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到處都是齷齪人
——更晚了,對不起——
“聽……聽說我昏厥之時……你衣不解帶的……照顧我……難為你了。”趙氏嘴角歪斜著。一說話就哆哆嗦嗦的,話剛說完,右側嘴角還溢出一股憨水。
月季手裏隨時備著一條錦帕,她看見那股憨水,忙上前小心擦拭。
蘭采薇站在床前一米處,她將目光停在趙氏的眼睛上,裝作沒有看見那股憨水,淡淡的應酬:“能在娘跟前服侍,是做女兒的福分,娘說這樣的話,倒讓女兒惶恐。”
看見蘭采薇臉上那淡淡的笑容,趙氏好像看到那個多年從容淡定的韓姨娘,同樣的柳細眉,同樣撲閃撲閃的清澈大眼…趙氏覺的自己心口悶悶的,一口氣掉在哪裏,半天喘不上來。
“聽說,老太太正在為你議親,是大理知府王大人家的公?”
過了許久,就在房所有的人都以為趙氏不會再說話之時,她突然又開了口,這一次她的語速極慢。但沒有像剛才那樣哆哆嗦嗦一字一頓的。
蘭采薇微微點了點頭,低著頭沒有說話。
“好人家,好親事……老太太的眼光果然無可挑剔……以後到了王家,莫要忘了你哥哥對你的好。你們從小感情就好,一定要相互幫襯,攜起手來過日。”
趙氏一直盯著蘭采薇,雖然微微笑著,但眼底卻泛著冷意,讓蘭采薇渾身不自在。
“娘,你該早些歇著了。”
趙氏還要再說,蘭相業語聲溫柔的製止了她。趙氏看了自己兒一眼,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服侍好趙氏躺下,蘭相業親自送蘭采薇回薔薇閣,路上,他輕輕道:“王家公我前幾日特地去打聽了一下,依我看來,才貌性情都與張堯不相上下,唯一不足就是庶出。妹妹過去之後,隻怕會在婆婆麵前受些閑氣。那王夫人,在州城可是有母老虎之稱的。妹妹一定要想清楚,要是你不同意這門親事,做哥哥的一定支持你!”
蘭采薇笑笑,與王夫人相處的難處早就在她預料之。
“多謝哥哥。世間萬物,都沒有十全十美的。推了王家,要是下次奶奶替我定的人家還不如王家怎麽辦?奶奶總不能由著我一直拒絕下去吧。”
“妹妹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蘭相業欣慰似的笑了笑。
第二日,蘭采薇去秦氏房問了安。又去了兩個堂嫂幾個堂兄妹房走了走,每個人都關切的與她談起了王家,而且每個人都對王迪交口稱讚。
蘭采薇心略安,王迪能得到這麽多人稱讚,應該不算太差吧。
納采、向名、納吉、納征,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成親的項禮儀就隻剩下請期親迎兩項。整個過程在老太太的親自操持下,快速的讓蘭采薇難以置信。這樣的速度也讓她隱隱不安。金枝每日都泡在納福閣替她打聽婚事準備的進程,可一點也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這日,蘭采薇在房繡一張錦帕,映月來報說脂粉鋪的人來送東西了。
蘭采薇微微愣了一下,她根本沒有讓人定脂粉,想到可能是老太太讓送的,就放下手的活,讓映月將那人帶進來。
在映月的帶領下,一個眉清目秀的婦人走到她跟前,遞上一個描金盒,殷勤的笑著:“這是姑娘定的賽金花,請姑娘驗看。”
不是老太太讓送的。
“我沒有定這個。”蘭采薇瞄了一眼那個古樸的盒,淡淡的看著那婦人。
那婦人明顯愣了一下,“可是。那小大姐說是蘭姑娘定的啊。她還給了十兩銀的定錢,而且這賽金花也是她親自裝的盒呢,她嫌我笨手笨腳裝的不漂亮……”
“她真說是我定的?”
那婦人點了點頭:“我哄蘭姑娘做什麽?”
蘭采薇也懶得多說,就讓映月賞了一個八分的銀錁給那婦人,讓她回去。反正這什麽賽金花不要她出錢,她也不介意收下。
等那個婦人一走,在一旁的蘭香就嚷著:“三姑娘,奴婢還從沒有聽說名字這麽奇怪的胭脂呢,奴婢可不可以打開見識一下?”
蘭香是老太太指定的陪嫁丫頭,這些日正跟著一個老嬤嬤學習規矩,蘭采薇見她一臉雀躍的樣,佯裝惱怒的瞪了她一眼:“看你那張狂的樣,仔細在老太太看見了將你關在柴房裏餓三天。”
將人關在柴房裏不給吃喝餓著,是老太太懲罰下人慣用的手段。蘭香沒被罰過,但聽人說過很難受,蘭采薇這麽一說,她頓時就焉下來了。
蘭采薇笑笑:“打開吧,順便我也好看看。”
蘭香笑著去了。
“這香粉細膩柔滑幽香撲鼻,難怪會叫賽金花……咦,這是什麽?”
蘭采薇抬頭看向蘭香,蘭香手裏拿著一個幽蘭色的便箋,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巧看見上麵用清雋小楷寫著“富水街賈宅”。
這香粉怎麽會有一個地址?
蘭采薇秀美的眉頭皺了一下,“快去將剛才那婦人追回來,我有話要問她?”
蘭香聞言,撩了百褶裙飛身追了出去。
不多時,蘭香與映月便一同折了回來:“三姑娘,奴婢追到二門時,那婦人已經出了二門。”蘭府規定。內院的丫頭不準隨便出二門。
“二姑娘,可是剛才那婦人手腳不幹淨,順了東西……”映月一臉疑惑。
蘭采薇擺擺手:“你出去請韓二叔來見我。”
那盒上有脂粉鋪的標記,她想讓韓二去問問那婦人,這脂粉盒裏的住址是什麽意思。
無緣無故送脂粉來,裏麵又莫名其妙的放著一個住址,這事怎麽都透著奇怪。
韓二來了之後,蘭采薇才讓蘭香出去,臨走還囑咐她不要將那住址之事對任何人說起。
蘭采薇將住址拿給韓二看了,“韓二叔,你先去這個曉風軒走一趟。”她將剛才那婦人的衣著長相形容了一次,“你看看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如果有的話,你就問問她這住址是不是她無意之放進去的,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人,你就直接去富水街走一趟,打聽一下這個賈宅裏住著什麽人。”
韓二想了想:“要是這住址不是那婦人放在脂粉盒裏的呢?”
蘭采薇笑了笑:“左右無事,韓二叔也去富水街轉轉吧。”
整個下午,蘭采薇都心緒不寧,腦一直想著那張幽蘭色的便箋,實在無法呆在房繼續做針線,就起身去點石院與丁玉蘭說話。
從點石院回來,已經是掌燈時分。韓二已經等在薔薇閣的花廳之。
韓二一見蘭采薇,就急急的道:“三姑娘,小的去了曉風軒也見了三姑娘說的那婦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這便箋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也在蘭采薇的預料之。韓二走後,她將那婦人來薔薇閣之後的言行仔細想了一次,當她說脂粉不是自己定的的時候,那婦人很吃驚。那種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富水街的賈宅裏住的都是什麽人?”
“說是宅,其實隻是一個獨門的小院。小的問過與賈宅相鄰的人家,都說賈宅裏住著一個叫做賈蓮的戲。”
蘭采薇吃了一驚:“賈蓮?”
賈蓮是大理最有名的京劇戲班德勝班的頂梁旦角。過年時老太太請了德勝班的人蘭府唱了三天堂會,她見過那個賈蓮,穿上戲服,比一般的女還要嫵媚幾分。
韓二平時很少看戲,聽蘭采薇這麽一問,他也想起來了,“難怪我一直覺的這個名字怪熟悉的。”
可那人費了這麽多心思給自己一個戲的住址做什麽?
蘭采薇眉頭緊蹙,好一會才道:“韓二叔,你這幾日將手裏的事情放一放,每天都去富水街轉轉,看看有什麽特別沒有。”
一連過了幾日,韓二一點異常都沒發現,賈蓮早出晚歸生活正常。
韓二就沒有心思再去了,“三姑娘,那便箋許是別人放岔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小的手邊還有一堆老太太吩咐的差事,再這樣下去,就該耽誤了。”
難道真的是別人放岔了?
蘭采薇心也有些動搖,覺的自己過於陰謀論了。
“那好吧……”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來了,韓二每日都是白天去的,不知晚上去會不會有什麽發現呢?
她忙將自己心的想法對韓二說了,韓二苦笑道:“那小的馬上就去富水街走一趟吧。”
初更時,韓二就回來了,他看見蘭采薇不像平常那樣,一見麵就將行蹤趣事說個不停,而是麵色沉悶低頭不語。
蘭采薇心頭一沉,忙問:“可是有什麽不妥?”
韓二頻頻歎息,就是一個字也不吐。
他越是這樣,蘭采薇心就越著急。蘭采薇問急了,他才結結巴巴的說了句:“小的……在富水街……看見王公了,他進了……賈蓮的家裏。”
蘭采薇一下就愣住了。
能讓韓二欲言又止不願說的王公,除了與她有婚約的王迪還能有誰?王迪大晚上的去一個戲家……個原因,簡直讓人浮想聯翩……
蘭采薇不是不韻世事的懵懂少女,她前世活了三十年,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進去了多久?”
“掌燈時分進去的,到小的回來與三姑娘送信之時,王公都沒有出來……”
蘭采薇存著最後一絲幻想:“他可帶了朋友一起去?”
韓二擔憂的看著蘭采薇,輕輕的搖了搖頭。事實上,王迪進去時不僅沒有帶朋友,就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帶。這樣的話他實在不敢再說,他怕蘭采薇受不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