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突出簡潔明了的感覺,曹平的動作設計都是最簡單有效的動作,並不難學,需要的隻是演員間的配合,在不受傷的前提下盡量做到眼疾手快,就是這樣,廖凡和群演排練了一上午動作走位,才算是能流暢的把動作串一遍下來。
中午吃過飯,又休息了一會,徐導才讓廖凡上妝著衣,準備試拍一遍。
八九月份的天津氣溫雖然沒有三十度,但也差不了多少,水汽蒸騰下,反而更顯悶熱。廖凡一身淡藍色西裝,裏麵還穿著個同色的西裝馬甲,頭上扣著個男士圓頂禮帽,光是看一眼,就感覺熱的要死,更不用提一身努爾哈赤布麵鐵甲的群演了,一圈厚棉布圍著脖子,走兩步就已經一身汗了。
沒有開機器,隻是試一遍走場,但演員們也是百分之百認真的表演,廖凡提著八斬刀拚接的日月乾坤刀,緩步沉穩的向群演走去。
排練過無數遍,演員們都已經輕車熟路,最左邊的一個群演最先上場。不得不說,造型對一個人的氣質形象的影響十分巨大,剛才沒穿戰甲之前,演員們的動作還並沒有那麽淩厲,可穿上戰甲之後,演員自身便已經有了一種戰陣廝殺的肅穆感,提刀上前的時候,也仿佛真的有一絲蕭殺冷意。
群演大喊一聲,一刀劈下,廖凡右鋒架住,護手處就已經卡住了偃月刀的刀鋒,群演抽刀不及,廖凡借勢把他推翻在地,左鋒順勢在他脖子上一抹,這第一個龍套就已經“死”了。
第二個群演上場,揮刀斜砍,廖凡架住後,他需晃一下,想從右路縱劈,卻被廖凡反手架住,刀刃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龍套慌忙後退,摔倒在地,被廖凡一刀刺下,了結性命……
“哢!”徐浩峰叫停了,略一思索,說道:“再來一遍。”
點了點頭,廖凡重新站好位置,重新開始剛才的動作。
“哢!再來一遍。”
“哢!再來。”
“哢!”
……
從下午一開工,一直到日落西山,這個鏡頭都沒拍的出來。
徐浩峰仿佛早有預料,看到天色已黑,大手一揮,說道:“收工!”
廖凡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群演的盔甲裏也都能倒出水來,白忙活了一天,眾人心情多少有點低沉,徐浩峰笑著鼓勵大家,說道:“大家表現都不錯,明天我們繼續。”
曹平倒沒有在意,隻不過一個鏡頭拍一天而已,王家衛可是一個場景拍兩個月的主兒,廖凡和群演打出的效果本就不行,徐導不滿意也是正常。
晚上吃飯的時候,廖凡一聲不吭,吃過飯後,他倒是跑到曹平房間,拉著曹平要去舞蹈室給他開個小灶,曹平也欣然答應,吃過飯運動運動也是好的。
鑰匙這段時間都在曹平這裏,提著刀從酒店上了車,兩人就直奔舞蹈室。
撓了撓頭,廖凡說道:“曹平,你幫我看看問題出在哪裏?我動作都挺熟了,為什麽拍的時候就是沒那感覺呢?”徐浩峰試拍的幾個鏡頭廖凡也看了,確實不太理想。
曹平把玩著刀,笑著說道:“問題很簡單,沒殺氣而已,不過凡哥你有點心急了,像沒有武術根底的能有你現在的效果,已經不錯了。”
廖凡很是較真,說道:“不錯可不行啊?咱們當演員的,如果光想著不錯,那怎麽進步呢?那沒殺氣怎麽辦呢?我總不能真的去殺個人吧?”
曹平笑著說道:“當然不是,其實導演要的就是你的那個狠勁兒而已,你有點縮手縮腳了,砍人就是砍人,那是衝著要命去的,你自己先犯怵了,那怎麽有感覺呢?”
廖凡把刀放在地上杵著,歎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啊!但咱們用的都是真家夥,又是這麽凶險的動作,你說我一不小心把人演員的眼珠子給戳了,臉破相了,那罪過可就大了,我當然想拍出彩的鏡頭,但總不能害人吧?”
理當然是這麽個理,曹平低頭思索著,沉吟半晌,曹平耍了個刀花,說道:“凡哥,表演上你是行家,咱們是演戲,當然不是真的全力出手,畢竟出了事誰也擔不起,這樣,我先讓你感受感受全力出手的那種狠勁,你知道了那是什麽感覺,明天就照那樣演出來不就行了麽?”
廖凡聽了猛點頭,笑道:“那感情好!但怎麽弄呢?”
一抖手,偃月刀就已經掣在手中,擺好姿勢,曹平說道:“凡哥,你就衝我全力來,找找感覺。”
“不不不,那怎麽行?刀槍無眼,傷著你了也不行啊?”廖凡搖頭說道。
曹平笑了笑,說道:“別擔心,凡哥,說句不客氣的話,你現在的身手,想傷著我,還差的遠呢!”
“真的?那我可真來了啊?”廖凡將信將疑的說道。
“放心吧凡哥!看招!”曹平微微一笑,抖手劈向廖凡右頸,廖凡嚇了一跳,辛虧今天一天的訓練下來,見招拆招已經快成了條件反射,他舉起刀來一架,剛好擋住曹平的偃月刀,但上麵幾乎沒有傳來什麽力道,廖凡怒道:“你個臭小子,差點真的砍到我!”
曹平哈哈大笑,說道:“我都沒用力,再說你都擋住了,為什麽不按照動作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廖凡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剛才曹平那突然的一刀真的嚇到他了,那麽大一把刀,蕩起的刀風都吹動自己的頭發了,真的讓他有種被砍到的感覺。
曹平說道:“凡哥,你這就當這是生死交手,你就放心來,我不會傷到你,你也不會受傷,我會看好的。”
“那我可真來了啊!”廖凡舉起刀來說道,曹平笑了笑,再次抖手一刀劈向廖凡。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廖凡抬手就擋住了曹平的劈砍,同樣是毫無半分力氣從刀鋒泄出,廖凡心中有了底,順勢一轉,左手一推,刀鋒向曹平脖子推去,而曹平卻不閃不避,廖凡一驚,剛想收手,但曹平已經在刀鋒將要及身的一刻,一個下腰,順勢躺到在了地上,而刀鋒全程離他的脖子隻有0.5公分左右的距離!在廖凡看來,就像是真的砍到了曹平一般,收手把刀拿開,廖凡驚問道:“你沒事吧?傷到你了嗎?”
“沒有,你怎麽不繼續了?”曹平搖頭疑惑說道。
“你這也太險了吧?我剛才看好像都砍到你了一樣!”廖凡心有餘悸的說道。
“不會的……”曹平無奈的笑道:“你放心,我就吃這碗飯的,不可能白給你砍的,就算真的砍到,也不會讓你賠湯藥費,算我學藝不精!哈哈哈!”
開了句玩笑,廖凡心情也放鬆了下來,笑著搖頭說道:“藝高人膽大,我服了!”
曹平重新起身,活動了下脖子,說道:“這下放心了吧?你傷不到我的。”
廖凡點點頭,看到曹平如同刀鋒間起舞般的身手,他才真的放下心來,重新舉起刀,他正色說道:“這次我真的真的要來了!”
曹平無奈笑道:“你就真的真的快來吧!我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說著,突然一刀劈向廖凡。
猛然一驚,廖凡迅速抬手架住曹平的虛砍,左手一推,曹平依舊借勢險之又險的朝地麵躺倒,廖凡這次是全力出手,仿佛一種深藏在所有人類基因中的嗜血基因被激活一般,他仿佛鼻尖真的聞到一種引人騷動的甜膩血腥味一般,一時間,他竟然忘了收手,猛然一刀抹向曹平的咽喉。
咯吱!一聲讓人牙酸的摩擦聲,廖凡猛的回過神來,卻發現曹平正的刀柄架在脖頸之外,而自己的刀卻已經在刀柄上拉了深深的一道印記。
“哥,你殺紅眼了……”曹平神色怪異的看著他,翻身跳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收住手,你沒事吧?”廖凡趕緊道歉說道,臉上滿是自責的神色。
“沒事沒事,很正常。”曹平擺擺手,沒在意,殺紅眼是沒經過正規訓練的普通人在搏命的時候經常犯的毛病,沒什麽稀奇。不管嘴裏吹的牛皮再響,真正拿起刀來砍人,沒有幾個人能保持靈台清明,而對於如何在血腥廝殺中保持冷靜,也是眾多習武之人出師前的最後一課。因為在古代,習武之人上戰場,若是殺紅了眼,聽不清鳴金收兵的號令聲,那是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再來,很不錯,有感覺了。”給他簡單講了下什麽叫殺紅眼,曹平笑著說道。
事實證明,曹平果然能夠保護他自己的安全,冷靜了一下後,廖凡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感覺,發現仿佛找到了那麽點意思,而那種廝殺搏命的感覺,仿佛有種詭異的吸引力,讓廖凡有些興奮起來。在人類的曆史中,崇尚暴力的基因一直都存在,羅馬鬥獸場也是為了排解人們對於血腥暴力欲望的發泄,而肉眼觀看,又怎麽能有自己親手操刀上陣的快感來的濃烈呢?再次揮刀對攻的時候,廖凡心中躁動的感覺越發激烈,突然,他一聲暴喝,刀刃前刺,隻聽“”的一聲,曹平用寬厚的偃月刀身擋住了他的刺擊,笑著說道:“成了!”
廖凡丟開刀,渾身癱軟的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但聲音難掩興奮之情:“真他媽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