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揚了揚下頜,“看來剛才那一棍子還沒讓這賤人學會規矩,楊大家的,再教教她規矩,等教會了她規矩,再問話也不遲。”
楊大家的應了一聲,掄起手中的木棍就往巧娘身上招呼。
巧娘眼中的陰狠之色中慢慢開始有了一些驚慌,她剛才被打了二十棍,現在小腿骨又被打斷,以後能不能治愈都難說,要是再打下去,估計小命就難保了。人一死,縱火的罪名也就坐了實……不過,還沒有等她想到應對之策,楊大家的棍子已經落在了她的腿上。這一次楊大家的沒有用太大的力,可她的腿骨已經斷了,就是碰一下也是鑽心的疼痛,何況還是木棍子往上麵招呼?
棍子每落一下,巧娘便出刺耳的喊叫。
“娘,我看她已經受不住了,還是先讓這位大嫂住手,問完話定了罪再處置她吧。要是還沒有問話就將她打死了,也不能服眾。”蘭采薇到底不忍。犯了錯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她不讚成就這樣活活將人打死。
趙氏也看出巧娘受不住了,還沒有達到目的前,她也不想巧娘就這麽死了。所以蘭采薇一說,她就讓楊大家的停了手。
“我們蘭家待下人一向寬厚,你倒說說,好好地你為何要去內書房縱火?是心頭不滿呢,還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
“太太,就是借奴婢一千個膽子,奴婢也不敢縱火啊?那說奴婢縱火之人,一定是故意陷害奴婢的……”巧娘依舊沒有磕頭認罪,但也沒有像先前那樣梗著脖子與趙氏說話。
趙氏盯著巧娘:“依你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你了?燕姑姑,讓那叫桃枝的小丫頭進來吧。”
燕姑姑剛轉身準備出去,就看見門簾被人挑開了,劉氏滿麵怒色的進了房,跟在她後麵的還有四個粗壯的婆子。
劉氏突然闖進來,房中各人的表情不一。
趙氏笑了一下,燕姑姑麵上則是明顯鬆了口氣的表情。
蘭采薇早料到劉氏會來,隻是沒想到她就這樣帶著人闖進來,一怔之後站起了身,說了聲:“母親來了?”丁玉蘭也跟著站起了身,明亮的眼中全是擔憂。
劉氏根本沒有看這兩人,而是兩眼盯著趙氏,“姐姐,巧娘到底犯了什麽錯?你就這樣隨便將人拿來打成這樣!姐姐,你莫忘了,巧娘是我的陪嫁丫頭,她的賣身契約在我手中,她的月例錢也是由我院中出,就是她犯了錯,也輪不到姐姐來教訓她!”
趙氏沒有接劉氏的話,而是緩緩地道:“妹妹有日子沒有來了,快快請坐吧。燕姑姑,快快讓人上茶點。”
劉氏心中隻有怒火,當然不會坐下,而是恨聲道:“姐姐,你今日一定要在二爺麵前給我一個說法,你憑什麽處置我房中的陪嫁婆子!”
“就是妹妹不說,我也會將這事如實說給二爺聽的。”趙氏嘴角掛著一個譏諷的笑容,隻是因為側癱並未痊愈,她那譏諷的笑容到讓人覺得有些怪異,“我不但要說給二爺聽,我還會將巧娘送官。妹妹還不知道吧,內書房的火可不是意外,而是巧娘縱火。”
劉氏聞言就呆愣了一下,但她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仰頭大笑起來:“姐姐,平日裏你亂說也就罷了,但縱火這事可不是隨便亂說的!你得拿出憑證來!”
“桃枝,你來說!”趙氏淡淡地道。
剛才劉氏一闖進來,燕姑姑就將桃枝叫到房中了。聽了趙氏的吩咐,桃枝怯怯的望了趙氏一眼,低聲道:“昨日內書房起火之前,奴婢正在打掃內書房的院子。奴婢看見巧娘匆匆的進了院子,在東廂轉了一圈,又匆匆的出門去了,沒過多久,奴婢就見東廂起火了。”
“她血口噴人!起火之時奴婢正在自己的房中為籮姑娘趕製一件褂衫!”劉氏來了,巧娘聲音又大了起來。
劉氏冷笑著:“起火之時,巧娘確實在房中做衣服,這事我院中的許多丫頭都知道。姐姐,你不能單憑這樣的一個粗活丫頭的話就說內書房的火是巧娘縱的吧?”
“當年四少***貼身丫頭作證說四少奶奶根本不知道每日送往你園中的是些什麽菜式,你是怎麽說的?你當時為什麽就不相信?”趙氏的話雖是淡淡的,但話中的那股怨恨任誰都聽得出來。
劉氏聽出來了,她心中開始慢慢覺得這事不妥,可偏又說不出什麽來。
趙氏繼續道:“巧娘起火時去過內書房的事情,不止桃枝一個人看見了。還有我房中的月季也看見了,隻是我怕妹妹不信,這才沒讓她出來作證,她不僅看見了巧娘去內書房,還看見巧娘去時手裏提著一個火油瓶子,月季的話妹妹信不過,怎麽桃枝的話妹妹也不相信?她可是妹妹親自買進來的丫頭!”
劉氏就有些說不出話來。巧娘見她沒有繼續辯駁,心底又開始慢慢的竄起一股涼意:有了這兩個人證,真的是百口莫辯!一直以來,自己都以為這趙氏,隻剩下半條命的趙氏是一個麵人,被自家姑娘攥在手心裏耍得團團轉,沒想到今日盡然有這樣的氣勢。
趙氏向巧娘,緩緩地道:“巧娘,我知你不會無緣無故在內書房放火,背後肯定有人主使你這樣做。你要是不能說出主使之人,我立馬就將你送官,你如果說出主使之人,等我們抓到主使之人,或許還隻是將你逐出去便算了。”
如果被送了官,又有兩個人證,官府肯定連堂都不會升,就下了判,到時哪裏還有活路?巧娘顫抖了一下,駭然的看向劉氏。劉氏冷冷一笑:“姐姐,你拿了巧娘嚴刑逼供,無非就想讓巧娘招出我就是那主使之人!你真真是陰毒!”
看到這裏,蘭采薇心中也有些疑惑了。趙氏拿下巧娘逼供的目的她清清楚楚,隻是巧娘是不是無辜者倒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劉氏初時聽聞巧娘縱火時眼中那種驚訝,而這時劉氏眼中那股悲憤,都不似作偽,巧娘是她的陪嫁婆子,她放火肯定是受了劉氏的主使。而劉氏又不像事先知道這事的……趙氏手中,又有兩個人證……蘭采薇心中一團亂麻之時,又有人挑了門簾怒氣衝衝的進來了。
來的是蘭誌康。他是桂花請來的,而且在門外已經站了許久了。
他一進門,指著劉氏便道:“子成,將這對惡毒的主仆綁了,在拿我的名帖送到應天府去!與府尹大人說,按照刑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用顧忌我的麵子!”
蘭誌康一進門,劉氏就知道自己現在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她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抱住蘭誌康的腿道:“二爺,內書房起火之事真的與我無關啊……你莫要聽人胡說啊……二爺,我對天誓,如果真的是我指使巧娘縱的火,我就被天打五雷轟!我真的沒有啊……”
“是與不是,府尹大人自有論斷!”蘭誌康厭惡的踢開劉氏,“你進門這幾年的作為,你真當我不知道?我隻是睜隻眼閉隻眼,不願去管你罷了!但你這次竟然指使巧娘縱火,我是斷不能饒你!那高人說得對,娶了你進門,我蘭家家宅就難安!”
許是身體虛弱,蘭誌康說完就有些站立不穩,蘭采薇忙上前扶住:“父親,你可千萬不能著急,身子要緊!”事情變成這樣,根本不是她能預料的。
劉氏看見蘭采薇起身,就像現救星似的,撲上來抱住她的腳:“姑奶奶,我真的沒有指使巧娘縱火,你要相信我啊……我平日待你那樣好,你一定要幫我!”
蘭采薇還未開口,自從蘭誌康進來後就一直沉默著的巧娘突然開了口:“內書房的火是奴婢縱的,但與我們姑娘無關!”
趙氏開口:“那你倒說說,你無緣無故為什麽縱火?”
巧娘苦笑了一下:“為什麽?為我們姑娘不值!二爺竟然為了一個死人冷落我們姑娘,奴婢實在看不下去,才放火將內書房燒了……不過,這事與我們姑娘無關,她根本不知道!”
劉氏驚訝的看著巧娘,怔怔的沒有說話。蘭誌康掙開蘭采薇的手,一腳便踹在了巧娘的胸前:“不知死活的賤人!”
趙氏掃了一眼劉氏,又望著蘭誌康:“二爺,既然縱火是巧娘一人所為,你看這事……”
“將巧娘送官!劉氏禦下不厭,從今往後不能走出自己的院子!”蘭誌康說著,撩簾便出去了。
子成猶豫著去看趙氏。
趙氏揚聲道:“楊大家的,估計巧娘這賤人也走不了了,你將她背上,送到院門外的車上去。”
楊大家的剛將巧娘弄走,劉氏一下子就彈了起來,指著趙氏一字一頓的道:“你真夠陰毒的!”
“妹妹,你這話從何說起?”趙氏沒等劉氏說下去,就對蘭采薇與丁玉蘭道:“你們出去吧,說了這半天話我也累了。”
蘭采薇與丁玉蘭對視了一眼,緩緩地出了門。
房中,趙氏也回視著劉氏:“妹妹,我今日可是幫了你!如果我堅持要追問巧娘誰是主使之人,你這時肯定就不是坐在這裏了!巧娘自作主張縱火,你以為二爺就信了?他不過是看在你是蘿姑娘的娘的份上,不計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