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山下。\\。/
黎天恒拱手行禮:“在下就此告辭。”說著,從懷中取出昨日蘭采薇包著翠玉飾的那個小包袱,遞到韓二手中,“昨日當著人,不想與韓管事推搡,在下暫時將這個收下了。蘭姑娘,在下說了那些家具是禮物,就斷沒有再收錢的道理。”
一時間,韓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隻拿眼睛去看蘭采薇。
蘭采薇猶豫了一下,點頭讓韓二收下,“眼看就要中午了,黎先生留下來用頓便飯再走吧,反正時間尚早,回大理府也不急在一時。”
這一次,她是誠心誠意留客的。不是為了感謝黎天恒送的那些紫檀木家具,而是為了感謝他剛才的一番提點。
黎天恒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滿眼笑意的點頭,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韓二對於黎天恒剛才的一番提點也心存感激,聽他答應前去用飯,說話間就有些歡喜。
回到家中,芸娘早已等在門前,她看見黎天恒,客氣的打了聲招呼,道:“黎先生,你那位叫福伯的隨從說是有急事,在裏麵等先生呢!”
黎天恒聞言麵色微變,沒有與人客氣,幾步就進了院子。
蘭采薇看在眼中,猜想兩人可能有要緊事商量,就吩咐迎出來的金枝:“將黎先生與那位福伯領到前廳說話,上好茶之後不要再去打擾。”
金枝應聲而去。
芸娘麵色微沉,道:“三姑娘,黎先生於我們有恩不假,可是他是個男子,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好一再的將他往家中領?剛才奴婢去尋姑娘,聽製茶師傅們說你們去爬山了,你知道奴婢一上午有多擔心嗎?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哪裏有好人家願意與你定親?”
蘭采薇口中泛泛的應著,其實根本沒有聽清楚芸娘在說什麽。
聽韓二叔說,昨日黎天恒碰見他後就直接跟他來青山坳了,而且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帶,這福伯又是怎麽知道黎天恒在這裏的?
芸娘拉了蘭采薇一把,“三姑娘,奴婢跟你說的這些,你可要放在心上,不然將來被老太太隨便指個人家為妾,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一旁的韓二見蘭采薇神色不虞,就拿眼睛瞪芸娘。
芸娘回瞪了他一眼,恨聲道:“要不是你將那人領來,我何苦操這些心?”
韓二隻得低聲勸芸娘:“這裏鄉間野地的,又不是京城,哪有那麽多規矩?你沒看見這裏大姑娘小媳婦都在外隨意走動嗎?還有那些采茶姑娘,還與男子一起勞作呢!”
芸娘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直著嗓門喊:“三姑娘什麽人?你竟然拿那些鄉野村婦與她相比!”
她這一喊,不僅讓神遊太虛的蘭采薇迅回神,還將站在院子裏映月招了過來。
蘭采薇知道芸娘性子直,可從沒有見她如此火爆的一麵。見他們夫妻兩因自己的事情吵架,就道:“下次我會注意的。芸娘放心吧。”
說著,她就往自己房中走。
芸娘再次瞪了韓二一眼,才跟著蘭采薇進了房。她親自擰帕子服侍蘭采薇梳洗,口裏也沒有歇著:“三姑娘,我們再住幾日就回去吧。也不知道二太太的病還能拖幾日,你一定要趕在她過世前讓二爺替你定一門親事......”
蘭采薇心中突然就有些煩,止了芸娘的話,“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會,你先去廚房看看吧。我留了黎先生用飯,你跟那個歡嫂說一聲,多做幾個菜,不要慢待了人家。”
芸娘看了一眼閉目倚在軟榻上養神的蘭采薇,還是出門去了。
前廳,福伯一臉凝重:“爺,小的今日早上收到李子文的飛鴿傳書。他說萬貴妃時日不多了,萬貴妃一死,朝中格局肯定有變化,我們從前安下的眼線就得換人了。爺,京城許多事情雖然有李子文主持,但大主意還是要爺親自拿......爺是不是盡快回京城去?”
黎天恒沉吟片刻,才緩緩的開口:“你傳信與李子文,讓他找一個人在朱見深麵前傳消息,就說萬貴妃的病要痊愈,非要蘭誌康出手不可。”
福伯微微愣了愣,才遲疑的道:“爺可是想借這個機會讓蘭大人回京城?”話音末落,福伯就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這目的很明顯嘛......
黎天恒點了點頭。
福伯又道:“可是,萬貴妃的病,隻怕已經無法治愈了,這個時候將蘭大人推出去,要是萬貴妃在蘭大人手上不治身亡,蘭大人隻怕會受到牽累......不是有一句話嗎,傾巢之下定無完卵......”他想說,蘭誌康出事肯定會牽累蘭采薇。
黎天恒笑了笑:“你先回去準備快馬。我用過飯之後就回大理府城,然後連夜回京。我自有辦法讓蘭誌康不受到任何牽累。”
福伯心中詫異,這都什麽時候了,幾年的經營下來的情報係統,馬上就要毀於一旦了,爺不快馬加鞭的回京城主持大局,還好心情的留在這裏吃飯?
不管怎麽想,福伯還是神色恭謹的離去了。
蘭誌康從馬車上下來時,正巧看見準備策馬離開的福伯。
福伯看見蘭誌康,暗道一聲“不好”,忙從馬背上跳下來,客氣的與蘭誌康問安,笑道解釋:“小的與我們爺一起出來看茶莊子,哪知這麽巧看見韓管事,一問之下才知道蘭府也有一處茶莊子在這裏,爺就想過來拜訪一下,討教一下種茶的技巧......”
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蘭誌康雖不善長那些彎彎繞繞之事,但並不代表他迂腐不韻世事。他聽了福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哼了一聲,麵色鐵青的進了院子。
福伯看著蘭誌康因為憤怒而僵滯的背景,麵帶苦笑,心道:怎麽會這麽巧?也不知爺回京的計劃會不會受到拖累。
在院子裏打掃的青竹,看見蘭誌康進來,忙屈膝請安。蘭誌康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就從她身邊過去了。怔愣了好一會,她才想起去正房跟蘭采薇回稟。
蘭誌康徑直就去了前廳。
他站在門口,看見黎天恒端坐在房內擺滿杯碟的雕花圓桌旁,而韓二在他身邊殷勤的替他布菜。他隻覺得心底熊熊燃燒的那團怒火,一下子衝破重重關隘湧上了頭頂。
自己已經明確的拒絕了他的提親,他竟然還糾纏著不放!
黎天恒初時聽到腳步聲,也不以為意,以為隻是上菜的小丫頭。待他感覺門口立著一人,卻遲遲沒有進來的意思時,這才抬頭看向門。
他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韓二也看見了蘭誌康,愣了愣,忙走到蘭誌康身邊請安,道:“二爺怎麽突然來了?”
蘭誌康冷冷的看了韓二一眼,怒道:“我怎麽來了?我要是再不來,你們夫妻倆還不知道會攛掇采薇做出什麽事來!子成子為,你們倆過來,將韓二夫妻拉到院中,各罰二十棍子!”
韓二不知道福伯曾經為黎天恒提親的事情,雖然也知道自己將擅自將黎天恒領到茶莊子來不對,可這個錯處不至於讓蘭誌康這麽大的火才對。
隻是,主子在盛怒之下,他一句也不敢為自己辯駁。
子成子為兩人這半年來跟在韓二身邊,與韓二相處得很好,現在蘭誌康讓他們執棍罰韓二,他們猶猶豫豫的沒有往前麵走,最後實在挺不過,才在蘭誌康雙眼冒火的目光中,硬著頭皮將韓二拉走了。
等韓二幾人走了,黎天恒站起身,笑道:“蘭大人......”
蘭誌康掩上房門,坐到一張太師椅上,這才冷冷的看著黎天恒:“黎先生,你對我蘭某人的恩典,我蘭某人銘記在心,將來就是粉身碎骨也會還了黎先生這個恩典。但是,黎先生要娶小女采薇,蘭某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黎天恒麵露苦笑,訕訕然的重新坐下。
蘭誌康又繼續道:“到了這時,蘭某也不怕對黎先生說實話,黎先生雖然才貌出眾,但在蘭某的眼中,要配采薇,還差著好大一截!其他的不說,就是黎先生的身份,蘭某人就不能放心的將采薇交到先生手中!
蘭某雖然也為令祖父的事情叫屈,卻沒有辦法讓采薇跟著黎先生去受苦,頂著逃犯之妻的身份過一輩子!”
這個福伯,看來應該好好改改他擅自做主的毛病了......
黎天恒淡笑著,道:“看來蘭大人誤會了。這次在下真是碰巧遇上蘭姑娘的。在下雖然並非君子,但也不會做出出爾反爾的事情。既然與蘭大人說過不會對蘭姑娘再有非分之想,那便不會再有。不過,蘭大人說到這裏,就恕在下多一句嘴。蘭大人不要以為將蘭姑娘嫁進世家或者官家,就是對她好。在下與蘭姑娘接觸不多,也看出她的性子不適合那些複雜的家庭。”
這些話,倒與那日芸娘與自己所說的相差無幾。
蘭誌康有一瞬間的愣神。他冷冷的看著黎天恒:“蘭某就再相信黎先生一次。黎先生想必也知道,清譽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希望黎先生看在與蘭某的交情上,不要再單獨與采薇見麵。”
黎天恒心中一凜。
自己這樣貿貿然與她見麵,確實過於孟浪的一些,要是傳出去了她一輩子隻怕也很難抬起頭來做人了......
想到這裏,他鄭重的與蘭誌康保證:“蘭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不會與蘭姑娘單獨見麵了。在下這就告辭。”
蘭誌康微微頷,“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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