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失憶要看成因,若是磕到頭,腦子有淤血之類的還好治一些,推針化瘀之後,六層人能恢fù,若是其他,就麻煩。還有個以毒攻毒的方法,讓失憶者再經曆一次失憶過程,但太凶險,恢fù的把握也不大。”郎中說道。
董昌看了眼沈淼。
沈淼瞪大眼,喂~~我都說怎麽失憶都記不清了,你還想試這法子?
董昌遂不爽移開眼,甕聲甕氣的向郎中伸手:“藥膏。”
郎中愣了下才遞過,董昌接過坐到沈淼床邊,伸手要給沈淼抹。
沈淼當即拒絕,老爹給兒子抹膏藥是沒問題,但現在我還沒說我是你兒子你就抹,那會引發不好的聯想。他悄悄掃了郎中一眼,郎中果然已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董昌旋即也明白了過來,蹭得下站起,臉沉得格外難看,直罵自己這幾天是怎麽了,兒子早就死了,別跟丟了魂似的。
想著,董昌還瞪了沈淼一眼,大有一種看禍水的意思。
“……”沈淼默默囧,這算是躺著也中槍嗎?
好在這事沒持續多久,一董昌的親信急衝衝跑了進來,在董昌耳邊嘀咕了下,董昌聽完先是不信,鄭重再問了一遍,確認是真之後,臉上頓時大喜:“走,去看看。”說著就帶著親信離開,連手上還拿著的膏藥都忘jì放了。
沈淼隻好看了眼郎中,郎中從一頭霧水中回神,默默又摸出個膏藥遞給沈淼,安慰了句:“還是自己擦放心。”
“……”沈淼扶額,神馬意思?
讓董昌如此大喜的是一件奇事,就在昨日,越地會稽山腳,若耶溪攀,有羅平鳥鳴,一在此修行的道人目睹此物。羅平鳥四眼三腳,叫聲如羅平天冊,主管越地禍福,當地百姓一直有祭祀此鳥避禍求福的傳統。此番羅平鳥鳴,有一刻鍾的時間都獨鳴了一個字——“昌”。
道人覺得奇怪,旋即上報,董昌麾下幹將吳繇覺此乃吉兆,“昌”不就是董昌的昌?便立刻命方士朱思遠實地勘察,獲準之後,快馬報於董昌。
董昌坐於堂內,仔細聽朱思遠將事回報了一番,完了笑問:“我不善此道,你是懂的,可覺此事意味什麽?”
朱思遠平日甚知董昌心思,便道:“此自然是吉兆,羅平天冊為王道,羅平鳥鳴昌,自然是預示昌為王。”
“昌為王?”董昌沉默,當初與他同征討有功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已封東平王,他卻才封節度使,而楊行密這種趁火打劫的也封了節度使。看來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命羅平鳥來為他鳴冤,既如此,他便順應天意,在清明祭後上書請封越王。
便當即召來親信幕僚,共同商討請封奏章該如何寫。
眾人皆已從吳繇處得知小心,到來後便你一言我一語暢談了起來,董昌被他們哄的飄飄欲仙,就連錢鏐六子錢璙(吳六)逃婚一事,都忽略不計了。
楊行密已然得知羅平鳥之事,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怪力亂神之說,董昌想憑此請封肯定會一鼻子灰,便不予理會,專看笑話。倒是吳六逃婚一事引起了他的注意,逃婚必是拖延,但也是下招,楊行密一麵不屑了錢鏐的對策,一麵計劃下一步。
事情已到這種地步,斷不能再給錢鏐有喘息和翻身的機會,須得雙管齊下。一頭:既然吳六逃婚,那就擇錢鏐的其他兒子,一則已顯他結親的誠意,二則錢家府內幾位姨娘之間並不安寧,可挑撥下;另一頭:得盡kuài將沈淼從董昌手裏弄出來,這件事得讓他妹董昌夫人楊氏出馬。
這天夜裏沈淼再次見到了顧和尚,顧和尚先是遞上了吳六的禮物,一盒上好的化瘀膏藥:“這是你們家那位讓羅虎送來的,小可憐的,一口氣跑了五十裏,剛放下就立刻回去了,說是還有事不能耽擱。”
顧和尚一副疼惜的口氣,搭配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淼本還想附和著說幾句,現在什麽話都不想說了,總之說什麽,顧和尚都是暗爽的。便問了其他:“你們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我摔了膝蓋?”
“那是自然,敢把你留在董府,當然要護你周全。不然,吳六肯走?”顧和尚擠眉弄眼笑。
“那也太迅速了。”沈淼感歎。
顧和尚笑了:“董昌善猜忌,陰晴不定,他的府裏早就漏洞百出了,不說我們做得到,楊行密也做得到。”
沈淼一聽就覺得自己在這不□□全,偏偏顧和尚還落井下石:“我來是提醒你一聲,明天董夫人要來府裏,你可小心些。”
董昌夫人?楊氏?楊行密之妹。沈淼立刻反應了過來,這是個棘手的,她是主母,在府裏除董昌外就她最有說話權。
顧和尚忙安慰:“也不用太害怕,你夫子說了,哄好董昌,保管你沒事。”
“……”沈淼默,剛誰說的,董昌善猜忌,陰晴不定,這種人一點都、不、好、哄!
顧和尚十分滿意沈淼的反應,等終於欣賞夠了才道:“你夫子還說:董昌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唯一的兒子不爭氣,所以你隻要夠爭氣,董昌必定被你哄到手。”
“……”沈淼繼續默,哄到手是幾個意思?我已經有吳六了,不要董昌,謝謝!不過吐槽歸吐槽,他夫子的話確實有用,之前揣度不透的董昌心思,現在全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去騎馬,董昌就給他換房間,為什麽騎馬摔了,董昌這麽著急請人醫治。因為柳念郎身體不好,還不肯鍛煉,沒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董昌很不高興。
想明白了這點,沈淼立刻有了主意,對顧和尚笑說:“你放心,我懂了。”
“到底是三個水,將功抵過得這麽積極。”顧和尚誇。
沈淼一點都不想聽這句話誇,非得提之前的過失嗎?人、艱、不、拆!
第二天一早,董夫人楊氏就來了沈淼住處,一路冷著眼進來的,但凡被她掃到的下人都收到了兩個信息,一、不得驚動董昌;二、不得進去通風報信。
沈淼剛醒,昨天被磕到的膝蓋,今天徹底化成淤青了,黑壓壓的兩塊,甚是嚇人。
楊行婉行事幹淨利落,命人一左一右架住沈淼,冷哼:“哪裏來的賤奴,也敢堂而皇之的住進這裏?來人,給我拖出去,賣了!”
賣了?再讓楊行密來買?還真是個幹淨利落的好辦法,隻可惜……沈淼提醒楊行婉:“夫人,賣人需要原先的賣身契,我的契在老爺那,勞煩你先去取。”
“哼!想驚動老爺是吧?就憑你?”楊行婉諷刺。
沈淼笑對:“非是驚動,我之契既然在老爺手裏,便是老爺的人,夫人想要處理,知會一聲也是應該。這畢竟是老爺的府邸。”
“那又如何?先處理了,再知會,一樣可以。難不成老爺會因為你這個賤奴與我鬧翻?”
“夫人的話確實無錯,但規矩便是規矩,身為主母理當率先遵循,哪有率先違背之理。”沈淼笑說。
楊行婉冷哼:“若是這麽件小事也叫違背規矩,那這些年我違背的次數多了去,也沒見老爺說過什麽!哼,來人,拖出去。”
“……”沈淼默默囧,怪不得楊行密在董府經營多年依舊未見成效,卻原來楊行婉和楊行峰的水平如出一轍,皆隻懂強詞奪理,以勢壓人,拂董昌之威信。可夫人呐,我這邊雖然隻是個小院落,可這幾天受矚目的程dù不低,你就算以主母的架勢喝住了院裏的人,也無濟於事。你這麽多年積下的藐視,早就讓董昌防範於你了。
果然董昌沉聲道:“此人還輪不到你來處置。”
“老爺!”楊行婉轉身看董昌,禮都未行便道,“不過是個賤奴,老爺何必執著,更何況這賤奴還是個逃奴,放在馬房裏也就罷了,還住在這種地方,傳出去讓外頭的人如何看待我們董府。”
董昌聞言未置一詞,顯然不苟同楊行婉之看法。
楊行婉不看董昌臉色多年,隻當此番又如之前一般,董昌被迫默認,便立刻道:“來人,拉下去。”
沈淼暗歎楊行婉之愚蠢,跪地正色道:“夫人,你言語中時刻為董府著想,那你當明白董府該以老爺的意思為尊。讓外人知道董府不分主從,比讓人知道一個賤奴優待更為不好。”
楊行婉一笑:“我亦是董府主母,夫君主外,我主內,賤奴這種事當有我處置,何來不分主從?”
□□裸的挑釁,楊行婉還真敢說。沈淼暗歎,反駁:“聽夫人的意思是內外相分,各自為政?你行事無需老爺同意?”
“哼,賤奴,休巧言令色,無端挑撥。”楊行婉冷哼,“無需多言,拖下去。”
董夫人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你可以越權你家老爺,我才懶得多說,沈淼默,果然董昌怒道:“楊行婉,你真將我的話當耳邊風?”
“老爺當真要因一個賤奴與我鬧翻?”楊行婉也不示弱,她才不信董昌有這個膽子惹她楊家。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的董昌沒有這個膽,現在的董昌大不同,加之沈淼在楊行婉跟前的強勢又讓董昌十分滿意,他自然不給楊行婉這個麵子。
楊行婉見速戰速決無法見效,便退了一步道:“既然老爺這麽堅持,那我便留他在府,但也請老爺答應件事。”
“說!”
“人既在我府內當守府內規矩,我身為主母,若見其不守規矩,當有處罰之權。”楊行婉道。
“可以。”董昌答應。
沈淼旋即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留了又隨他人處罰算什麽?玩我嗎?太特麽陰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