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采薇端坐在車廂之中,靜靜的傾聽車輪碾過路麵時出的咿呀聲。/./隻有這單調煩躁咿呀聲,才能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都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當上了和親公主,真的要再次嫁給黎天恒。
和親的隊伍已經從京城出十日了。
她八月十一日被冊封為公主,八月十六啟程隨同黎天恒的朝見隊伍一起回安南。隻有短短的五日時間準備,但蘭采薇沒有怨懟,她反而有一種迫不及待之感,隻盼著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好早一點與黎天恒在一起。
她快的處理了她名下的產業。大理茶莊子的契約她給了丁玉蘭,請她幫忙打理,收益用來周濟韓二夫妻與韓庚夫妻。而黎天恒送給她的田產鋪子,她留著沒有轉賣,李子文還在京城,收益每年交給了他處置,其實就是將田產鋪子還給了黎天恒。
當然,她現在手中握有朱祐樘給她的十萬兩銀子的嫁妝,將來就是有變故,她也不擔心。
她身邊的金枝四個,也到了十四五歲配人家年紀。出前她問過幾人,讓她們自己選擇跟著她去安南還是留在京城嫁人。幾人沒有猶豫,都選擇了跟她去安南。張姑姑也決定跟著她去安南。
“公主,要不要躺下歇一歇?”金枝笑著遞過一個剝開的橘子。
蘭采薇收回亂飄的思緒,接過橘子取了一塊放在口中,她最近總喜歡吃橘子:“去問問還有多久才到宿地。”
她與黎天恒雖然同行,但有一幹宮女太監圍繞在她身邊,還有吳管事日日夜夜的貼身照顧,更有數十個武藝高強的侍衛不離她左右十丈,漫說她沒有機會與黎天恒見麵互訴相思,就連遠遠對視一眼的機會都不多。這兩日途中沒有城鎮,需要搭建帳篷露宿,在搭建帳篷的那一陣混亂中,她才有機會多看黎天恒一陣。所以,她每日都在盼望安營紮寨的那段混亂時間。
金枝知曉蘭采薇的心思,沒有多問就撩簾下車去尋那護送和親隊伍的百戶大人牛青去了。不多時,金枝便回轉,她還帶回了一個白色的紙包,趁吳管事不注意的功夫塞到蘭采薇的手中:“牛大人說翻過這座山頭就到了宿地,大概還要一個時辰。”
蘭采薇不動聲色的捏了捏手中的紙包,好像是什麽粉末的物品。她看了看吳管事,笑道:“吳管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後麵的車上歇一歇吧。”
“謝公主關心,服侍公主是奴婢的職責,奴婢不累。”自從蘭采薇被冊封為玉清公主之後,吳管事對她言談舉止便變得很恭敬。但吳管事是張皇後身邊的得力宮人,她沒有天真的以為張皇後將一個得力宮人安置在她身邊隻是為了照顧她。
蘭采薇故意打了一個哈欠:“去吧,趕了一天的路哪有不累的,我這裏有金枝,不礙的。”
吳管事謝過蘭采薇,見她神色倦怠,微微猶豫了一下便退出車廂,下車去了後麵一輛馬車。
“這是什麽?”蘭采薇揚了揚手中的紙包。
金枝笑道:“不知道,給奴婢的那個安南侍衛隻說讓奴婢晚上放入貼身服侍公主的宮女太監的食物中。”
蘭采薇挑了挑眉頭,金枝便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不敢拿主意,所以就來想問公主拿主意。”
“你認得那個侍衛嗎?”
金枝想了想:“好像是王爺身邊的,奴婢遠遠見過他幾次。”
這家夥到底沒有本事忍到安南再見自己……蘭采薇笑了起來,“就依那侍衛所言吧,別忘了還有吳管事。”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牛青前來稟報說已經到了宿地。
蘭采薇打了牛青,撩了簾子往外探看,之間一個熟悉欣長的身影站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著,裏麵包含著他人不懂的思念。
想到晚上便能相見,蘭采薇臉紅了紅,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黎天恒望著車中那張嬌豔如花的笑臉,也笑了起來。
“營帳已經搭建好,請公主下車歇息。”吳管事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蘭采薇由金枝攙扶著下了車。
侍衛分成兩排列開,兩排人相互背對背,擦肩接踵筆直挺立著,在她麵前形成了一條通往營帳的人形屏風,這條人形屏風也將安南的朝見隊伍擋在了外麵。
蘭采薇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在人形屏風中細步慢移的進了營帳。
雖然是臨時搭建的營帳,但裏麵陳設一點也不顯簡陋,地上鋪著厚實柔軟的波斯地毯,帳中擺著全套的楠木家俱,甚至還有一個博古架,上邊擺著十二生肖造型的白玉擺件。
如此的奢華氣派,當然得益於她的公主頭銜。
洗漱完畢,一個小宮女端進幾樣小菜與一碗蓮子粥。蘭采薇嚐了幾口,笑道:“這粥做的不錯,金枝,傳命下去,賞所有的宮女太監各一碗。”
金枝會過意來,忙道:“奴婢這就去。”
吳管事伸手攔著金枝,道:“奴婢知道公主宅心仁厚體恤下人,但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是荒郊野外,所帶的食材有限,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得到補給,所以奴婢懇請公主收回賞賜,等到了安南再賞賜宮人也不遲。”
蘭采薇仰起臉看著吳管事。吳管事這些日子對她很恭敬,她對吳管事也很客氣,她萬萬沒有想到吳管事今日竟然會當著人駁了她的麵子。不過她不是那蠻橫不講理之人,她心中也承認吳管事的話說的很對,她剛才隻想給金枝找一個下那白色藥粉的機會,並沒有想到食材上去,更沒有考慮野外加工一大鍋蓮子粥的難度。
但營帳中的其他宮人都看著,這些宮人又都是貫會查看風向的,她決不能讓這些人覺得她被吳管事壓著,否則這些人以後隻會看吳管事的眼色行事,根本不會將她放在眼中。她略微一沉吟,笑道:“吳管事說的也有道理,是我疏忽了。但我既然說出了賞賜的話,就斷沒有收回的道理,吳管事,你說是不是?”
“是,奴婢逾越了。”吳管事作勢往地上跪,“請公主責罰。”
蘭采薇起身走了幾步,在吳管事跪在地上之前將她扶住。現在還在大明境內,她就是知道吳管事是張皇後設在她身邊的釘子,她現在也不能將這顆釘子拔掉,不但不能拔,還要裝糊塗般的好好將她供起來。
吳管事道:“奴婢這就讓人做去。”
蘭采薇嗔道:“有這許多宮人,哪用你去做這些瑣碎之事?金枝去吧,記著跟廚子說,要是食材不夠,就改做其他粥品,要是都不夠,多做幾種粥品也可以。”
金枝領命出去了,直到蘭采薇用完飯之後才回轉,手裏還端了一個食盤,裏麵放著五碗栗米粥,笑道:“奴婢想著吳管事及營帳中服侍的幾位姐姐還未用,就將粥端了過來。”
吳管事隨時帶笑的臉微微沉了沉,很想斥責金枝不懂規矩,竟然將下人的吃食端到了公主的麵前。這話已經到了她的嘴邊,她到底還是咽了回去,金枝畢竟是蘭采薇做公主之前的丫頭,斥責金枝就等於才駁蘭采薇的麵子,她今日已經駁了一次,要是再駁一次……
金枝不是不懂規矩,而是營帳中的幾位都是晚上近身伺候蘭采薇的,紙包中的藥粉本就是為這幾人準備的,她怕這幾人背過身根本不會喝下了藥粉的栗米粥,畢竟栗米粥隻是尋常東西,這些眼高於頂的宮人不吃也是很正常。
蘭采薇笑了笑:“既然金枝端來了,幾位就在這趁熱用了吧。”
公主下命,吳管事在內的幾位宮人當然要依從。
看幾人喝了栗米粥之後,她便有些緊張,金枝雖拿回藥粉時沒有說明白是什麽,她還是猜到藥粉應該就是蒙*汗*藥之類催眠的東西。以前看電視時,電視中那些服用了蒙*汗*藥的人好像都是立馬就倒在了地上。她怕吳管事幾人也會直接昏倒在營帳中!如果這樣,她要將幾人搬出去就成了大問題,而且二日這幾人醒來後肯定會記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在營帳中昏睡……
不過,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生。
吳管事幾人喝了粥之後依舊如同先前一樣清醒。服侍了她沐浴,又服侍了她更衣,然後服侍她睡下,幾人退出去之時還是很清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蘭采薇困惑不解。
帳外的金枝也是困惑不解。
趕了一天的路,蘭采薇也很累,縱然心中困惑不解,但躺下不多時還是睡著了。
她再次醒來,是被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嚇醒的,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慌亂的腳步聲,刀劍碰觸的叮當聲……外麵完全亂成了一鍋粥。
出事了!
朦朧的睡意頓時消失殆盡。蘭采薇一骨碌坐起身,轉瞬之後她又躺下了,她手無寸鐵,這時貿然跑出去隻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二卷 帶刺玫瑰始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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