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踏雪與墨姝十分親昵的模樣,旁邊的踏雲忽然擠過來低頭舔了一下墨姝的手。
墨姝忍不住笑起來,當下也給踏雲撓了一下背。
見此,飛白也不甘落後挨到墨姝身邊,還想將踏雪擠走。但踏雪個子小,還挺靈活,而且墨姝也護著它,一直占據優勢的位置。
墨姝見這幾匹馬如此爭相邀寵,樂不可支,臉上的笑意就沒收過。
伍子珩在旁邊看著,也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後他開口問:“表妹你不是說要騎馬嗎?”
墨姝正待答話,就看到陸二過來與伍子珩說了幾句什麽。
以為是伍子珩的正事,墨姝就沒有放在心上。
伍子珩聽了之後,卻看向了墨姝道:“陵北墨氏如今新任族長的千金,就是你族中兩位姐妹,如今也在墨家格裏原上的馬場。”
墨姝正給踏雪順毛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自從墨家獲罪敗落之後,墨誌海這一庶支與墨家嫡支就沒有聯係過。陵北墨氏族中其他人之前到長安,還會去宋國公府看一下楊氏白氏還有墨雲、墨川,但墨誌海一支的人就從未有過。
即使眾人皆知墨誌海與家人到了長安。
墨誌海這樣的態度,擺明了是想讓人知道他並不想與墨氏嫡支有什麽聯係,似乎去探問了楊氏他就會有什麽過錯一樣。
也不知道如今在格裏原的是誰?
墨姝不大清楚這兩個族中的堂姐是否知道她也在這裏,但想著終究是一家人,既然她知道了她們也在這邊,於情於理都該過去打個招呼的。當下就對伍子珩和伍華璋說要過去看看。
伍子珩想告sù墨姝,她過去未必能見到人,但終究沒有開口。
讓墨姝自己去經曆過,這感受會來的更深切,也更能明白她這些如今掌權了的族人待原本的嫡支是什麽樣的態度。
自伍家的馬場過去墨家馬場,需要半個時辰。
天已經黑下來了,又大又圓的月亮從遠處的高山升起,如一塊發光的巨大的紅色玉璧。
墨姝坐在伍家馬場的馬車上。
車的四角高掛著宮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前行的路途,茫茫草原在車軸滾動的聲音中,越發顯得靜謐安寧。
但是墨姝的心情卻並不平靜。在她心裏,是希望陵北墨氏能夠團結起來將家族發揚光大的。可是梁帝劉楷顯然善於把握人心,默許墨誌海接任了族長。
而從墨誌海的舉動看,他已經將墨氏嫡支排斥在家族之外了。
墨姝不知道她這樣過去,她兩位並不親的堂姐會如何相待,但明知可能不受待見,她還是想過去一看。
即使可能會被拒之門外。
但墨姝心底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的。她想著自己怎麽說也是墨家人,都過來了,怎麽也會見一麵吧。
看著前邊的馬場越來越近,墨姝忽然生出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有人迎了過來。
陸二報上了墨姝的名號,坐在馬車裏的墨姝從打起的車簾往外看去,清楚地看到了來人聽到她名字時動作停頓了一下。
隨即就在前邊客氣地將馬車讓進了馬場,自去通稟。
伍子珩並沒有同來,墨姝坐在場裏待客的屋子裏,吃著茶,心裏想著今夜是中秋佳節,家中母親、二伯母和墨雲等兄弟姐妹是不是在團圓賞月,吃月餅。
思緒飄飛。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相迎的人去而複返,有些尷尬道:“縣主到馬場來,我們姑娘本該親自出來迎接的,但是如今府裏兩位姑娘正在陪柔惠郡主和段姑娘在裏邊賞月,無暇分身,縣主你看,是過去一起還是……”
墨姝怔了一下。這馬場的下人話裏話外,都把她當作外人看待,可見主子的想法。
這次過來終究是自討沒趣的嗎?墨姝有心想起身就走,但想到柔惠郡主也在,怎麽也得過去見一麵,才不至於失禮。她想了一下,微笑道:“原來郡主也到了這裏,我也去湊湊熱鬧……”
這時卻聽見旁邊不知誰有意無意小聲嘀咕:“都給族裏除名了,還厚著臉皮找過來。”
墨姝如今五感敏銳,當即扭頭循聲望去,見是一個侍候茶水的丫鬟,當即微笑問:
“你剛才說什麽?”
“誒?”丫鬟一驚,但自覺說得小聲,立刻矢口否認,“奴婢方才並沒有說話。”
“當著我的麵還說謊,如今的陵北墨家的下人都是這麽個德性?!”墨姝輕輕笑了一聲,“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在旁邊之前出來相迎的人,應該是馬場裏麵的管事,他也隱約聽到了這丫鬟在說什麽,隻是聽不清楚,原本以為這個丫鬟會知道隨意找句好話應付過去,沒想到她居然會蠢笨到直接否認,當下變了臉色,讓人將這個丫鬟拖下去。
之後管事才向墨姝賠罪道:“這個小丫頭是剛來的,沒見過世麵,才會見到縣主的姿儀就失了分寸,還望縣主不要放在心上。”
這是說,小丫鬟是給她這個縣主嚇到了,怕她怪罪才不敢承認的?
墨姝覺得勞累煩心之極,道:“反正也不是我的丫鬟這品行,我也沒什麽好往心裏去的。我覺得身子有點不適,這麽過去見到郡主也失禮,先回去了。”
說完,墨姝起身就走。
自從穿越重生以來,墨姝就感覺心裏積聚了許多不好的情xù,除了上次煮鹽的時候給伍子珩拋起來嚇到,宣泄過些許,其餘仍壓在心頭。
尤其是想到當初獲罪抄家時的情景,還有家人的回護,後來卻從此生死兩隔音容笑貌隻餘下回憶,墨姝就不知何以排遣。
當初陵北墨氏的榮華顯貴,一度都投映在了墨姝身上。
墨姝曾經是陵北墨氏的掌上明珠,是得到了家人萬千疼愛的貴女,比皇族的公主還嬌寵。這世間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qiē,隻要她想,就會有人千萬百計給她找到。
這一qiē,都在靖安七年的冬日天翻地覆。
陵北墨氏承載了墨姝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所以墨姝想保住陵北墨氏,乃至於恢fù家族的榮光,而這很大程dù上,也是為了告慰她故去的親人。
如今想到自己竟然排除在了家族之外,原本應該是族親的姐妹也當她是外人,再想想墨誌海一支,不僅內鬥,甚至投向了害了家人的罪魁禍首劉氏皇族,墨姝就止不住的憤恨和悲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