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嬴扶蘇打交道,你得長十萬八千個心眼子。
就這樣,你都不一定能玩得過他。因為你是一個人,而他身邊還有許多與他一樣心眼多如篩的狗頭軍師。
所以沒辦法,拚不過心眼子,就隻能拚硬實力了。若是放在從前,宗政恪寧願去與師兄鬥鬥心機,拚硬實力什麽的隻會是一點也不好笑的大笑話。可現在麽,不是不一樣了麽?這就是時移事易,當靈活對待。
宗政恪坐在床沿,微微撩起覆蓋在宗政茯臉上的白色絲綢一角,眉梢微動,暗歎一聲。
可太慘了!一個又一個紅腫大包長滿了宗政茯臉上,隱有臭氣散出。有些包已經紅得發紫發黑,這是餘毒未清的表征,還得繼續敷藥驅毒。
恐怕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宗政茯上哪裏去捅了蜂窩,結果被暴怒的蜂子給蜇成了這淒慘模樣兒――這蜂子還不是凡物,非得是最毒的那種。
宗政導長老嘖嘖有聲,歎道:“下藥之人好狠毒的心思,這好好一個姑娘家,若是被毀去了這張花容月貌的臉蛋兒,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導長老是不怎麽到宗政茯這邊來的,因為他知道這個是假貨。假貨頂著一張深受他尊敬和寄以厚望的恪姑娘的臉,卻總是做出那等令人不恥的懷春模樣,還時不時掉兩滴眼淚,他看一回會嘔得三天吃不下飯。
現在可好,宗政茯這張臉,哪怕驅盡了餘毒,也會留下很難恢fù如初的可怕瘢痕。大大影響美觀不說,就連這張臉原本什麽模樣也不再會讓人注意到――因為實在沒人願意多看第二眼。
對於宗政導長老的感歎,宗政恪深表同意。但她心裏卻知,真正狠毒的人並不是下藥的白郡主,而是她的好師兄光正帝!
――想必,光正帝也不願意看見宗政茯頂著酷似自己的一張臉,才縱容了此事的發生。否則。身為光正帝心腹的區大監,原先在佛國還曾經教過自己一些山林中毒物辨識本事的區叔,他能辨不出那杯酒裏的藥物?
以宗政恪對小師兄的了解,恐怕通guò白郡主下毒之事小懲白氏。再通guò小懲白氏震懾別的有異心的家族或者什麽別的勢力,這些都是其次。小師兄真正要做的事情,還當真就是任由白郡主毀了宗政茯的容貌。
至於這件事的後麵,還是否會有更深的內幕和更多要達到的目的,宗政恪實在看不出來。不過她想。如果李懿在這裏,也許能再說出幾點。
小師兄這不完全是借刀殺人,卻比單純借刀殺人的後果更令人難以接受。畢竟人一死,一了百了。可是當清醒過來的宗政茯看見自己的這張臉,她將以怎樣的心態去麵對?
很快,宗政恪就知道了。
小半刻鍾後,宗政茯眼睫微動。又一小會兒過去,她終於睜開眼睛,徹底清醒。宗政恪便看見,她不自覺地嘶嘶出聲。伸手就想去摸自己的臉。
“宗政施主最好不要亂動。”宗政恪便悠悠然地說。
宗政茯聽見這個陌生又分明有點耳熟的聲音,轉過頭來一看,不禁一呆。從前她還是明心時,她曾經以真氣相助宗政恪以易筋換顏秘術更換容貌。這張屬於宿慧尊者的平凡的臉,她當然是熟悉的。
可是,當宗政茯用力去想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又會是什麽人時,她的頭猛然劇烈地疼痛起來,疼得她隻能放棄了深究的打算。
不自覺地低吟幾聲,她喘勻了氣,才啞著聲音問:“您是?”
宗政恪含笑道:“本座的至交好友與宗政施主是同族。本座與導長老從前也有些交情。所以聽聞宗政施主不幸遭難,本座應導長老之請過來探望,為施主頌一卷平安祈福經文。”
頓了頓,見宗政茯露出困惑眼神。她又接著說:“本座赤蓮女。”
此時,宗政茯已經注意到了宗政恪眉心那朵殷紅的蓮花烙印,再一聽“赤蓮女”三個字,她心裏竟油然而生親近與敬畏之感,恍然大悟地道:“原來竟是宿慧尊者法駕至此,小女有失遠迎。真是罪過了!”
見宗政茯掙紮著要起身來行禮,宗政恪忙按住她道:“施主有傷在身,還是靜養為妙啊!”
有傷?!有傷!宗政茯剛剛蘇醒,腦子還有點不清楚。剛剛覺得臉上刺痛難忍,卻又被宗政恪用話打斷。此時再聽宗政恪提起,她立覺臉上的痛楚感覺更加劇烈。而她這一動彈,覆臉的絲綢已經飄落於被麵。
潔白的絲綢自宗政茯眼前飄落時,反麵那星星點點或者腥紅或者紅紫或者紫黑色的痕跡,散發著令她直欲嘔吐的難聞氣味。她喉中嗬嗬有聲,顯然是被某些猜測給驚嚇住了。
良久,宗政茯才顫抖著手指,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她的指腹觸及到了一個又一個或者堅硬或者柔軟,也有不硬不軟的那些腫塊膿包。
因她現在身體虛弱而無法控zhì力度,有些本來就要破了的膿包便裂開來,流出腥臭發黑的血水,沿著臉頰流進她嘴角。一股簡直難以表述的腥臭可怕的味道,讓宗政茯差點又暈過去。
啊――啊――啊――她終於尖叫起來,同時,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毀容了,她被白郡主的那杯毒酒毀了容!早知如此,她還不如直接被毒死算了!隻要一想到陛xià她看見的將是自己被毀去的臉,她恨不得現在就去死!
明心原先冷若冰霜、端莊自持,但女孩子就沒有不愛美的,何況還是一個在心裏深深藏著一個男人的妙齡少女。現在,明心變身成了宗政茯,她忘jì了從前的自己是怎麽樣的,也就釋放出了她真正的天性。
宗政恪安靜等待,直到宗政茯不再尖叫,她才淡淡道:“施主,你的容貌,最多,本座能幫你恢fù到七成。”
尖叫哭喊了好一陣,宗政茯精疲力盡。但此時聽見宗政恪這樣說,她盛滿絕望的眼裏又騰地冒出希望火苗,灼灼刺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