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采薇睜眼時,看見黎天恒目不轉瞬的盯著她看,那目光炙熱卻又含著一種濃濃的愁緒。\.//她的心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難道又出了什麽事情?這樣一想,她一骨碌就坐了起來,隻是動作太激烈,她自己做的腰間係帶的睡衣一下子滑落了下來,白皙圓潤的香肩全露在了睡衣之外。黎天恒想著自己的心事,沒有防備蘭采薇會突然坐起身,自是被嚇了一跳。
不過他見慣驚險場麵,她的舉動雖然嚇了她一跳,但他隻是目光轉動了幾下,身子一直沒有動,笑問:“怎麽了?”
蘭采薇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於誇張了一些,笑了一下:“你昨晚不是說要去與李子文議事嗎?怎麽這時還在這裏?”
黎天恒的目光黏在她睡衣之外白花花的一片肌膚,咽了一口水,好一會才艱難的移開目光,“想與你一起用飯。”
蘭采薇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他眼中隻有輕揚的笑容,並無他剛才睜眼時所見的愁緒,她便以為自己剛才看錯了,高興的起身梳洗起來。
兩人一起用過早點,又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個無名小湖遊玩了一番,然後在外麵酒樓用了午飯。回到家中已是掌燈時分。
一連幾日,兩人都外出又玩,將附近能去的地方全去了一遍,有名的酒樓全吃了一次,兩人甚至還一起去逛了夜市,吃了許多小吃。
這種簡單的快樂,讓蘭采薇格外珍惜。
這日,兩人剛下馬車,就看見映月在門口轉圈,樣子似乎很著急。
映月也看見了兩人,迎上來行禮道:“見過爺,太太。你們總算回來了。”
“怎麽了?家裏有什麽事嗎?”蘭采薇聽她這樣說,心中生出了一點擔心來。
映月悄悄地看了黎天恒一眼,不自覺的站定了身子:“四少奶奶來了,與她同來的還有一個婆子……”
自家嫂子剛懷孕,近一段時間都在床上養胎,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在這個時候出門?
蘭采薇撩起裙子就往院中走,一邊走一邊問映月:“嫂子來了多久了?”
映月在後麵答道:“晌午就來了,在花廳歇著,金枝正在裏麵服侍。”
“午飯呢?”晌午到的,現在已經傍晚,午飯就是一件大事了。
“張姑姑列的方子,蘭香下廚做的。四少奶奶吃了半碗飯,但她身邊的那位姐姐說這已經吃的比較多了……”
蘭采薇走到院門口,突然想到丁玉蘭還不知道她現在與黎天恒住在一起,便停住了腳步,為難的看著黎天恒:“天恒,嫂子不知道你在,你避一避好嗎?”
黎天恒笑著點頭:“我先回房,你去見嫂子吧。”剛才他一直沒有插嘴,但早想到了這一點,隻是不願意主動提出來罷了。
蘭采薇折身去了花廳。她沒有再問映月跟丁玉蘭說起過黎天恒在這裏的事情沒有,映月專程等在門外,就是為了給她報信,幾個丫頭既然想到了報信給她,就決不會在丁玉蘭麵前多嘴的。
進了花廳,她笑著迎到丁玉蘭跟前,嗔道:“嫂子,這大熱天的你怎麽來了?哥哥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怪我呢?”
丁玉蘭羞昵的笑了一下,“就是他讓我來的呢。對了,這位是王……媽媽。”說著,她指了指坐在下的那個滿麵帶笑的圓圓乎乎的四十上下的婆子。
蘭采薇笑著對那個王媽媽點了點頭。王媽媽卻站起了身,恭謹的給蘭采薇施了一個禮,“見過蘭姑娘。”蘭采薇一邊在心中猜測著王媽媽的身份,一邊招呼她坐下。
王媽媽重新坐下丁玉蘭又道:“你每日都在家中,哪知道今日會去雲青寺還願,害我在這裏等了半天,腰坐痛了不說,腿都有些浮腫了”
蘭采薇看了金枝一眼,“你們也太不懂事了,嫂子現在身子金貴,你們竟然不知道請她去房中躺一躺。”
金枝低下頭去。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沒有客房,將丁玉蘭安置到什麽地方歇息就成了問題:太太與爺同住,自然不能將她安排到正房歇息,更不能將她安排在她們幾個住的廂房去……
丁玉蘭一向直爽,掩嘴笑了笑:“我就是想去你房中歇一歇,才這樣說的,你責怪她們做什麽?“
黎天恒還在房中呢!
但丁玉蘭已經起身了,已經容不得蘭采薇推辭,她隻好悄悄的給金枝施了一個眼色。金枝連忙先出去了。蘭采薇又看了看王媽媽,很沒有誠意的道:“王媽媽要一起過去坐坐嗎?“
王媽媽起身笑道:“少奶奶與姑娘不用管我我在這裏坐坐便是。“
丁玉蘭與蘭采薇都沒有與她客氣,安排張姑姑陪著她,攜手往正房那邊去了。
路上,蘭采薇還是忍不住問:“那王媽媽是做什麽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一會再告訴妹妹。”丁玉蘭曖昧的笑著,讓蘭采薇感覺怪怪的。但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兩人已經到了正房門外。她擔心先過來一步的金枝還沒有來得及將房中黎天恒的痕跡掩飾掉。
丁玉蘭的小丫頭已經替兩人打了簾子。
蘭采薇進了房中一看,整整齊齊,褥子被子都是全新的,根本看不出有什麽不妥,她懸著心總算是落了地。她忙扶著丁玉蘭上炕,丁玉蘭真的累了,就沒有客氣,直接倚在南瓜大靠背上。
兩人喝了一盞茶,吃了幾樣點心,丁玉蘭臉上又浮起了那種曖昧的笑容:“妹妹,給你道喜了。”
蘭采薇有些莫名其妙:“嫂子這話從何說起?要說道喜,也是我跟你嫂子說才是啊。”
“妹妹有喜事臨門了啊。妹妹不知道啊,張家昨天去家中提親了!”丁玉蘭有些激動,這樣的親事,真的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
蘭采薇張了張嘴,詫異的說不出話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與她同樣詫異的還有金枝,金枝短暫的詫異之後,更多的是惶惶不安,眼睛不時的去瞟那間存放雜物的耳房。黎天恒就在裏麵!剛才丁玉蘭走的急,而且內院的花廳與距離不遠,等金枝一邊收拾一邊將事情說明白了,丁玉蘭已經到了門外,所以他隻好去了耳房暫避一下。
金枝的擔心不無道理,耳房中一向冷靜的黎天恒此時已經麵色鐵青,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丁玉蘭隻當蘭采薇不說話是害羞,又道:“張家的意思,是想先讓妹妹以二房***身份進門,其他的事情等有了子嗣再說。但妹妹放心吧,張堯少爺已經跟相公保證過,他絕對不會再娶妻室。二爺與太太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但二爺說初嫁從親再嫁從身,太太就讓我來問問妹妹的意思。妹妹要是同意,我這就去與王媽媽說。”
蘭采薇此時的心情,隻能用震驚來形容。她沒有想到父親會同意這門親事,因為她曾經與他說過,黎天恒立休書是迫不得已才做的選擇,並不是真的休妻……還有,她一次拒絕張家,他也是知道原因的……
耳房中的黎天恒心中卻隻有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氣。他不是生蘭家人的氣,他生自己的氣,他恨自己給了她一個尷尬的身份,恨自己不能讓她光明正大的與他做夫妻。他很想此時走出去與丁玉蘭說清楚,可是,這時走出去說清楚又能怎麽樣,她與他的關係也隻是得到了蘭家人的承認而已……
“妹妹,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二爺與太太還在家中等消息呢。”
蘭采薇這才回過神來,無奈地笑了一下,“嫂子,那日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想再嫁。”
丁玉蘭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為什麽?難道你想一輩子孤獨終老?妹妹,聽嫂子一句話勸,張堯少爺哪一樣不是拔尖的,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對妹妹更是念念不忘,就衝他對妹妹的這份心意,妹妹嫁過去一定吃不了虧。你不答應,是不是因為張家要你以二房***身份進門?妹妹,你要理解張家,你才貌品行是沒有讓人挑剔之處,可畢竟是成過親之人,張家是大家族,如果以正妻的身份抬你進門,親友麵前也說不過去……”
待她說完,蘭采薇很認真的道:“嫂子,我真的不願意再嫁。還請嫂子回去好好給父親與娘解釋一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瞥見黎天恒站在放雜物的耳房門口。想到剛才的話已經全部落入了他的耳中,她就不自覺的怔了怔。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他絕對不能在這時出來!如果他這時出來,就與丁玉蘭解釋不清楚了……
黎天恒也知道,可實在在耳房坐不下去了!
蘭采薇悄悄地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回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了回去。蘭采薇鬆了口氣,好在除了金枝以外,其他人都是背對著那件放雜物的耳房的。
因為擔心耳房中的黎天恒,對丁玉蘭接下來勸解她的話,蘭采薇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隻是堅決的表示自己不願再嫁。丁玉蘭沒有想到蘭采薇這樣堅決,說到最後就有些惱了,但她還是沒有講話說死,臨走隻說回家後會想辦法推一推,讓蘭采薇好好考慮兩日。
送走丁玉蘭,蘭采薇回到房中,見黎天恒若有所思的坐在外間的太師椅上,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天恒,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黎天恒笑了笑,站起身,“我知道,你別想太多了。對了,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不用等我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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