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飄逸院北屋書房出來,蘭采薇迎麵撞見蘭相途。\。М//
蘭相途雙頰紅腫,塗著不知名的草藥,整個就像一個褐色的大豬頭。
蘭采薇忍著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快步繞開他,從另一側回廊上走了。
蘭相途麵無表情的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道:“那兩片竹葉,真的就是從竹枝上掉在我臉上的?”
蘭采薇轉身,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竹葉不是從竹枝上掉下來,還能從哪裏掉下來?難道二堂哥不相信?”
蘭相途忿恨的瞪了蘭采薇一眼,道:“我活這麽大,還是一次聽說竹葉從竹枝上掉下來可以傷人的!你要是看見什麽,最好對我說實話!昨日我是心裏慌亂,才被你幾句話蒙了過去。我可知道,那翠竹苑昨日住了一個人,肯定是那個人做了手腳!”
蘭采薇早知道蘭相途會往黎天恒身上猜,畢竟這竹葉無緣無故從竹葉上掉下傷人的解釋太過玄乎。
她回眸間,看見蘭誌康站在北屋門前往這邊看,裝作惶恐似的道:“二堂哥,聽說那人是父親的貴客,你可不能亂說,汙了人家的清名。我真的是看見竹葉是從你頭頂是竹枝掉下來的!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蘭相途狠狠一笑,麵目猙獰的往蘭采薇麵前走了兩步:“死丫頭,你不要拿話來哄我!為什麽你我麵對麵站著,那竹葉就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臉上!”
“我真的不知道。”蘭采薇裝作害怕似的後退兩步,拚命的搖頭,眼角的餘光瞥見蘭誌康麵色鐵青的往這邊來了。
蘭相途麵目猥瑣的笑著:“你別跟我裝傻,你是不是在竹林私會情郎,被我撞破了,你那情郎惱羞成怒想要報複我……”
“相途!”蘭誌康低低的喝止一聲,聲音雖低,但這兩個字確實從齒縫中蹦出來的,足可見其怒氣。
蘭采薇一臉羞憤之色,低頭躲到了蘭誌康身後。
蘭相途沒有料到身後有人,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蘭誌康,臉上就有些不自然,想到自己臉上的傷還要靠這位二叔醫治,訕訕然的叫了聲:“二叔……”
蘭誌康揮手讓所有下人都退到遠處,這才冷聲對蘭相途道:“你身為兄長,理應愛護弟妹!你怎麽能當做下人的麵,說出這樣有損妹妹閨譽的話來!你讓她以後怎麽做人!你在外麵浪蕩也就算了,回到家中就該把外麵學來的那些流氣收斂一點!大哥在外為官,知道你這個樣子,還不定得氣成什麽樣子!我這次再也不縱容你,一定要將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悉數寫信說與大哥聽!”
蘭相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二叔,你消消氣,我下次說話會注意一點的。其實,我話偏理正,本意是好的,那片竹林偏僻,妹妹年紀又小,要是有人哄騙妹妹去竹林……出了事,二叔你臉上也無光不是……”
蘭誌康的臉色變了數變。
最後還是強忍著怒氣,緩緩的道:“采薇自走。
蘭相途忙道:“二叔,二叔。我來是想問問你,我這臉上會留下疤痕嗎?”
蘭誌康哼了一聲,沒有回頭:“但凡是外傷,都會留下疤痕,你若是回去好好養著,說不定疤痕會小一下。”
蘭相途想到以後臉上將會留下兩條兩寸長的傷痕,神色灰敗的怔立在回廊上。
重回北屋書房,蘭誌康掩上房門,認真的問:“你真看見竹葉是從竹枝上掉下來的?”
蘭采薇微怔,遂搖搖頭:“太快了,我沒看清楚。”
蘭相途半信半疑,但蘭誌康肯定不會相信她剛才的說辭的。黎天恒在京城兩次出手相助,蘭誌康知道黎天恒身手不凡,而恰好黎天恒又住在那片竹林後麵的翠竹苑。蘭誌康自然會將竹葉傷人的事情聯想到黎天恒身上。
蘭誌康眉頭緊蹙:“這人心也太狠了,下這麽重的手。”
蘭采薇不想讓蘭誌康起誤會,忙編了個謊言替黎天恒辯解:“昨日我在竹林中小坐,看見二堂哥過來了。他看見我,張口就說那些難聽的話。我心中氣憤,就想回薔薇閣,可二堂哥不讓我走,還伸手攔住我……我那時很害怕,嚇的大叫了兩聲,然後我就看見那兩片竹葉將二堂哥的臉劃破了……我回來之後才知道黎先生住在那裏,便猜想是黎先生幫了我……”
“你是說,相途那小子在竹林那裏就對你不規矩?”蘭誌康看見女兒點頭,臉色青,站起身,“大哥不在家,我今日也不避嫌了,一定要替他好好管教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免得他再作惡!”
蘭采薇心中一動,扯了扯蘭誌康的衣角:“父親,還是算了吧,這事鬧出去也不好……你不是說茶莊子旁邊有一處宅子嗎,我還是搬過去住吧。”
蘭誌康想了想,到底還是坐下了,歎了口氣:“父親走了才多少年,這家中竟然亂成這樣,哎……你出去住,自然能避開相途那畜生,但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麵住一月兩月還可以,住的久了,肯定多有不便,還會惹人說三道四。要不,我這就去稟了你奶奶,將那日芸娘所說的要求與她說一說,讓她做主替你選一戶殷實可靠的人家。”
讓她選人家……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隨便指個什麽人家……這事繞來繞去,又繞到了原點上。
蘭采薇隻覺的頭又開始痛了,勉強笑了笑:“娘病著,這時說這事不合適吧。”
“難的你有孝心,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先回去吧。”蘭誌康隻當她害羞,也沒有往心裏去。
蘭采薇心中暗暗叫苦。偏偏又不能說什麽。
出了飄逸院,她想到自己的後半輩子要交給一個不關心愛護自己的人做主,就心煩意亂,隻一個勁的往前走。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後山的小竹林。
金枝跟了一路,看見小竹林就想起蘭相途說的那些話,小心翼翼的道:“三姑娘,這裏住著客人,我們還是回去吧,免得人亂說。”
蘭采薇掃了一眼那片竹林,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黎天恒站在蔥鬱的竹枝之間,靜靜的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紫色身影。他一早上,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注意這竹林這邊,在心中猜想那個帶著明媚溫暖笑容的女子會不會出現在這裏。好不容易聽到回廊之上傳來腳步聲,等他悄悄的靠近這裏,隻聽到一聲悠長的歎息。
這一聲歎息,就像一根尖刺似的,紮在他的心頭,讓他的心莫名其妙的刺痛。
讓他有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是什麽時候,開始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的。
他記不清楚了,好像是那次在燈會上,看見她因馬兒失控而害怕驚慌,卻沒有失措,更沒有見她像一般女子那樣放聲大哭。又好像是那次在雲居寺後山的竹亭,她明明害怕,可還是急中生智替他掩飾血腥味……
他隻知道,他對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想知道她現在是快樂的還是傷心的,是胖了還是瘦了。為了她,他丟下那些關乎生死存亡的“正事”,一路從京城追到雲南。
“爺,你該回京城了。”福伯低低的說了句。
黎天恒眉眼間有些不耐,冷冷的道:“京城的事情有李子文主持,無需操心,我再住幾日就回去。”
聲音清冽,神情肅穆,再也不見平日裏那見人三分笑的樣子。
福伯順著黎天恒的視線,看向那個盈盈遠去的紫色身影,在心底歎息一聲,小心翼翼的道:“爺,京城的宅子還缺一個當家主母。”
黎天恒心中微微一動,但想到昨日那個人兒一臉向往所說的那些話,他就泄了氣,他給不了她想要的那種生活。
福伯看著黎天恒長大,對於黎天恒的沉默卻有著自己的理解。
這是默認。
等黎天恒回了翠竹苑,福伯捋捋衣角,抻平衣襟上的褶皺,這才緩步去了飄逸院。
爺不方便出麵的事情,自然要自己這個老頭子去辦了。
蘭誌康訝異的聽著福伯的話,待福伯說完,他的嘴已經張的老大了,好半天才有些不確定的道:“你是說,你來替你們少爺提親?”
福伯點頭:“我們少爺現在雖然是在從商,但老太爺那一輩,卻是在廣西做過兩任知府的。隻是十年前,老太爺被汪直那個閹人誣陷,不僅丟了官,還連命都丟了。老爺一氣之下,也病倒了,不久也撒手西去。少爺從此便誓不走仕途,做了身份低微的商賈。”
蘭誌康將福伯的話在心頭過了一下,遲疑的問:“你們少爺姓黎……你們老太爺是……黎清遠?”
福伯再次點頭。
蘭誌康是知道十年前那起冤案的。
他沉默了一會,“那你們家中還有什麽人?”
福伯道:“除了少爺,再無他人。”
蘭誌康微微點頭,“你放心,關於你們少爺的身世,我不會對人說半句。至於婚事,我還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
福伯心中失望,隻好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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