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領背靠門框,用著僅有的一點意識喃喃而語:“雲蔚,你自負聰明,可是你也不是事事清楚,比如任放的父母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任放的父母?不是車禍死亡的嗎?雲蔚沉眉,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任領淒笑一聲:“沒有你便沒有我,沒有我,任放的父母也就不會死,一度,我曾恨過你!”
雲蔚原本沉著的眼眸陡然大睜,任放父母的死竟與她有關?亦或是與他有關?
任領悠悠抬頭:“在我淪為別人的棋子,活得生不如死的時候,我沒有一刻能忘了你,我恨你為什麽救了我卻又失信於我,你如果不救我,我的養父母就不會死,我便不會碰上紀卓凱那個魔鬼,我也就不會淪為別人的棋子。”
不去看向雲蔚,她擦掉流出的淚水又道:“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受的傷是你們這些富家子弟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我曾被放在虎山三天三夜,擊殺猛虎的那一瞬,我想死,我想解脫,可是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我曾經在蛇窖被嚇的大小便失禁,我泯滅人性做過太多違背良心的事情,我活得像條狗,那種隻要誰能讓我過得好,我就巴著誰不放的無恥你見過嗎?”
雲蔚盯著任領的眸子輕輕合上,掩掉赤紅的雙目。
頓了頓,任領嗓音越發哽咽:“這些年陪在我身邊的人始終都是紀斐,沒有紀斐便沒有今天光鮮的我,所以,我明知他結了婚,有了家庭,可我還是不能和他斷絕來往,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無恥,我惜命,我怕死,我有種幹掉穆塵卻沒能力善後,所以我不能放開能救我性命的紀斐,我知道他也一定不忍心拋下我,所以在我殺了他父親的時候,我還要他來給我保命,這樣無恥的任領你見過嗎?哦,不,我還有一個代號,叫領頭人,殺掉穆塵的領頭人,我是一顆定時炸彈,我隨時都可能給我身邊的人帶來致命的傷害,所以,雲蔚,雲大少,回你的世界去吧,別讓我這種人礙了你的眼,汙了你的心!”
再睜開眼時,雲蔚的眼裏已盡是涼薄,他緩緩直起身子,高大頎長的身軀籠罩著濃鬱的失望。
背靠門框,任領臉色蒼白到近乎與牆壁為一色,她始終閉目,就在電梯‘叮’的一聲響起時,才仿佛從遙遠處傳來雲蔚的聲音,他說:“任領,我竟錯看了你!”
竟錯看了你!任領的臉色瞬間近乎於透明,卷翹的睫毛根部盡是水痕,雲蔚的聲音卻又傳來:“你不必用這些話來激我,你不過是想我不再糾纏你罷了,何須如此複雜,我成全你就是。”
剛走出電梯的任放不可思議的看著一站一坐的兩人,他眼見雲蔚頭也不回的離開。
雲蔚最後留下的那句:“今天,我去藍家退了親事,所以,任領,請你記得,變得人始終不是我!”讓他震驚到無以複加!
・・・・・・・
淩晨五點不到,任領便醒了酒,她在床上靜靜的躺著,無悲無喜,一雙眸子木然的望著屋頂,兩個小時候後,她穿好衣服,起身為任放做早餐。
任放有運動的習慣,這麽多年風雨無阻,所以她能準確的掐到他運動後的時間。
任放進門,早飯剛好上桌。
飯桌上任放欲言又止,任領神色憔悴,說出的話卻不見異常:“雪兒昨晚沒回來?”
“她說去同事家。”
昨晚薑雪打電話給他,說晚上有事不回家了,又說任領自清心祿回家的時間有些不正常,讓他來看看,誰知竟是碰到那樣他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一幕!
“同事家?”任領沉眸,同事家有什麽不敢告訴她的?還有,薑雪何曾有如此交好的同事了?
兩人正說著話,薑雪便開門進來,懷裏抱著一把色澤明亮的算盤,看見任領,她雙手互相攪一下,才笑道:“正好趕上早飯了啊。”
任領看她一眼,衣服還是昨天走時的衣服,妝容卻精致,她緩緩的靠向椅背片刻,沉默不語的起身走向臥室。
“領兒!”薑雪見任領神情有異,突然有些緊張的伸手攔她。
任領冷聲道:“讓開!”不及薑雪做出反應便一把推開她,走進薑雪臥室。
自陽台下看去,剛好看到一輛賓利的車牌號。
任領也不開口,隻是轉身走到衣櫃前,一把拖出薑雪的行李箱,並把她的所有衣物扯出,扔進客廳的地上,無悲無喜道:“你走吧。”
“領兒!”頓時,薑雪鳳眸染上驚慌。
任領再次開口:“你走吧,再也不要登我的門,我就當從來沒認識過你!”
“領兒,別這樣。”薑雪一手拉上任領的手臂,軟聲哀求。
“姐。”就連任放都是放下碗筷起身。
“你不走,我走!”任領揮開薑雪的手就去開門。
“領兒,我錯了。”薑雪猛的伸手抱上任領的腰,鳳眸中的水珠直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見萬文濤了,我向你保證,我保證・・・・・・”
薑雪的聲音淒婉哀慟,任領紅了眼眶,誰家的愛情都珍貴,棒打鴛鴦的事情萬般無奈下她也不想做!
良久,見任領冷靜下來後,薑雪才把她拖在沙發上,討好的把算盤放在她眼前,“這是琳琳送你的開業禮物。”
任領一愣,薑雪又道:“我當然沒告訴她你回來的事,要不然以她的性子一早就跑回來了,我隻是委婉的討要了禮物,結果她卻送來了這個,雖然不實用,但可收藏。”上好的黃花梨算盤,夏梓琳拿得出手的當然不是次品。
見任領垂眸摸索著一顆顆明亮的珠子,她又垂眸道:“昨天上午萬文濤去公司了,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和他有關係,下午安晏有些著涼,我隻是想去給他做一些粥的,結果他發著高燒哭著不肯讓我離開,我實在沒辦法拋下他。現在,我向你保證,以後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再去萬家,我明天就去辭掉那邊的工作。”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又有些哽咽,“隻是,對不起了,薑雪早已不是過去的薑雪,我那麽努力賺錢,卻依舊買不起一個像樣的開業禮物給你。”
今時今日,沒了家人的她,除了任領在乎她,還有誰會這般拚命維護她?!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愛萬文濤,也願意做萬安晏的母親,更不怕和萬文濤共同承擔風險,可是她卻害怕失去任領,失去這個一心愛她的親人!
看著委屈求全的薑雪,任領的眼淚簌然落下。
她拚命的仰頭,試圖阻止那不停滾落的淚珠,她該如何告訴薑雪,不是她愛錯了人,也不是她的愛情不珍貴,隻是她不能看著她步了萬文濤亡妻的路,人可以沒有愛情,但絕不能沒有生命!
見任領落淚,薑雪更是止不住眼淚,伏在任領膝上,鳳眸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