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節,舅舅來做客,費家人在隔壁陪他打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音響了一晚上。
偶爾傳來女人嬉笑聲。
唐知雙手被皮帶捆著,躺在床上,臉上口鼻裏都是血。
身後站著一個男人剛從她身上爬下去。
他叫趙大武,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疤。是村裏惡霸。
費連推門而入,滿臉諂媚,“趙哥,滋味如何?”
趙大武咂咂嘴,丟在地上兩張十塊的。又說了幾句才走。
費連走進,拖拽著頭發將唐知薅起來,給她解開手上的束縛,用那十塊錢拍她臉,“賤人,你還有點用。”
費連,是唐知的丈夫。
當年因為汙了名聲,不得已嫁給他,結婚這麽多年,村子裏的人睡遍了她。
費家人說了,隻要蘇荷一日生不出兒子,他就讓別的男人玷汙她的身子換錢。
這是報她給蘇荷吃打胎藥的下場,那是他們費家還沒出生的大孫子。
隔壁的麻將聲漸漸結束。
蘇荷輸了錢,一臉的不高興,一旁的費連笑著說,“有啥好生氣的,都是輸給了自家人,再說,那賤人還挺值錢,趙大武給了20塊錢呢?比上次的柳強可給的多,那要是這麽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城裏那套金子,給你買回來。”
唐知下炕,找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死也要死的體麵。
費連娘端著藥碗過來敲門,發現門被唐知反鎖。
破口大罵,“你個賤蹄子,把門給我打開,又要尋死覓活的是不是?老娘告訴你,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給我們家繼續償命。”
這些年,唐知被費連娘羞辱,毆打,像個牲口一樣幹家裏的農活,晚上還要迎接丈夫送來的各種各樣的男人。
賺的錢全部給蘇荷花。
要不是他們威脅,把她娘賣去山裏,她早就不活了。
昨天幹農活的時候,聽鄰居說她娘死了。
這幢三層小樓,是用她的身體賺來的。
建在山裏,下麵全是堅硬的石頭,從這裏跳下去必死。
唐知咬著下唇,窗外傾盆大雨。
像極了她破碎不堪的心。
從窗子翻出去時,她看到了唐知和費連驚恐的雙眼,落在地上時,她看到了十幾歲天真爛漫的自己,以及遠處傳來的狗吠聲。
她想,如果人生能夠重來,該多好...
撲通一聲。
她跌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灰。
“哎呦,我的活祖宗,你爬那麽高幹什麽,掉下來不疼的嘛?”
唐知屁股著地手裏捏著一遝老舊零錢,旁邊是她踢翻的木頭凳子。
那個裝錢的鐵盒子上麵畫著個娃娃樂,正看著她笑。
唐知懵了。
她抬起眼,環視這間小屋子。
門口上方的電閘滋滋的響著。
牡丹花紋的床單透著80年代的氣息。
木頭窗欞,還糊著舊報紙,還有那熟悉的燭台。
這是她小時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
是親舅舅家間配出來的倉庫,是她前世的家!
透過窗戶陽光照在唐知的眼上,有驚恐,有不解。
尋聲而來的老人以為人是摔傻了,急忙放下手裏的暖瓶,急忙去抓唐知的手臂,“快,快讓姥看看,是不是哪摔壞了,知了啊你別去找費連,你聽姥一句勸,我瞧那孩子心術不正,這些錢,是我留著給你上學用的。”
“姥姥...”唐知已經20年沒見過老人了。
唐知茫然的撲進範氏懷裏,聲音顫抖,死死的摟緊,“對不起…”
今天是她16歲生日。
姥姥起個大早,給自己做了一桌子菜。
她卻因為費連想買一件皮襖沒錢,翻出被姥姥藏起來的錢追出去。
而身後的姥姥擔心她,緊追不舍,掉在河裏淹死了。
姥姥死後,舅舅以此為由,定了她和費連的婚事,搶走母親的田地,展開了自己和母親的悲慘一生。
這是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事!
可是沒想到,她死後,還能見到姥姥。
不
唐知這才意識到。
她是死後重生。
並且回到了害死姥姥這一年。
範氏看著唐知,幹裂的手一遍一遍抹著唐知的臉蛋,“傻孩子,說什麽對不起,快起來,地上涼。”
唐知眨眨眼,眼淚止不住的流,她幾次爬起,對範氏說道,“對,姥姥你說的對,費連的確心術不正,這是您辛苦給人縫衣服攢下的錢,憑什麽給他拿去買皮襖。”
唐知從一遝錢裏抽出一張5元的揣進兜裏。
其餘的全部還給範氏,“姥姥,你在家等著。”
範氏急忙拖拽圍裙,“知了你幹啥去?”
唐知將布滿補丁的圍裙再一次替範氏帶好,“姥姥,你別擔心,我不會去找費連的,我以後也不會再喜歡他了,”唐知看了眼簡陋的飯桌,凶狠的抹了一把眼淚,“今天我生日,咱們吃肉。”
姥姥見唐知真的是想明白的樣子,猛的點頭,“哎,好,好。”
唐知強忍著淚水,衝出破舊的小房子,捂著臉再也抑製不住的捂著嘴嗚嗚痛哭。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她的願望老天聽到了。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原來最疼的時候是哭不出聲的。
從三層樓跳下去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過,如果這輩子可以重來,她必然不負此生。
哭夠了。
擦幹眼淚。
站起身,看到路口拐彎處站著一個身影,很是熟悉。
她悄悄走去。
發現那人正是年少的費連。
蘇荷驚的急忙轉回身子靠在磚牆上。
他背對著自己,對麵似乎還有個人。
“你不是說今天給我買那件羊絨大衣麽?再有一個月就入寒了,我就能穿上了。”
語氣很甜。這種撒嬌的語氣,唐知怎麽都學不來。
是蘇荷,是上輩子懷了費連孩子的女人,
是她舅舅家那個比自己大了半歲的姐姐!
費連是從這時候就喜歡蘇荷的。
蘇荷漂亮,家境優越,從來不做家務活,那幾根手指長的跟蔥白似的。
哪像她唐知,天一冷,手指全是裂紋。
蘇荷從不為費連做什麽,勾勾手指,費連便什麽好東西都給她送過去了。
隻有自己這個大傻子浪費人力財力物力,拚了命的追到了費連。
還以為是自己的誠意打動渣男,原來真相是,他一直守護著他這顆小蜜糖,不舍得吃。
唐知氣得發抖,反複深呼吸,才抑製了想要奪眶而出那不爭氣的眼淚。
唐知折返回去,離的老遠,扯開嗓子喊道,“費連,費連哥,你別走。”
費連急忙將身體躲進去,對蘇荷說,“你看,送錢的來了,你先回去,我今晚一定讓你穿上那件羊絨大衣。”
蘇荷高興點頭。
唐知掐著時間,故意呼哧帶喘的走過去,“費連哥,你在這,我喊了你半天,你咋沒聽到麽?”
費連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瞪著唐知,“我不走還能怎麽樣,等你家那個老太婆提著鍋底打我,唐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怎麽讓你拿點錢就那麽費勁。你這樣,那我們分手吧。”
唐知眨眨眼,就要哭,“費連哥,我對你那麽好,從小到大我哪件事沒依著你,你知道我的,我哪裏有錢,那些錢都是我姥辛辛苦苦賺來的,那是要供我上學的。”
費連兩眼閃爍,“所以真的有錢?”
唐知點頭,“是有點,姥姥說了,足夠我讀幾年中專了,但是那錢被我姥藏起來,我也不知道在哪,如果你因為這件事要和我分手,那就分手吧,我沒有錢,配不上你。”
費連急忙扯住她,能讀幾年的學費,在當時可是不小的一筆數字。
費連家庭條件不好,而唐知的舅舅在鎮上倒騰山貨,條件可是不錯。
當時唐知剛知道有黑白電視的時候,人家家裏已經安上了座機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