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高懸在天空,沒有一點兒風,樹上知了此起彼伏大聲吟唱,悶熱得讓人心煩意亂。
夏荷端了冰鎮的豆花進屋,見墨姝在發呆,又悄悄退下去了。
過了片刻,墨姝意識到夏荷來過,想起明日晉國公夫人會到這兒,心口越發悶得慌。
墨姝拿起豆花吃了兩口。
這豆花清涼細軟,甜得恰到好處,墨姝心情好了一點,忽然想起幾日之前在山莊外的水渠似見過泥魚,可以去捉一些回來燉豆腐。
於是墨姝換上了粗布裋褐,拎上魚簍,戴著鬥笠出發了。
門口的莊丁長順看見墨姝這模樣,不由好奇地問:“墨六姑娘這是要去捉魚?”
墨姝點了點頭。
長順好心道:“日頭這麽大,墨姑娘不如讓底下的人去,或者遲些也好,小心中了暑氣。”
如今這些莊丁仆婦都將墨姝看作是半個主子了。
但墨姝想了想,還是搖頭:“在屋裏也悶,水裏涼快,我還戴著鬥笠,應該沒事的。”
說完,墨姝出門了。
長順看著少女的背影遠去,想了一下,還是回去稟報了管事。
墨姝徑直來到前幾日見過的水渠。流水清澈見底,遊魚細石直視無礙,兩邊蔥綠一片。她將魚簍放在岸邊,除了鞋襪,小心下到水中。
渠水才漫過小腿肚,涼浸浸的,非常舒服。
盡管頭上日頭烤的快冒煙了。到水裏也涼快不少。
墨姝彎下腰,開始找魚。
沒想到這水渠的泥沙裏還真有不少泥鰍,隻是太滑了,不容易捉住。
還好墨姝前世在小河捉過,有點兒經驗,很快又掌握了技巧,兩手按住了就往魚簍裏丟。
正捉得高興,忽然聽到有人好奇問:“這位小娘子,外邊這麽大日頭,你不待在家裏。在幹什麽?”
墨姝抬頭一看。隻見問話的是位貴夫人:
其約莫三十許的年紀,如雲的秀發綰成了靈蛇髻,上有金嵌紅寶的釵梳花鈿;淡掃秀眉,皮膚白皙。額間妝飾著一豔紅梅花鈿。五官秀麗。麵若芙蓉;身穿淡青色小團花窄袖上襦,外罩錦繡半臂的羅衫,搭著國色天香牡丹披帛。石榴嬌紅綾織金的長裙下,隱約可見綴著大顆珍珠的雲頭緞履。
其身後還有兩位貌美的娘子,二人皆是十六七的年紀,一個綰著朝雲近香髻,珠翠奪目,卻長袍束帶穿著杏色雲雷暗紋的男裝,眉目姣好有幾分爽朗;另一個則梳著驚鵠髻,紅黑間色的長裙,石青寶相花紋羅衫,泥金牡丹披帛,生得端莊秀美。
後邊還站著幾個衣飾講究的侍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作男兒裝束的美貌娘子見墨姝隻打量幾人,都忘了說話,含笑提醒:“你是在捉魚嗎?”
墨姝點點頭,道:“捉些泥鰍回去弄泥鰍鑽豆腐吃。”
梳著靈蛇髻的貴夫人一聽,笑著問:“是在這附近鎮遠侯的作坊買的豆腐?你是這兒的莊戶?這個作坊就在玉湖山莊邊上嗎?”
墨姝將魚簍放到水裏浸了一下,免得魚缺水死了,才答道:“自然是鎮遠侯作坊的豆腐,莊戶買的話便宜。作坊是在山莊邊上,但旁人是不給進去的,夫人若是想買豆腐,可以直接去坊市買,要是想去作坊裏邊看的話,恐怕可以直接回去了。”
綰驚鵠髻的娘子笑問:“我家夫人隻想在莊子旁邊走一走,也不可以嗎?”
在水裏站久了,感覺有些涼,墨姝拎著魚簍踏上岸邊的石板,道:“也不是說不可以,隻是鎮遠侯不喜看到女子……”
墨姝想,這是眾所周知的,應該不能說她毀謗伍子珩吧?
隻見貴夫人麵上就有些不自然,而旁邊的兩位姑娘也似有點無奈,男裝的就問墨姝:
“若你今日出門碰見了鎮遠侯呢?”
“呃……”伍子珩似乎沒有不喜歡見到她吧?墨姝這麽想著,卻道,“若鎮遠侯出門,莊丁會提前告知,讓莊戶注意讓開,而且我年紀小,想來侯爺也不會將我當作一個女子看待?”
“……”幾個貴人相對無言。
墨姝看了下三人的衣裳錦履,又望了一眼水裏的遊魚,想了想,還是好心地提醒道:
“過一會兒可能會下大雨,若無事,三位貴人還是趕快回到馬車上,或是在附近尋個莊戶家躲雨,小心淋著了。”
此時天空一絲雲也沒有,日頭還明晃晃掛著,怎麽也看不出要下雨的樣子。
穿著男裝的女子有些懷疑地道:“太陽這麽大,又沒有雲,真會下雨?真有什麽大雨的話,你怎麽還在這捉魚?”
墨姝也是好心,見幾人不信,仍道:“這雨大概還有小半個時辰才下,我就住在附近,自然沒關係的。”
貴夫人好奇問:“你怎麽知道會下雨?”
墨姝不由微微一笑,往水中示意,道:“魚兒告sù我的。”
這還是與墨姝之前得到的神奇能力有關,上次在煮鹽的地方,她給飛白踏雲梳理鬢毛,又覺得這能力似乎恢fù了幾分。
而剛才墨姝在捉魚時,就有強烈的感覺,半個時辰之後會有大雨。
梳著驚鵠髻的女子聞言在旁笑道:“這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沒準兒等下還真會下大雨,我等先過去吧。”
貴夫人點頭應了,又轉頭向墨姝笑道:“日頭這麽大,小娘子也早些回家去的好。”
墨姝不禁有幾分受寵若驚,笑著點頭道:“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目送一行人仍往玉湖山莊的方向走遠,墨姝搖了搖頭,隻希望幾人不要碰見伍子珩,畢竟幾人看著就出身大戶人家,卻沒有自恃身份看不起尋常百姓,也算比較好的了。
墨姝這麽想著,看了看手中的魚簍,還是有下水去了。
這麽點兒,若仍是連護衛也一起吃怎麽夠?趁還沒下雨,趕緊多抓一些。
於是,墨姝將這幾個貴人的事情丟到一旁又開始摸泥鰍了,卻不知那邊幾人正在議論她。
貴夫人一邊打著國色天香的團扇,一邊道:“看這小娘子生得這麽白淨,怎麽也不像莊戶,怎麽卻到這兒捉魚來了?”
旁邊綰驚鵠髻的女子忽道:“該不會她就是墨六娘子吧?這年歲也相仿。”
幾人頓時都停下了步子,想到這個可能,再想想方才墨姝一身裋褐,頭戴鬥笠在水渠中捉魚的樣子,相顧愕然。
若真如此,這墨六姑娘還有點兒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