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升的意思很是明顯了。
唐知不傻,更何況現在是特殊時期,更容易往這方麵去想。
上京來的貴婦,
那就說明,都是世家夫人,貴族子女。
穆凜的那些朋友們,大多數也有從上京來的。
唐知昨天已經暗暗發過誓了,她必須弄死穆凜,否則這個男人絕對不會讓唐知好過。
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唐知盯著眼前那塊可愛到極致的蛋糕,恨不得用這種凶狠的眼神在上麵盯出幾個窟窿來。
陳東升笑著敲了敲盤子,“小唐知,快吃吧,再盯就化掉了。”
唐知猛的回神,臉色尷尬,衝著陳東升笑了笑。
陳太倒是有意的多瞧了兩眼唐知。
此時的唐知還沒有反應過來,陳太是因為陳東升剛剛那句小唐知,而多心了。
這不怪唐知腦子不夠靈光,主要是她現在一門心思想的都是怎麽弄垮穆凜,找回王哥,幫助程家。
早餐後,陳東升有事出門打點。
便讓陳太陪著唐知。
陳太從櫃子裏翻出一條質感非常好的皮包。
上麵包著一層白色略透明的絲巾。
陳太拿著那隻包放在了唐知的手上,“總聽我先生提起你,本來昨天就應該送你這份見麵禮的,但是昨天我瞧著你狀態不是很好,又喝了許多酒,就沒拿出來,你看看,可還喜歡?”
唐知愣愣的盯著自己手裏這隻皮包,掀開紗巾,然後摸了上去。
唐知從村裏出來,就一個布兜子背了好久。
其實唐知也知道,自己這個布兜子有些上不了台麵。
但是很多人都背這種,而且唐知也沒看到過別的什麽特別的包。
所以就一直這麽背著。
像眼下這麽好看的包,唐知發誓,這是她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的品種。
即便前世的蘇荷,當初費連也隻是給她買了一個類似皮子的手拿包,跟這種能背在身上的大小來說,相差好多。
唐知突然一愣。
怪不得唐知一開始見到這皮包覺得好眼熟。
這隻包,就跟前世蘇荷那隻紅色的手拿包的皮子是一樣的。
她記得前世,蘇荷整天都拿著那隻包,招搖過市。
尤其是打麻將的時候,裏麵必須塞滿了錢。
唐知不禁愣在那。
費連的家境根本就買不起這麽貴的包。
那蘇荷前世手裏的那隻包到底是誰給她買的。
不會也是陳東升吧?
可是這說不通,難道前世費連就已經和陳東升認識了?
唐知突然覺得好奇怪,這倒是怎麽一回事。
見唐知愣愣的出神,陳太說,“唐知,你怎麽了,不喜歡麽?這可是從國外帶回來的,那邊非常流行,咱們這邊可買不到,我保證你明晚去宴會,絕對讓人眼紅。”
唐知急忙說,
“哦,不,陳太,我隻是覺得這麽貴重的皮包你就送給我了,無功不受祿,我真的不能收。”
陳太笑了笑,她一笑起來的時候,唐知覺得周身的風都是香甜的,“怎麽就無功了,你不是答應給我繡一條洋裝麽,這就是定金。”
唐知微微張了張嘴,心說,她已經見識過了陳東升有錢的架勢。
卻不曾想,陳太出手更加闊綽。
“陳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能收,而且我這次過來陳總幫了我好多,我給您繡洋裝,也是我應該的,算是報答你們,我連錢都不會收的,更別說這麽貴重的皮包了。”
唐知說的的確是心裏話。
一來,唐知認為,如果昨天沒有陳東升,她要麽求王總住在王家。
要麽住在大馬路上了。
二,她跟陳東升本來就是合作關係,怎麽敢收這麽貴重的東西,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她是那種,想要什麽,就自己努力去掙的人。
雖然這隻皮包真的很好看,真的很喜歡,但是唐知是不會要的。
唐知將皮包好好的包裹上,放在了盒子裏。
然後雙手放在腿上,“陳太,我們開始吧,洋裝不比旗袍,需要很多工序,可能會花費更多的時間,我們現在就得開始了。”
說完,唐知便已經走向,那件被下人送過來的洋裝。
唐知看了看,這料子和做工,她都沒見過。
而且車的很齊整。
手感也厚重。
如果沒猜錯,這件應該也是從國外運回來的。
唐知先是讓陳太試了試。
陳太的身材很苗條。
洋裝的腰身非常緊,剛好完美的凸顯了陳太的腰部美感。
唐知問了陳太的喜好。
配合陳太今晚要穿的鞋子。
是一雙黑白相間的皮鞋。
陳太的起色不錯,如果用紫色線打底,粉色點綴,繡密密的紋路,應該看起來不錯。
唐知很少在洋裝上繡線。
洋裝的材質都比較硬,跟旗袍的柔軟度差很多。
很費手勁和眼力。
而且容易變形。
所以唐知這件洋裝真的要下一些功夫的。
其實唐知已經很少親自動手繡東西了。
畢竟現在大量的旗袍都是走程家工廠的生產線。
而唐知手下還培養了幾個已經成手的工人。
很多時候,都是她們在繡。
而且唐知最近腦子裏都是事。
很難靜下心來繡這些東西。
所以一時間,有些手生。
唐知找了好一會,感覺才出來。
唐知悶頭繡洋裝的時間過的很快。
期間陳太過來好幾次,唐知也沒有發現。
放在手旁邊的水果一顆都沒動過。
等唐知抬起頭的時候,天都黑了。
唐知一愣,“這就晚上了?”
陳太笑了笑,“小唐知,你認真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唐知揉了揉脖子,“陳太叫我什麽?”
“小唐知啊,今早早飯的時候我先生不就是這麽叫你的麽。”陳太臉上笑盈盈的,一點都看不出她不高興的樣子。
可能是唐知繡了一天,腦子裏那些煩心事已經空了。
這才一眼就看出,陳太不高興。
唐知急忙擺手,站起身,“陳太,你可別誤會,陳總可從來不叫我小唐知,他今早是發什麽瘋,等會我見到他,可得好好說說他,這要是讓我男朋友知道,可怎麽得了。”
唐知故意加重了男朋友三個字。
陳太卻並沒有因為一句男朋友而放寬心。
反倒是拉著唐知的手坐在了沙發裏。
柔聲說道,“你有男朋友了?”唐知點點頭。
陳太又問,“是誰這麽幸運。”
唐知抓了抓腦袋,心說,你們家陳東升跟王總不和,你肯定知道,那就和程家肯定也不和,她可千萬不能說是程羽。
要不然這不就是結下梁子了。
唐知裝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我們鎮上的,家庭條件還可以的一戶人家。”
陳太見唐知臉色微微泛紅,便說,“你很喜歡他?”
唐知點頭,“他也很喜歡我,我們努力在一起呢。”
陳太鬆開了唐知的手。
唐知心說,這是放鬆警惕了?
陳太突然又說,“瞧你的樣子,我想,你們一定很般配,他也一定很寵你,那我就放心了。”
唐知點點頭,還不知道說啥。
就聽陳太又說,“其實像我們這種大戶人家的男人,在外麵難免有些應酬,花紅柳綠的地方也不可能不去過,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我總覺得我先生很奇怪。”
唐知心裏一緊,“怎麽個奇怪?”
陳太說,“我總覺得他外麵有個特別喜歡的女人。”
唐知一愣。
心說,這女人的第六感還是真的夠準。
可是陳東升很喜歡蘇荷?
看起來並不像啊。
難道說,除了蘇荷,陳東升在外麵還有別人?
見唐知突然就不說話了,那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在思考。
陳太問,“唐小姐跟我們這種在家裏除了聚會就是下午茶的女人不同,其實有時候我特別羨慕你,能有自己的一份事業。”
唐知眨眨眼,剛剛還在說陳東升,這怎麽又拐到自己身上了。
唐知沒聽懂,懵懂的點頭看向陳太。
陳太笑著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裏的生意,其實從一開始,是我祖母做起來的,一開始我們家裏都是女兒,沒有男兒,所以那時候我們女人家都拋頭露麵做生意,但是到了我這一代,家裏接連生了幾個男的,自從我家有了這幾個哥哥,從小,祖母便教他們做生意。”
唐知點頭附和,“那是不錯,”
陳太臉上的表情始終如一,紮眼一看相當好看。
就是總這麽看久了,就覺得好奇怪。
但是陳太仿佛並沒有惡意,唐知也就沒有多盤算,而是認真的聽著陳太講故事。
“陳太娘家那邊是做大生意的吧。”
陳太點點頭,“生意做大了。其實也沒什麽好的,我覺得錢隻要夠花,夠用,不那麽捉襟見肘就足夠了。可是家中幾個兄長,生意越做越大,聚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後來我們都相繼結婚,那時候我對陳東升一見鍾情。偷偷暗許芳心。”
說到這,唐知總覺得陳太完美的笑臉上掛著一絲愁雲。
但是也是一閃而逝。
“一開始我覺得愛情真的很美好,可是後來,我的幾個兄長,外麵都有了其他的女人,我才明白,女人這一生是很苦的,尤其你愛的男人還愛著別的女人,陳東升外麵也有別的女人。”
唐知腦子裏還在回味她的故事裏,緩緩的點頭。
見唐知點頭,陳太輕聲問,“所以,他外麵的女人,你認識是不是。”
唐知一愣。
看向陳太的臉,覺得有些恐怖。
合著繞了這麽一大圈,就是為了試探她這句話?
陳太說,“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叫蘇荷,是你舅舅家的表妹,對麽?”
唐知的呼吸突然就不順暢了。
那種被人看透一切,毫無防備的感覺,原來是這樣難受。
唐知急忙眨眨眼,“陳太,你說什麽呢,我怎麽不懂。”
陳太臉上的笑漸漸冷淡下來,“唐知,我知道,你和陳東升一點關係也沒有,即便他叫你小唐知。”
唐知突然覺得頭好疼。
這不是赤裸裸的炸彈麽,“陳太,你千萬別誤會,我和陳總真的隻是合作關係,再說,陳總那年齡都能做我小爹了,我咋能跟他…呸呸呸,說什麽呢,陳太,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壓根就不想什麽男人啊,婚姻啊,我和你們這些女人不一樣,我堅決不依附男人而活,我想要的一切,都靠自己的雙手,要不然我也沒必要死撐著我那個小店,你說是不是。”
陳太點點頭。
唐知見陳太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嚴峻,“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其實我男朋友是程家的人,叫程羽,您應該認識吧。”
陳太一愣,“程羽,這個名字我還真的聽過,你竟然和他是男女朋友關係,我聽說,他母親可不是個好惹的。”
唐知苦大仇深的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倆在一起好難,而且這次程家內部發生了一些心煩的事,程羽現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也不和我聯係,我真的很擔心,所以才會來求助陳總幫我調查一些事。”
陳太見唐知不像說謊。
臉上的表情突然就很自然了。
唐知笑了笑,“陳太,其實你大可不必想著陳總的事,我常在陳總嘴裏聽過您的名字,和您的一對兒女。每次提到,陳總都很幸福的樣子,即便您說男人在外麵會逢場作戲,但是我覺得陳總也不是那種人,在我看來,陳總心裏隻有您,和您的孩子。”
唐知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
隻有陳太,不太可能。畢竟陳東升睡了蘇荷。
但是這在唐知眼裏,真的是逢場作戲,否則,他幹嘛不讓蘇荷安穩的生下孩子。
唐知懂一點,有些男人,走到這種地位,是不會跟家裏的老婆離婚的,背上一個負心漢的名聲,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
除非這個男人真的腦子被驢踢了。
本來唐知就覺得蘇荷根本就巴結不上陳東升。
現在也就是新鮮感,等新鮮感過去,蘇荷是誰他都不帶記著的。
而且陳東升做人做事,都帶著一定的目的性。
蘇荷現在對他有用,因為費連已經背叛了陳東升。
但是陳東升沒下手,說明問題很嚴峻。
陳太問,“那,那個蘇荷…”
唐知哦了一聲,“那個蘇荷,就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她是陳總手下一個叫費連的人的女朋友,前段時間還懷孕來著,陳總怎麽可能喜歡她?”
陳太挑挑眉,“哦,都懷孕了。”
唐知說,“是啊,費連娘還打算給倆人辦婚禮呢,結果孩子一不小心就沒了,說來也是可憐,我表姐的父親還在監獄裏呢。哎。”
唐知小心翼翼的說著,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太的臉色,“所以,他倆真的沒什麽事?”
唐知拍拍胸脯,“我敢用我人格擔保,陳總根本就不可能跟這種人在一起,而且完全沒有必要。”
陳太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害,你瞧我這是這麽了,最近總是做噩夢,總是擔心他外邊有人了什麽的。”
唐知抿著嘴,不知道這句話該如何接。
她也不想接了。
畢竟陳東升就是在外麵有人了,還有了孩子。
看看,這人呐活在這世上,要麽就是騙別人,要麽就是騙自己。
總得騙過一個,才能活的舒服一些。
但是唐知卻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一個最討厭欺騙的人。
她寧可什麽事都搞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哪怕結果很糟糕,她也不想糊塗過活。
屋子裏有那麽一刻的寧靜。
唐知不安的抱著一個靠墊。
陳東升便從外麵走了進來,笑著說,“你們幹什麽呢,這麽安靜。”
陳太急忙掃了唐知一眼,站起來,剛要說話。
唐知就接了過去,“陳總回來了,我剛剛還在和陳太說,這件衣服,明天晚上一定會成為全場的焦點,陳太說,等您回來穿上讓您看看呢。”
陳太感激的看了一眼唐知。
唐知對她眨眨眼。
便走到後麵,把那件洋裝取過來,“整體上都繡好了,明天我在細節上再繡一下,就完工了,陳太太,您去穿上吧,讓我們看看。”
陳太點點頭,帶著洋裝進了房間。
陳東升這才說道,“你們剛剛說的我聽到了。”
唐知一愣,“你從哪裏開始偷聽的。”
陳東升搖頭,“什麽叫偷聽啊,這是我家,我這是光明正大的聽。”
唐知張張嘴,不知道說啥。
陳東升說,“唐知,謝謝你啊,幫我說了那麽多好話。”
唐知說,“陳總,陳太太這麽好的女人,你得珍惜啊,而且她好像知道你外麵有人了。你能不能小心點,你都不知道剛剛我都要嚇死了。”
陳東升拍了拍唐知的小腦袋,被唐知躲開了。
“還有,你以後不能再叫我小唐知,我告訴你,像陳太太這麽好的女人,你可不能辜負她,聽到沒有。”
陳東升臉上掛著笑,但是這笑很奇怪,
至於哪裏奇怪呢,唐知又看不懂。
就是覺得陳東升看著自己就像看一條哈巴狗。
覺得眼前這條哈巴狗笑容可掬,忍不住揉了揉哈巴狗的腦袋。
嗯,是了,唐知想,陳東升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該死的,他竟然把她看成一條哈巴狗。
唐知突然就有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