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秋意濃再困被這樣顛著也是沒什麽睡意,身邊的男人聚精會神的看文件,偶爾會與副駕駛座上的嶽辰討論一些問題。
她挺奇怪,這麽顛簸,他竟然能看得清字。
無事可做,她翻出手機查看賬戶,發現前天做的那個小活已經打了錢到賬上,三萬塊,不少了。
秋意濃盯著手機上的數字看了一會兒,轉手從口袋裏翻出之前向老板娘要的電話號碼,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幾分鍾後老板娘發來一個賬戶,她把剛拿到手的三萬塊錢轉賬到對方賬戶。這也算是她為燒火丫頭盡的綿薄之力。
司機把越野車開下山路,路況好了起來,秋意濃困意就上來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感覺到自己貌似靠在一個非常舒服的地方於是就不由自主的放任自己沉睡。
車子開進青城,從安靜的山裏環境到喧鬧的都市車流聲,秋意濃慢慢轉醒,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腰被他摟著,難怪她覺得睡的非常舒服。
他還在與嶽辰討論公事,嶽辰一本正經的回答著,幾乎不怎麽回頭,兩人說話聲音都非常小,等她動了動之後,頭頂男人的聲音才大了一些:“我陪你回去。”
秋意濃抬頭對上男人英俊溫和的眉眼,突然就想起來被他凶悍索取的片段,仿佛是另一個人,奇妙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她從他懷裏起身,坐回去才含糊混沌道:“我一個人回去收拾行李就行了。”
阮婕兒衣裳不整的鑽進他帳蓬後,她與阮婕兒不可能再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搬出去是眼下必行之路。
他側過頭,隨口一問的口吻:“收拾完你打算搬去哪兒住?”
“我去煙青家暫時住兩天。”她不假思索的回答,煙青經常不在家,上次飛國外的時候說過了要半個月之後才回來,她包裏也長年擺著煙青家的鑰匙,這是最好的選擇。
“住在別人家多不方便。”他手裏拿著一疊文件,隨即沉沉的黑眸一聲不響的看她。
“你和我想的一樣!”她點頭,仿佛沒看懂男人的暗示:“所以我想要找個離公司近的房子,這樣以後上下班方便。”
“濃濃。”男人的聲音又沉了一些。
她轉開臉,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在農家樂的一夜放縱更像是過眼雲煙,回到青城,等於是回到了現實,橫在她與他之間的豈止千山萬水,她不反感與他再有交集,她擔心的是她這樣的身世會拖累他。
司機把路虎停在樓下,秋意濃推門的手被握住,對上男人溫淡的目光:“我陪你上去。”
“沒關係,她不會把我怎麽樣。”秋意濃爬了爬頭發,不在意的說道。
“我幫你拿行李。”他沒理會她,在她前麵邁步進了樓道口。
望著男人明顯不快的背影,秋意濃抿唇,跟在他後麵進了電梯。
從電梯出來,秋意濃從包裏掏出鑰匙,鑰匙插進孔裏卻怎麽都打不開,她低頭使上了全部的勁,鑰匙差點斷在裏麵。
旁邊,男人雙手慵懶的置於褲袋中,閑閑的掃了兩眼,了然於胸的開口:“不用折騰了,鑰芯肯定換了。”
秋意濃認為不大可能,房子又不是阮婕兒的,她憑什麽換鎖芯?
彎下腰努力又重新試了幾次,鑰匙插在裏麵紋絲不動,這下她死心,也相信阮婕兒真的把事情做絕,竟然一聲不吭的把門鎖換了。
氣憤的使勁拍門,手腕被男人握住了:“手不疼嗎?給她發信息,當麵問問她要幹什麽。”
秋意濃無奈掏出手機給阮婕兒發去一條語音:“為什麽把門鎖換了?”
“房子是我租的,我有權換門鎖。”阮婕兒毫不客氣的回了這句。
秋意濃撫額,簡直無語了,緩了聲對著手機發了條語音過去:“我的行李還在裏麵,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合規矩?如果你不開門,我會報警。”
阮婕兒幾乎瞬間就回複過來:“你行李在物業,自己去拿。”
物業。
當秋意濃看到物業倉庫角落裏的行李時幾乎快要崩潰了,她的衣服日用品等等之類的東西被阮婕兒一骨腦的用髒的不能看的編織袋裝著,袋口敞開著,很多衣服都是胡亂塞的,像是一堆垃圾一般塞在倉庫灰塵最多的角落。
寧爵西的俊臉當場就陰鶩下來,旁邊領著他們進來的物業經理和工作人員大氣也不敢出,戰戰兢兢道:“寧總,當時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我們不知道是秋小姐的東西,要是我們知道是秋小姐的東西,我們不會讓602的住戶把東西隨便放在這裏……”
秋意濃彎腰找到袋子的提手,剛提起來一陣灰塵嗆到鼻子裏,不由的咳嗽起來。
“不要了,我重新給你買新的。”寧爵西拉起她的手。
她搖頭甩開了:“就是髒了點,回頭我洗洗就行了。”
“寧總,電話。”嶽辰把工作電話遞上前。
寧爵西看了她一眼,走到外麵接聽,嶽辰見秋意濃的東西被糟蹋成這樣,忍不住上前幫忙收拾。
秋意濃拿到外麵用濕紙巾擦掉編織袋外麵的灰塵,嶽辰和司機一齊動手幫忙提到後備箱。
到了麥煙青家,又是嶽辰和司機出的力,幾乎沒要秋意濃動手,總算把行李全部搬好了。
洗幹淨手,秋意濃道了聲謝,嶽辰和司機識相的下樓了。
秋意濃關上門回頭,男人剛好講完電話,一個早上他的電話幾乎沒停過。
她走上前,拉了拉他衝鋒衣的袖子,輕聲問:“生氣了?”
他的眸很暗:“這下你滿意了?”
“真的生氣了啊?”她舔了下唇,歪了下頭朝他笑,低低的音量說:“可是我們目前的關係,你覺得能搬到一起嗎?”
我們目前的關係?
寧爵西咀嚼著這幾個字,薄唇抿了抿,眼中的暗色隨即消散不少。
昨晚的一夜太瘋狂,他差點都忘了她沒有給他任何回應,自然她沒有理由和他住在一起。
可這又怎樣,他做事一向不看別人的眼光,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邁步逼近她,低下頭逼視她的眼神,沉啞開口:“那你說我們是什麽關係?”
“前夫與前妻啊。”她笑的很輕鬆。
深邃漆黑的眸盯著她的臉蛋,男人英俊的臉愈發的陰沉,“說夠了?”大手按在她的肩上:“輪到我了?”
她稍頓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封住她的唇,氣勢洶洶,盡是怒氣和不快。
又是一個深長的吻,彼此間的熱度上升,她沒有掙紮,任他為所欲為,身上的包臀毛呢裙拉鏈被拉下,滑到了腳麵上。
她失去力氣慢慢的軟在他懷裏,能聽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和她如雷般的心跳,昨晚在農家樂他們那麽和諧、甜蜜,融為一體,她想再試試,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從陰影中走出來了。
黑白分明的眸迎上他逼迫的視線,在他錯愕下主動回吻上去,幾乎生澀的吻引得他更熱烈的回應。
接下來所經曆的與昨晚的完全不同,在農家樂她被他親的時候身體會有本能的戰栗,這次沒有,無論他怎麽撩撥,她的反應都極小。
仿佛,他與她在親熱方麵又被打回原形了。
“寧爵西。”秋意濃僵硬的推他,她有點難受,忍不住抽著氣。
他同樣不好受,呼吸急促而壓抑,望著被困在自己身下的嬌顏,她臉色已近慘白,他遂放棄了進一步的動作,翻身從她身上下來。
四目相對。
空氣中飄著狼狽和難堪的因子。
她躺在沙發上胡亂抓了衣服蓋住自己,閉上眼睛不知道要說什麽,氣息還有點不穩,過了會兒身體的僵硬才漸漸好轉。
寧爵西在洗手間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剛才親熱時掉在了沙發旁邊的地上,秋意濃看了一眼,上麵跳著秦商商的名字。
拉開洗手間的門出來,衝完冷水澡的男人帶著一身的冰凜氣息出來,在沙發裏沒看到秋意濃,一轉頭,人在桌子前倒水。
眸深似海,他低頭看著她淡妝無瑕的臉,“濃濃。”他聲音仍緊繃,陳述道:“水溢出來了。”
秋意濃一驚,收起渙散的思維,低頭看到水已經從杯子中溢出來,漫在桌子上一大灘,趕忙把熱水壺放下。
低頭默默收拾著桌子上的水,男人走過去時,她咬唇無聲的笑下,手上擦桌子的動作沒停下,卻緩慢之極:“我這樣的女人很無趣是不是?”
他單手扶住她的臉,指尖微微摩挲掌下細滑的肌膚,淡淡道:“你知道的,無不無趣不是我在乎的。”
盯著她的容顏看了片刻,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個溫熱的吻:“我下午出差,三天後見。”
她走過去給他開門,看著他出去,再關上門,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眼角也未曾有一絲不舍。
門外,頎長挺拔的身影默默站了良久,這才抬腳進了電梯。
秋意濃收拾了一番,把所有被弄髒的衣服分門別類塞進洗衣機,中午開車到金尊大廈附近隨意吃了一個簡餐,然後趕到禹朝上班。
公司很多同事見到她開玩笑,問她什麽時候發糖,秋意濃全部一笑置之,楊婭見她這樣,也很有眼色的沒有開這個玩笑。
連續上了兩天的班,秋意濃每天九點才到家,根本沒時間去找房子。
這天早上同事們在議論元旦放假去哪裏玩,秋意濃才意識到明天就是元旦了,好快,還記得去年元旦放假的情景。
秋意濃起身和同事討論工作的時候,見到姚任晗接待了一個人進辦公室,李業剛好在旁邊,抬著下巴說:“看見沒,又是颶封的人,我早上聽老大的口氣年前可能上不了線。”
周圍同事紛紛追問為什麽,李業雙手一攤,表示他也不知道。
禹朝第一款手遊《禹朝域疆》運營商是颶封,秋意濃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其實半年前運營的事禹朝和颶封就談得差不多了,本來她隻是個主程,運營商是誰與她沒什麽太大的關係。
但是好好的突然說推遲上線,她多少有些想知道對方的理由是什麽,因為在她看來,她試玩過《禹朝域疆》覺得有些創意是其它手遊所沒有的,依靠這個噱頭足以在上線後傲視群雄,不說賺大錢,起碼不可能虧本。
忙了一會,秋意濃被叫到了姚任晗辦公室,此時颶封的人已經走了,喝完的咖啡還擺在辦公桌上,姚任晗的秘書進來把咖啡杯收走了。
“坐!”姚任晗臉上有些疲憊。
“出什麽事了,老大?”秋意濃更關注颶封的人說了什麽。
“你也看到了,剛才颶封的運營總監過來了,他們提了一大堆要求,讓我們照著修改,而且下午他們會派一名運營經理過來現場監督,直到改好為止。”
秋意濃沒有全程參與過手遊也知道這件事非常大,“那你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姚任晗無可奈何:“他們是運營商,他們讓改我們隻能改,從他們提出來的修改方案來看,起碼得改上半年。”
秋意濃接過姚任晗遞上來的修改方案意見書,大致翻了一遍,密密麻麻,列了好多,最顯眼的是颶封要求他們參照國外現下最流行的一款手遊來修改。
“這不是照搬嗎?”
“網遊手遊的市場都是這樣,你借鑒我我借鑒你,以吸引玩家賺錢吸金為最大目的。”姚任晗喝了口咖啡,擰眉道:“《禹朝域疆》的玩法屬於一種創新,以前沒有人嚐試過,颶封方麵表示不想冒這個險,他們想求穩。”
秋意濃沒碰到過這種事情,不由問:“如果改上半年,那這半年的損失怎麽辦?”
記得一年前禹朝每個月的所有費用開支就是幾十萬,這半年下來起碼得幾百萬,這成本也太大了。
姚任晗倒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在遊戲這行一般都要做幾年,手遊最快要一年,《禹朝域疆》也隻曆時一年時間,從時間上來看確實短了點,慢工出細活。至於損失方麵這是必然的,有投資就有風險,公司那幾個投資人一早說了,他們隻負責投錢,其它的我們自己拿決定。”
那幾個投資人不就是周舜他們麽,秋意濃想到去年他們投資禹朝完全是看在寧爵西的麵子上,估計也沒指望著禹朝能折騰出大的動靜來,這才放下話說什麽“他們隻負責投錢,其它的禹朝自己拿決定”的話。
想了想,秋意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大,我覺得可以冒一個險,《禹朝域疆》的策劃方案真的很不錯,與其墨守成規,不如放手一搏。”
“這些話我來回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颶封方麵就是不願意冒險。”姚任晗麵露難色:“颶封方向稱他們今年共運營了七款遊戲,前麵六款幾乎沒賺多少,他們把寶全壓在最後這款《禹朝域疆》上,所以容不得半點閃失。”
“說老實話,我對遊戲行業還沒有研究透徹,我隻是憑我自己的直覺。”秋意濃表達出自己的意願,“與其它手遊不同,說不定上線後就是匹黑馬呢?”
姚任晗顯的很英氣的濃眉皺起,被她說的有些動搖:“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問題是颶封是《禹朝域疆》的運營商,他們高層已經送來了修改意見書,合同上有寫明,這種情況我們不得不配合。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去找颶封的大老板,有他發話支持,颶封高層不可能會一意孤行。我聽說假如颶封年底運營這塊的業績報表太難看,大老板會請颶封高層去喝茶,其中的意思你懂的。”
秋意濃沉默了,這件事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寧爵西的身上,在她與他之間,她不想把兩個人的關係弄的公私不分。
“我就隨口一說,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其實我看過修改意見書,有些方麵確實《禹朝域疆有不足的地方,這是禹朝的第一款手遊,等下一款遊戲我們找別家公司,不和颶封合作就是了。”
秋意濃忍不住揚起笑容,點點頭:“好,我明白老大的意思。”
姚任晗轉而問她一個私人問題:“我聽說你最近在找房子?找到了嗎?”
秋意濃愣了下,沒想到姚任晗知道這件事,隨即笑了下:“我在中介那邊留了我找房子的要求,明天去看看。”
“沒考慮過買房?”
秋意濃又是一愣,搖了搖頭:“房價太高,買不起。”
“你投資在禹朝的五百萬等《禹朝域疆》一上線分紅起碼有一百萬,要不我現在先支給你?”
手機震動,秋意濃看了眼中介發來的短信,抬頭麵露詫異,隨即胸口湧出不法言喻的感動,慢慢搖頭:“謝謝老大的好意,我知道這一百萬是你私人轉賬,如果分紅,要走的是公司財務,這完全是兩回事。”
姚任晗深深看她一眼,說了一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我與她分手已近半年。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你困難的時候能幫你。”
這麽明顯的暗示,秋意濃不可能聽不出來,她眨了眨眼睛,幾秒之後突然撲哧一聲樂了,這一笑就是停不下來的節奏。
清脆的聲音在辦公室裏回響,姚任晗整個人本來還繃著,這時跟著笑了,有點哭笑不得:“我表白有那麽爛嗎?”
秋意濃真的是忍俊不禁,笑了好久,笑的都快岔氣了。
“不是。”她趕緊喝了一口他倒過來的水,按住肚子逐漸停下來,歪著腦袋俏皮的笑:“實在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哥哥一樣,你想如果有一天一個你視為兄長的人突然一本正經的對著你說肉麻的話,你會怎麽想?不笑才怪。”
姚任晗:“……”
撫了撫額頭,姚任晗想了很久,最後放低聲音說:“意濃,我知道我比不上寧爵西,我也沒想過和他爭,我隻是想力所能及的照顧你,既然你說我是兄長,那我就認了你這個妹妹。”
秋意濃欣然接受認兄長的事,點頭說好,同時又問他:“你和林千沫為什麽分手?”
“性格不合,一開始可能是被對方身上那種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吸引,時間長了發現彼此間真的磨合不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怎麽過也過不到一起去。”
秋意濃沒有再問什麽,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們不合適,不過他當時深陷其中,旁人說的太多也無濟於事,幸好他走出來了,也算是好事一樁。
明天放假,今天不加班,秋意濃下了班約上中介去看房子,中介多看了兩眼她開的車:“秋小姐,開著大奔找兩千塊錢以下的房子,這也太掉檔次了。要不我給您介紹一處高檔……”
“不用。”秋意濃搖頭,停好車指著中介手上的文件夾說:“就照你給我搜羅來的房源來,我們先從哪個小區開始看起?”
中介立馬進入狀態,精神抖擻的介紹起來,連續吃了兩次合租的虧,秋意濃這次要求的是租兩千以下的一套房子,帶著她轉了好幾個小區,秋意濃都沒有看中。
轉了半天一無所獲,中介倒是非常好的脾氣,合上文件夾道:“秋小姐,天色不早了,我看這樣,改天我再幫您留意。”
也隻能這樣了,秋意濃點頭:“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沒事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我找到合適房源再聯係您?”
“好。”
上了車後,秋意濃開車過斑馬線,前麵中介站在馬路邊上打電話,與之前客氣有禮的模樣天壤之別。
“……你知道嗎?剛才我接了一個女客戶,開著百十來萬的大奔讓我找一千多塊錢一套的房子,惡心的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一套都看不上。我呸,跑的老子腿都斷了,老子就納悶了,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個被人玩過就甩,不知道墮了幾次胎的小三,送給老子玩還不一定能……”
後麵的話夾著髒話極難聽,秋意濃皺眉,車子滑了過去,中介的臉顯得極其惡劣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