害有本事有魄力,怎麽不挑太子和佑兒都在京的時候上門呢?
祁珍扯著頭發努力想,要怎麽才能救到嫂嫂。
能和二皇子抗衡的是太子,那麽,陶側妃隻是側妃,太子妃娘娘不是穩壓她一頭?
想到此,祁珍猛的站起來,撲到老夫人麵前,道:“祖母,我們去太子府上求救吧,隻要能把太子妃娘娘請來,嫂嫂就有救了。”
老夫人心下一動,卻又搖頭“不妥,太子和二皇子相鬥舉朝皆知,這也是聖上有意縱容的結果,可再怎麽鬥都隻能是他們天家自己的事,若是經由我們讓太子妃娘娘和陶側妃鬥得厲害,祁府就要被皇上徹底厭棄了,再者說,聽聞宮中皇後很看重陶側妃,現在隻是小輩之間的事,她不好插手,可若是事情鬧大,她便能明正言順的介入進來,到時候哪會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祁珍聽得半懂不懂,但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去找太子妃。
那要怎麽辦?
就在祁珍在這裏急得跳腳時,華如初踏入了迎鬆院。
守在門口的年長嬤嬤上次來見過她,早得了吩咐隻能讓祁少夫人一人進去,等華如初過去後便堵在門口攔住了她身後的所有人。
“娘娘有令,隻見祁少夫人。”
華如初回頭,朝雲書等人微微搖頭。
雲書見狀,這才領著人到一邊候著,不打算離開。
走至門口,竹簾被宮裝少女高高打起,華如初低垂著眉眼走了進去。
在屋中間行禮“祁華氏見過側妃娘娘。”
“抬起頭來。”
華如初依言抬頭,保持著屈膝的姿勢。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她身體都開始搖晃了,陶嘉才開口道:“免禮吧。”
華如初這才站直了身體,規矩的站到一邊。
可她越是如此,陶嘉越覺得刺眼。
原先是懷疑她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可這些天她也查了,從祁府這邊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打消了她的全部疑慮。
她不相信她的老鄉裏會有這麽老實的人。
她原本已經將這個人放下了,可最近越來越盛的傳言居然都傳到了聞昱揚的耳朵裏。
他甚至還說不知道華如初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般足以和她並肩。
這便是好奇了,一個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好奇,那代表什麽?
不要說什麽男已婚女已嫁,在這個皇權社會,不要說隻是為**,就是再亂的關係隻要權力足夠大就可以抹平一切。
越想越覺得這人威脅到了自己,陶嘉的眼神中帶出了深深的敵意。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麵,誰也別想破壞。
“上次見你隻覺得你長得尚可,比冀州這邊的女人多了幾分溫婉秀麗,卻沒想到男人少見多怪,倒是把你傳得天上有地上無了,你說你這名聲若是傳進宮中,多出來的潛在敵人可不是一點半點。”
華如初這次倒真有些怔然“側妃娘娘,我已是他人婦,您說這樣的話,怕是不妥。”
“擔心名節?”
華如初鄭重點頭“自是擔心。”
“嗬,本妃也看過幾本地理誌,研究過各地的風貌人情,揚州比起冀州來要開放許多吧。”
“是,男女大防沒那麽重,婚前見麵也是可以的,就是私底下定情也不叫私相授受,反而是一樁美談。”
陶嘉輕哼出聲“揚州倒確實是風流名人最多的地方,不過本妃現在要說的不是這個,冀州是個最重規矩的地方,可是以前並不是如此,你可知為什麽?”
華如初搖頭,這個她倒確實不知,皇家她也就查了太子和二皇子一些事,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去查南朝皇室?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本妃今天就好好給你上一課,南朝至今曆經一百五十年,曆經七朝,從開國太祖至如今的順慶帝,七位帝皇有一點是一脈相承的,那便是看上別人的夫人,遠的不說,就說現在的順慶帝便曾奪了弟媳為妃,現在還頗為受寵,你說若是你的名頭越來越響,高高在上的那位會不會再起些不該起的心思?他連臣弟的夫人都可以搶了,你一個敗落之戶的媳婦有何懼。”
“側妃娘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出身武林,聖上下旨聯姻是為了安撫眾武林豪傑,若那般辱我,我爹娘必定不會善罷幹休。”
“嗬,你別高看自己,也別高看了你的家人,若是聖上許下種種好處,你又怎知你不會動心,你的家人又不會動心。”
她當然不會動心,她也有把握她的家人不會動心,就算是皇上許下高官厚祿,華家人習慣了〖自〗由自在,又怎麽受得了這重重拘束。
她承認自己這次錯估了形勢,沒想到南朝皇帝居然有這麽一個優良傳統,但是,她從來就不是任人捏圓搓扁之輩。
華如初抬起頭,不再隱藏滿身的尖銳“如果隻是因著一個傳言中的美名聖上便那麽做,又何來這南朝的強大延續,若聖上那般昏庸……側妃娘娘,您的名聲可比我的響多了,美貌無雙,性情也無雙,還是個聚寶盆,隨口出個主意都能賺來大把銀子,即便是在揚州都能聽到您的美名,您不是該比我更擔心?”
“我自有我的法子,皇上垂垂老矣,我又如何會放棄大好前程跟他。”
華如初心下暗暗搖頭,陶嘉估計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就算她讓再多人守住外頭,又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出身武林,見過太多飛來飛去的人物,就是各種手段也知道不少。
想起自己的打算,華如初計上心頭。
遂一臉氣憤的道:“我這門婚事是聖上親自擇定的,聖上斷不會做那種自掘墳墓的事,側妃娘娘特意趕來和我說這些,反倒讓我覺得您是在擔心什麽。”
“大膽。”陶嘉猛的一拍扶手,人也站了起來,怒眼看向華如初。
華如初本想跪下去,可這膝蓋太硬,實在不想跪這樣一個人,幹脆梗著脖子,背挺得筆直,定定的看向上首高高在上之人。
“側妃娘娘,我來自武林,在家中行小,也是被家中父母兄姐寵著長大的,本就是在出嫁之前才學了些世家中的規矩,若是冒犯了您請您勿怪,可是您那些話太過犯上,還關乎我的名節,若是因著您這一趟傳出些不好聽的話,我成親才幾月便可能要落個浸豬籠的結局,由不得我不害怕,側妃娘娘,不知我哪裏做得不好得罪了您,您隻管治罪就是,這樣的話以後萬不要再說了,後果我承擔不起。”
陶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冷笑出聲“是誰說你膽小懦弱的?都敢梗著脖子和本妃說話,哪裏膽小了?”
華如初眼圈一紅“我是膽子不大,可膽子再小也要顧名聲,若是因此引得夫君厭棄,公婆不喜,我以後要怎麽活下去?外麵那些話不是我讓傳的,我也從不拋頭露麵,為何這一切後果都要算在我頭上,還引得您特意來訓我一頓,我……我……”
“你如何?”
華如初脖子一揚“我自請閉院自省半年,半年內,絕不出院門一步,若是半年後這些傳言還沒有平息,我便去請太子妃做主還我一個清白包名聲。”
自打聽到太子那句話便不舒坦的陶嘉聽到她這麽說心裏才終於覺得舒服了些,她半年不露麵,不出現在那些大小圈子裏,她再讓人平了這傳言,二皇子就算惦記得一時,也不會時時想著,時日一久哪還會記得隻是聽過傳言,卻見都沒見過的這麽一個人。
不過半年……太短了點。
“一年吧,一年內不要出現在貴婦圈子裏,若是到時候傳言還沒有平息,我會幫你的。”
“是,謝側妃娘娘。”
陶嘉起身走到華如初麵前,細細端詳了她半晌才往外走去,也不知是羨是嫉的道:“確實是個美人,常言道紅顏薄命,你好自為之。”
空無一人的正廳內靜謐無聲,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
腳步聲從有到無,很快,又從無到有,不用想,腳步輕盈的肯定就是雲書她們了。
情緒好久沒這麽激動過了,哪怕是裝的,她也覺得有幾分累,隻想回去好好躺一會。
竹簾猛的被人撩起“小姐……”
“嫂嫂……”
“恩?怎麽都來了?”
祁珍撲過來,滿臉焦急的問:“陶側妃走時臉色很不好,祖母向她行禮都沒有理會,嫂嫂,她是不是對你使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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