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三隻咩上純陽。
明明是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兒,作為最後一個知道“君瑄是公主”的這個消息的陸小鳳表示,他傷心了,他失落了,他要有小情xù了。
於是,“很傷心”的陸大俠決定借酒澆愁,果斷的洗劫了白雲城的酒窖。因為葉孤城曾經承諾過,等陸小鳳將君瑄安全送到萬梅山莊之後,白雲城的美酒隨他享用,所以對於陸小鳳每天泡在自家酒窖裏不出來的行為,葉孤城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對於忠叔來說,這一次他深切的體會了萬梅山莊的那位同僚的無奈。畢竟城主府一向治家森嚴,陸小鳳喝得暢快,可是苦了老管家還要每天費心清點入賬。
在陸小鳳這個“惡客”的對比之下,每天安安靜靜的在院子裏的西門吹雪就顯得格外可愛了起來。老管家刻意吩咐了侍女侍從們好生招待這位城主與小姐的知己,也暗搓搓的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能讓他們白雲城被萬梅山莊比下去。
陸小鳳不是能夠呆得住的性子,在白雲城遊玩了幾日之後,他便隨著商隊一同返回中原。反倒是西門吹雪,因為紫禁之巔的一戰,他有了些許體會。和葉孤城對招的日子,他也是受益良多,便索性在白雲城多勾留了一些日子。
因為君瑄閉關,葉孤城大部分的時間便是和西門吹雪論道。兩人同是當世罕見的劍客,西門吹雪又是葉孤城隔世相交的知己,今生兩人又是同門,於是便更有了諸多需要探討之處。
南海沒有分明的四季,西門吹雪這一留,便不覺到了臘月。
這一日,西門吹雪照舊晨起練劍。在一片雪竹林的空地之上,他刺、挑、劈、鉤,反複練習著最為尋常的劍招。他的動作並不快,甚至並不標準。西門吹雪仿若是漫不經心的揮出一招又一招,處處皆是破綻,卻又根本沒有破綻。
——對於曾經的西門吹雪來說,唯快不破。然而經過那一戰,西門吹雪的劍開始慢下來。曾經他快,是因為要用“快”去彌補劍招的殘缺,對敵之際,唯有比對方更快,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而如今,西門吹雪的劍招已經不再是殘招。他誠於劍,可是更誠於己。練劍十餘載,劍意早就融入西門吹雪的舉手投足。他誠於劍,便是誠於己。
因為他自己,本就是一柄絕世神兵。
而在這片雪竹林的不遠處,有一片斷崖。那斷崖深不見底,讓人望而生寒。隻是在斷崖崖底,卻又有一片溫暖的霧氣蒸騰。
崖底的一汪碧水似鏡,周遭縈繞著一層白霧。空氣中傳來隱約的硫磺味,這才讓人驚覺,原來這方碧綠的潭水,竟然是一處暖泉。
在如鏡的湖麵上,一個一身白底藍紋的少女持劍立於其上。她的足下便是溫暖的泉水,而她的周遭並沒有任何一點可以借力。
昆侖姑射,是否就是這樣的風姿?
忽而,她揚劍出鞘。寒光泠泠的長劍沒入水麵寸許,而少女則借力躍起,小小的鹿皮靴在水麵上劃出點點漣漪。波紋還未蕩開,便被凍結成一片薄冰。少女的長劍在水麵仿若隨意一劃,溫暖的泉水便被森然的劍氣所凍結。
“太極生兩儀,九轉盡歸一。”
隨著一聲輕喝,一道太極圓紋在她的足下生起,周遭的寒冰乍然碎裂,一點一點沒入了溫暖的泉水之中。
少女長舒了一口氣,將飾以珠玉的赤霄紅蓮插入劍鞘,自己也緩緩向湖邊走去。
君瑄涉水而來,周身卻半點水汽也無。她在這崖底將近兩月,終於收服了手中的赤霄紅蓮。在紫金一戰之前,君瑄隻能以自身去克製赤霄劍的煞氣,而真正的劍客,又怎能如此?
君瑄崖底悟道,終於在太極之中有了片刻的明悟。陰陽本就是互生,紫霞之正陽與赤霄之陰煞,並非是誰壓製住誰,而應當是互相依靠,相克相生。
這個道理,西門吹雪在第一次眼見赤霄紅蓮的時候,就已經與君瑄提起過。隻是知易行難,一直到了今日,君瑄才真正能夠做到如此。
理了理自己的道袍,君瑄將赤霄紅蓮負於背上。仰望著千丈近乎直上直下的崖壁,她足下輕點,連躍了幾下,終於到了崖頂。
時隔兩月,君瑄閉關出關,更有進益。
相對於西門吹雪和君瑄二人,身為白雲城主的葉孤城便顯得有些忙碌了。時至年關,白雲城的庶務便更加繁重了起來。白雲城雖在南海,但是與中原武林亦有交往,甚至朝中也有許多人物與它關係甚密。人情往來,從來都是忙碌。
平素白雲城送禮待客,隻有城中之人——譬如老管家忠叔操持,隻是今日卻格外不同。
在城主府的暖廳之中,一身純白道袍的葉孤城親自招待著今天的客人。
來人穿著一身與君瑄今日所著似的白底藍紋道服,發被高冠挽起,身負劍,腰間有一酒葫蘆,背後又別一拂塵。他看起來二十多歲,和葉孤城年紀仿佛。
這人見到葉孤城,先是恭敬的行了一揖,道:“玄雲參見覺非師叔。”
還沒有嚴sù超過三秒,這個自稱“玄雲”的男子便起了身,往葉孤城身後使勁看了看,還有些奇怪的大聲“嘟囔”著:“奇怪,小師叔呢?”
葉孤城的視線從手中的公文移開,望著男子身後晃來晃去的大拂塵,皺眉道:“瑄兒在閉關。”
玄雲嘿嘿一笑,將自己的大拂塵解下,死死的攏在手心。這才坐在葉孤城的對麵,道:“覺非師叔,我可是聽說了,咱小師叔跟……咳,不知道是師兄還是師弟的那位在紫禁城上打了一場呢。”
葉孤城收起了手中的公文,目光卻始終落在玄雲還在不斷掉毛的拂塵上。聽見他提起西門吹雪,葉孤城隻是平靜的說:“玄清正在白雲城做客,你可與他比試一番,以盡同門之誼。”
玄雲驟然苦了一張臉。他與葉孤城同歲,甚至比葉孤城還要早入門三年,隻是輩分上一直比葉孤城矮了一輩。葉孤城在純陽五年,和玄雲說不上一同長大,但是也有幾分熟悉。
特別是在葉孤城抱走君瑄之後,作為入世行走的少數純陽弟子,每年前往南海探望君瑄的任務便落在了玄雲頭上。這些年來,玄雲往返白雲城與中原的次數,少說也有三十次。讓元貝一隻看見海水就暈的道長,生生變成了“在海裏一口氣遊十裏不費勁兒”。
故作“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玄雲可憐兮兮的說道:“覺非師叔,你也知道的,我修的是紫霞功啊,劍法什麽的隻會比劃比劃的。”所以,讓他和西門吹雪比試,師叔這是想要弄死他呢,弄死他呢,還是弄死他呢?
“不擅劍法,便在外麵裝神弄鬼?”葉孤城皺了皺眉,有些怒其不爭的看了一眼抓著自己大拂塵的玄雲。
其實玄雲也沒有葉孤城說的那麽不堪,他出身純陽,八卦五行還是懂得。初入江湖的時候,玄雲便是靠給人推演命格,演算吉凶為生。這些年也積攢了一些名氣,便在商賈雲集的盛京郊外某處開了一家道觀,也算大隱隱於市。
葉孤城也不是看不起玄雲如此,隻是有些膈應他那把總是掉毛的大拂塵,還有那個看起來就大得嚇人的酒葫蘆。
在自己掉毛的拂塵被自家師叔斬成禿毛的之後,玄雲每次一見到葉孤城,“保護拂塵”就成了第一要務。
小心的把自己的拂塵攥在手裏,堅決不讓一根毛掉在葉孤城麵前,玄雲岔開了方才的話題,對葉孤城說明了他這次來的真正目的。
“師叔,我這次來,便是帶來了太師祖的口信。她老人家說既然您不著急成親,就帶著覺慧師叔上咱純陽看看吧。”玄雲說著,還有些感慨:“哎呀,覺慧小師叔下純陽的時候,才兩個巴掌那麽大吧,她回純陽的時候,卻已經要嫁人啦。”
聽了玄雲的話,葉孤城的端著裏麵隻有白水的茶盞的手頓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重生而來的那個雪天,想必,如今的純陽,也仍然應該是那副光景吧?
這些年的種種浮上心頭,葉孤城竟有了一些唏噓。那邊的玄雲還在絮絮叨叨,葉孤城卻忽然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問一下西門莊主是否願意與我們一道同去吧。”
畢竟,西門吹雪曾經說過,回歸重陽,是靜虛一脈的夙願。
玄雲點頭稱“是”,卻腳下生風的溜去看自家小師叔去了——他可是聽太陰真人說了,這位同門玄清,是個一言不合就拔劍的主,當初他居然連太陰真人都沒放過,依舊上前約戰了。
這種戰鬥狂魔一樣的人物,玄雲自覺自己對付不了。相比之下,還是軟軟小小的師叔才更安全一點。
葉孤城不理會玄雲的小心思,自去尋了西門吹雪。聽說能上純陽,西門吹雪的眼眸亮了亮,當即便答應了下來。葉孤城略略點頭,轉而便吩咐老管家準備他們出行的車馬衣物。
白雲城的老管家的效率很高,不消一日,便將一qiē打點妥當。
君瑄一出關便聽見了玄雲像是倒豆子一樣的對她轉達著這個消息,一向少有表情的小臉上,此刻也添上了幾分雀躍。
次日一早,葉孤城,君瑄以及西門吹雪便踏上了前往華山純陽宮的路程,隨行的還有玄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換船乘馬車的時候,葉孤城和君瑄一乘,而玄雲自然是和西門吹雪一乘。
到底是同門,和西門吹雪稍微熟悉了一些之後,玄雲心有餘悸的將自己從前的擔心對西門吹雪提起:“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第一次見麵你會向我約戰呢。”
西門吹雪正在擦著自己的劍,聽見玄雲的話,他複雜了看了他一眼,而後冷聲說道:“我師父曾說,純陽宮都是用劍的高手。我看也不盡然。”
玄雲:“……QAQ”
#玄雲:總覺得被同門鄙shì了,這是我的錯覺麽?#
#西門吹雪:感覺全江湖都在誹謗我,好想拔劍腫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