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凜明白。
唐知這個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
隻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欲言又止。
他適可而止的不再問下去，算是給唐知一點麵子了。
唐知也挺感激穆凜沒有接著問下去。
唐知清楚自己的脾氣，假如今天穆凜刨根問底，她可能就得發飆了。管你是不是什麽可笑的太子。還是什麽人人談之色變的身份。
坐在車子裏，唐知閉上了眼睛，可即便如此。
程羽剛剛的那一幕。還是像電影一樣在她眼前飄過。
讓唐知心煩意亂。
索性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的風景，嘴裏嘟囔著，“這麽好的天，真是可惜了。”
穆凜輕聲說道，“所以我說帶你出去玩散散心。”
唐知笑了笑，笑的很安靜，“不了，我還是喜歡用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車子停在酒店。
唐知讓穆凜在車裏等她。
畢竟那些人看到穆凜就厭惡的瑟瑟發抖。
她端著旗袍進了酒店。
被服務員告知，紀家人在包間裏用飯。
唐知便順著路線，直接去了包間。
推開包間的門，看到了一些熟人。
尤其是陳東升。
不知道唐知自己是怎麽想的，看到陳東升的那一刻，竟然紅了眼睛。
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陳東升一愣，“唐知，你…怎麽了。”
唐知走過去。
陳東升身邊的人急忙起身，去外麵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安置了唐知。
唐知坐下後。
廉揚急忙跟著湊了過去，“唐知姐姐，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去幫你報仇，是不是那個穆凜，我們都聽說了，他怎麽那麽不要臉，竟然對外宣稱你是他的女朋友。我真難以想象，這世上會有這種人。”
唐知搖了搖頭，抽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陳東升說，“吃飯了麽？”
唐知點點頭，“陳總，我和程家徹底決裂了。”
陳東升一愣，“發生了什麽？”
唐知便簡要的把事情告訴了陳東升。
陳東升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這件事你先不要著急，程羽是什麽為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要不要我幫你去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唐知猶豫片刻，又點點頭，心說，古代人就算是被砍頭，也得死的明明白白啊。
憑什麽她好心不得好報。
那就查，她倒要看看陳東升能查出一些什麽來。
唐知情緒平複了一下，然後把旗袍交給了紀霜。
紀霜打開看了看，讚不絕口。
不禁讓其他人更加佩服唐知的手藝。
唐知告訴陳東升，穆凜還在下麵等著她，“我現在是穆凜工廠的經理，我要回去上班了。”
廉揚不肯，抓著唐知，“唐知姐姐你不能走，你現在都這麽傷心了，你得散散心去，怎麽能去上班呢。”
廉揚的母親對他搖搖頭，“你就別煩你唐知姐姐了，”
唐知感激的對廉夫人點點頭。
跟眾人告辭，便離開了包間。
朝外麵走去。
從酒店大廳這個角度看出去，剛好能看到停在正門口的車子。
穆凜從車子上走了下來，靠在車門上，身邊站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很眼熟，好像是…小蕊。
倆人拉拉扯扯，
小蕊突然發現了唐知的身影。
鬆開穆凜，便過去抓唐知。
唐知一愣，從側門繞過去，站在了穆凜身後。
穆凜側身站著，略當著唐知。
這種下意識的動作，看在小蕊眼裏，更生氣了。
“穆凜，你就這麽喜歡這個鄉下女人？”小蕊不服氣，那天她被迫離開後，回到家，滿腦子都是唐知得意的樣子，和穆凜無情的眼神。
她對著鏡子看了一夜，她實在想不明白，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麽就比不過一個鄉下人。
整整一夜沒睡的她，決定一定要得到穆凜。
而且最近有個大選，她父親的職位足以讓她得到任何事，任何人。
在小蕊看來，穆凜現在隻是被唐知給迷惑了。
所以她今天過來是要爆料的，那些她查到的東西，如果穆凜一旦知道，肯定就不會再繼續喜歡唐知了。
穆凜眉頭擰得很難看，“侯蕊，你怎麽沒完沒了的，你怎麽還不明白，就算沒有唐知，也會有別人，我根本就不會喜歡你。”
唐知一愣。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
好像在哪裏聽過來著。
哦，對，就是在那次陸婷婷出事的那天，程羽和她站在趙大武飯店的那天傍晚，程羽親口對陸婷婷說的。
然後當天晚上陸婷婷就被人給糟蹋了。
哦不對，準備的說是自從程羽對陸婷婷說了這句話之後，陸婷婷就開始搞事。
如果沒有陳東升的幫忙，自己恐怕現在還在陷入陸婷婷的牢獄之災裏。
所以聽到這句話，唐知一個激靈，她急忙製止了穆凜。
因為她可不想得罪小蕊，行吧，現在唐知知道了她叫侯蕊，總是小蕊小蕊的，好像很親近一樣。
唐知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急忙說道，“侯蕊，你別誤會，我和穆凜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種關係，我倆隻是普通的好朋友，合作關係而已。”
誰知道唐知這麽一說話，反倒是刺激到了侯蕊，“你給我閉嘴，”她一聲尖叫，“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你這個鄉下人，我們家的傭人出身都比你高貴。”
雖然唐知心裏挺反感侯蕊這麽說話的。
如果沒有陸婷婷之前那莊子事，唐知肯定要當場手撕了她。
但是唐知真的怕了。
陸婷婷不過是陸濤之妹，就能聯係上穆凜這種身份的人傷害自己、
那眼前這個身份尊貴的侯蕊，能做出什麽來，她根本就不敢想。
她來省城是來找王哥的。
是來給程家報仇保護程家的….
程家。
她現在還有必要給程家報仇麽。
她還有保護程家的必要嗎？
想到這些，唐知便將侯蕊給拋之腦後。
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侯蕊見唐知突然不說話了。
厲聲問道，“你怎麽不說了，我看你就是做賊心虛。”
唐知眨眨眼，努力將程羽的事壓在心底，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程羽，否則一想到程羽那樣對自己，她的一顆心就痛的不能自拔。
唐知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還未說話。
就聽侯蕊嘲諷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貞烈的女人，原來你也不過是那些讓人厭惡的賤人，就知道哭，在男人麵前裝柔弱。”
穆凜急忙回頭去看唐知，見唐知果然在揉眼睛，眼睛已經被她弄的很紅了，他製止說道，“怎麽哭了，侯蕊，你夠了，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對你一忍再忍，否則你覺得我穆凜會給你這樣讓大家難堪的機會？”
唐知搖搖頭，拽了一下穆凜的衣裳，“侯蕊，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和穆凜發生任何事的，其實，我心裏有喜歡的人。”
侯蕊一愣，她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穆凜的表情，“當真？”
唐知點點頭，“當真。所以你沒有必要把我當成仇人，我來這邊主要是為了事業上的事，順便找人的，等找到了，我就會回小鎮，再也不來省城了。”
唐知說的很冷靜，表情很堅定。
侯蕊覺得有幾分可信，“那我暫且信了你，不過唐知我可告訴你，但凡有一天讓我知道你騙我，別說我搞你。”
唐知沒點頭，也沒搖頭。
隻是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一顆心難過的不行。
侯蕊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穆凜搖搖頭，剛鑽進車內，就聽唐知說道，“被人談之色變的穆總，竟然也有棘手的時候，我是不是應該高興？”
本以為這話是開玩笑的。
穆凜剛要咧嘴笑，就看到唐知的表情很冷漠。
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穆凜說，“唐知，你別這樣，雖然我倆交情不深，但是我也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不如你就哭出來，或許能好一點。”
唐知搖了搖頭，“哭是最沒有用的行為，況且即便我想哭，也不可能當著我仇人的麵哭。”
穆凜突然抓住唐知的手腕，“唐知，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覺得我是你的仇人麽？程羽是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應該十分清楚，難道你還想從我這得到情報交給程羽？其實這件事不過是我和程家之間的事。”
唐知重重點頭，“沒錯，這件事說白了，就是你和程家之間的恩怨，那你為什麽要拉上我呢，我王哥現在到底在哪。”
穆凜眼神深深的看進唐知的眼裏，“你真的想見他是麽。”
唐知點頭，“沒錯，我要見王哥，我現在在省城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王哥，如果你可以讓我倆離開，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參與程家的恩怨，你們爭奪家產也好，要人性命也罷，我唐知絕不參與。”
穆凜說，“好，那我帶你去見他。”
唐知心裏突然很緊張，她開始陷入擔憂，“王哥還好麽，王哥怎麽樣了，會不會像程羽一樣渾身是傷，渾身插滿了館子。”
車子開出郊外，許久後，停在了一家醫院外。
準確的來說，是個診所。
外觀很簡陋，如果不知道，可能還以為已經廢棄了。
唐知快速的推開車門。
朝裏麵走去。
也沒人攔著。
就是在中廳的時候，裏麵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身穿一件灰白色的醫生專用外套。
對穆凜點點頭、
也沒起身，低頭看著他手裏的東西。
唐知差異的看了穆凜一眼。
心說這世上還有敢對穆凜不尊重的人。
也是少見。
穆凜帶著唐知走進一間地下室。
地下室內隔著很多個房間，王哥就在走廊盡頭的那間。
唐知走進去，看到王哥躺在上麵，渾身燒傷，半邊臉被紗布裹著。
身上雖然沒有那些奇怪的管子。
但是唐知一點都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
唐知站在病床旁半晌。
王哥一動不動。
唐知也不敢去碰他，隻是輕聲叫了兩聲王哥。
穆凜說，“王凡昏迷不醒，雖然已經過了危險期，但是就是昏迷不醒，醫生也不知道為什麽。所以每天用儀器監視他，大營養液。希望哪天能等他醒過來吧。”
唐知惡狠狠的盯著穆凜，“這一切都怪你，如果沒有你，我王哥怎麽會這個樣子。你看他瘦了多少。”
唐知心裏十分心疼。
穆凜說道，“唐知，是，這件事是怪我，我以為利用你就能打壓程家，但是我跟你說句實話，你們貨車被人動的手腳的事，根本就不是我手下的人做的。”
唐知一愣，突然抬高了嗓音，“不可能，就是你做的，而且你當初也是承認了的。”
穆凜說，“那時候，我以為你就是個依附程家的一文不值的女子，我以為程羽喜歡你，就隻是靠你的美貌，我完全沒想過，認識你之後，我竟然對你完全改觀，”
唐知問，“所以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唐知很無力。
事到如今，她竟然連自己的仇人還沒定位明白。
就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
穆凜告訴唐知，“我的確讓人準備弄你家貨車，但是我收下的人回來告訴我，在他們去之前，你的貨車就已經被人改過了，所以，是誰改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像你保證，不是我做的。”
唐知身子一晃，跌坐在一旁的小床上。
穆凜說，“有一句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唐知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不能聽的。你說就是。”
穆凜說，“其實你覺得我是壞人，為什麽，就因為我是程家的私生子？還是因為你主管意識裏喜歡的是程家人。所以你才跟他們統一戰線，來對付我。”
唐知茫然的轉過頭看向穆凜，“你什麽意思。”
穆凜說，“你不覺得我們的身世很像麽，你不覺得你我的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緣分麽，唐知我查過你的，我知道，你生下來之後，就被人送走了，你原本以為的父母其實都是養父母。”
唐知的身世又一次被端上熒幕，唐知心裏一陣陣發緊，她捏著自己的胸口，“你到底要說什麽。”
穆凜說，“你就不覺得好奇麽，為什麽你以為的你父親拋棄你母親之後，去了別的城市結婚生子，你就不好奇，這裏麵到底藏了什麽秘密？是，我知道你們那邊農村重男輕女，但是你好歹也是個活人，你有土地，而且你長的也不差，但凡打扮打扮，也能嫁個好人家，得到一筆不錯的彩禮，可是為什麽這些人推三阻四，就是不讓你成，反而要打擊你到如此地步呢。”
唐知愣愣的看著穆凜。
這些話，就好像是小時候老師教過的一道數學題，怎麽讀都讀不懂。
可是老師提點兩句，又懂了是的。
轉身，又不懂了。
這種朦朧的難題，總是纏繞唐知讓她頭疼。
小時候遇到這樣的難題，唐知每次都要弄懂。
那種似懂非懂的感覺，唐知很討厭。
但是這一次，唐知怎麽突然就覺得，這件事她不能碰。
否則，她將懷疑自己，懷疑人生，懷疑自己的信仰。
穆凜見唐知的眼神裏有退縮，說道，“我們的人雖然沒有動手，但是是帶著我的命令去的，不帶回點什麽，他們是不會走的，所以，事情發生之後，就把王凡給帶了回來。其實王凡傷的很重，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裏治療，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唐知眼神十分迷茫，“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凜說道，“我動用了所有關係，去查這件事，但是到現在毫無所獲，唐知，我猜想，這件事跟你的身世有關，你不如…”
唐知猛站起身子，“你不要說了，我。我現在還不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寧可是蘇達的外甥女。”
穆凜見唐知放在身側的手有些發抖，知道唐知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少，
也知道唐知也撐不下去了。
就及時閉嘴了。
醫生進來的時候，告訴唐知，王凡現在基本上沒什麽大問題，隻要醒過來，就可以離開回家休養。
但是王哥始終不醒。
可能跟陌生的環境有關係。
唐知便讓穆凜，將王哥轉移到他家公館去。每天陪他說說話，或許就能好起來。
穆凜自然是同意的。
便打電話讓人把王哥運回去。
唐知便沒了去上班的心情。
穆凜自然看得出來。
便讓唐知回去陪王凡。
唐知讓人將王哥放在自己的臥室。
坐在一旁，捏著王哥的手，“王哥，我來了，你快醒一醒，我們好回家。”
王哥一動不動。
出來的時候，醫生告訴過唐知，多說一些話，或許能讓叫醒病人。
唐知便把從那天發生爆炸事件之後，發生的所有事都講給王哥。
直到講到。今天在程家被程羽辱罵的時候。
王哥的手指動了動。
唐知一愣，抓著王哥。
眼淚便再也控製不住的往下流，“王哥，你快醒過來好不好，我不想在這了，我想回家，我想讓你給我去買燒鵝，吉祥現在不行了，你還不趕緊起來，幫我處理吉祥的事。王哥，那是我倆的心血啊，你不管它了麽，你也不管我了麽。”
王哥的手指便再也沒動過。
唐知甚至覺得那是一種錯覺。
唐知在王哥耳邊嘟囔了好幾個小時。
直到趴在那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