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領望紀斐良久,紀斐卻始終無言,她滿目疲憊哀慟:“紀斐,你知道一直以來你對我有多重要嗎?我信你至深,我置我的家人朋友於不顧也不忍傷你半分,可你怎麽就忍心隱瞞我呢?”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滿是嘶啞悲痛,他什麽都知道,卻獨獨瞞著她,事到如今,如果不是林絲韻的一聲姑姑讓她驚醒,他是否會選擇一直不告訴她?
“領兒!”紀斐雙眸赤紅。liudianxing.com
他能說他不願告訴她她是他的表妹,是因為他心裏一直存在某些肮髒的念頭嗎?
他能告訴她,他對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她有著超越兄妹的情感嗎?
他也曾無數次試圖說服自己突破那親情的桎梏,不顧一切的帶著一無所知的她離開,這樣的想法,他如何能讓她知道?
最後,他無力的扶上她的肩頭:“領兒,你答應過我的,我陪你的那十年,你不會忘記,如今,你說的話還作數嗎?”他明白,她這一轉身,從此他們便是路人,他的愛戀再沒了資格言說!
任領抬頭對上紀斐赤紅的雙眸,到今天,她知道她和他的關係後,她才終於徹底的看清了他眼裏那複雜的感情,當初,如果她有半分動搖,他是否便會毫不猶豫的帶她走?
在情感上,終究是她負了他!
在她執著要殺掉紀卓凱的時候,他哀聲反對,他說:“他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上,唯獨請不要是你!”
如今,她方知這話的意思!
活在天枰的中央,無論是非對錯,他一定都很難吧?
雲蔚眼眸沉沉的望著相望的兩人,如果他隻是個局外人,他是否也會覺得他們兩人很般配呢?
是否也會覺得他們沒能在一起實屬遺憾呢?
她當著他的麵質問紀斐,她可知道她的每一個字都如刀啊!
嗬,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她終究是沒給他自我欺騙的忽視她過去的機會!
這裏的動靜早已引來了周圍人的圍觀。
“領兒。”就在任領和紀斐兩兩沉默的時候,林絲韻一手放在小腹上,滿臉憂傷的上前:“或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紀斐愛我林絲韻,可隻有我知道,他放不下你。”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眾人均是倒吸一口涼氣,紀斐與林絲韻盛大的婚禮仿佛依然在眼前,難道婚禮上感動萬人的誓言竟是假的嗎?
隻聽林絲韻又道:“可是,斐的孤寂你永遠也不懂,能陪他到老的也不是你,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所以,算我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從此不要再打擾我們的生活好嗎?”
如此婉聲央求,實在惹人可憐。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任領神情木然,無多反應,圍觀中的薑雪卻是鳳眸淩厲的上前:“林小姐,我想你是誤會了,你愛誰,誰不愛你,我們都愛莫能助,至於您說的擾人家庭的事情,就更抬舉領兒了,沒做過的事情恕我們無從應起,您是公眾人物,我們卻是平民百姓,還請您嘴下留情。”
薑雪這話說得委實不留絲毫情麵,也與她往日的柔順相背馳,為了任領,顯然,她豁出了與紀斐的親情。
這時,始終在一旁的紀慕青氣質優雅的含笑道:“是誤會最好,我們紀家男人向來癡情,這麽多年,紀家也隻認明媒正娶的人,相信領兒這麽優秀的女孩定能找到一個真心愛護你的男人。”
一瞬,任領的臉上越發的沒有了血絲!
聞言,雲蔚收起心頭的沉痛,冷然上前一步,對紀慕青淡聲道:“紀姨無需言語相激,紀家縱然門第高,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攀附,還請嘴下留情!”
這恐怕是雲蔚這輩子第一次當麵頂撞於長輩,還是紀慕青這樣的親如母親的長輩!紀慕青更是滿眼不可思議的定在原地!
任領輕輕的合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她對紀慕青重重點頭:“任領,謹記藍夫人的話!”
她又轉向紀斐,脊背筆挺,緩緩開口:“十年便是一輩子,任領,絕不敢忘!”
紀斐笑,眼眸深深,卻是讓悲傷籠罩了整個人,他摸上她的長發說:“領兒,長發是為我留的嗎?”
任領也笑:“長發因你而留!”那天,他說想看她長發的樣子,這是她要娶林絲韻時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願望,於是,她便梳起了長發!
對於感情,她欠紀斐良多,知道她是他的親妹妹,知道他違背倫常深愛她,那麽便注定了她和他往後不會有半分的交集,注定十多年的相伴終結於今日!
他赤紅著眼睛說不能忘,她便不忘,這是她這輩子僅剩的唯一能給他的回應。
她也知道,話一出口,她會被全世界誤會,被人罵,被人質疑,可是,縱然她或許會成為史上最肆無忌憚的第三者,她都不能顧及!
他給她半世的保護,給她傾心的愛戀,她還他一生長記,她不虧!
任領也知道,自己此番話一出,等於當場打了薑雪和雲蔚的臉!
隻是,對不起了,她的親人,她的愛人,原諒她隻能把傷害留給他們!
聽了任領的回答,紀斐笑了,笑出了悲傷的淚:“領兒,生日快樂。”這是他能給她最後的祝福,從今往後,是路人,是哥哥,可惟獨不會是戀人!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藍水歆的生日,就連她自己都不曾記得今日也是她的生日,任領也笑,她對他說:“珍重,紀斐!”轉身之際淚水卻劃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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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跟著她出來,回到家門口時,她才抬頭看他,她說:“不進去嗎?”
他看她良久轉頭便要離去。
她慌張拉他,轉的太急,跌倒在地,她顧不得起身,雙手緊緊的抱上他的腿,再抬頭看向他時,泉水般的水滴已經順著長睫毛湧出,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腿,淚如雨下的叫他的名字:“雲蔚,雲蔚,雲蔚......”
她叫了許多遍,哭聲肝腸寸斷!
雲蔚拍她的頭,歎聲道:“進去吧!”
他為她打開房門,俯身將她抱進,拿開她死命拉著他衣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唯獨不能不在乎她心裏最在乎的那個人!
她可知道,她和紀斐的對話是這世上最毒的穿腸毒藥,他已從內到外的潰爛!
回到家,雲蔚一人喝掉數瓶酒,直到徹底的醉過去!
一條走廊,兩扇門,隔絕著兩個孤寂悲傷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