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桑一路被季禾生拉到一個露天的地方,他手上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般。
幾次掙紮都沒有甩開,反而被他拉的踉蹌了幾下。
“季禾生,你放開我。”她喊道,滿臉冰冷的神情裏全部都是抗拒。
隨即,季禾生才轉頭看她,目光遍布著陰霾。
對上她的眼睛,他收縮了一下眼瞳,快的來不及分辨其中的情緒。
沈秘書一看季禾生拉著季晴桑過來了,連忙跑過去笑著說道,“季總,我這邊還沒準備好呢!”
他一直在這裏布置,所以自然不知道宴會大廳裏發生的事情。此時見季禾生和季晴桑就理所當然的以為季禾生是要開始求婚了。
“出去。”季禾生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眼神始終放在季晴桑的身上。
察覺到他身上泛著的寒意,沈秘書有些不解。
他將視線投向季晴桑,見後者麵色也不太好,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發展的不太順利。
趕緊招手讓布置的人員都離開,他也快速的退了出去。
季晴桑揉了揉被季禾生捏的有些疼的手,環視四周。
巨大的玻璃罩之下,是精心布置了的場景。滿場的薰衣草味道清香,還有天幕上閃爍的繁星……每一處都透著浪漫,與她曾經幻想過千百次的畫麵漸漸重合。
但是,那也是曾經的。
季禾生比她更要了解她自己,她從來不懷疑這一點,卻再也無法坦然的接受。
“這裏是要幹什麽的?”
好像有了一些答案,但她還是開口詢問著。
眼前的女人眉目溫良,與平時笑的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一陣陰影壓了下來,季禾生已經走到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擋住了她眼前的光線。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那倒映著星辰的目光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哀傷,淺淡到所剩了了。
斯文淡漠,他的氣息依舊清俊無雙,卻又暗含著嘲諷。
“桑桑,我以為你會懂。”唇瓣扯了扯,他收回自己的視線低頭看著她的臉。
原本嬌豔沉靜的臉蛋因為剛才急匆匆的步伐變得紅撲撲的,她的發絲淩亂了幾許,但不妨礙他能夠完全的看清她。
她的眼裏哪怕全是他一個人的影像,心裏也沒有他。
“我當然懂。”季晴桑說著,臉上的表情沒有很大的起伏變化。
“那就不要嫁給顧盛安。”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仿佛在此刻被磨滅,低聲下氣的求她也罷,隻要她能夠答應他。
季晴桑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原本還怒氣衝衝的怎麽突然就軟下了脾氣。
“憑什麽?”咬了下唇瓣,季晴桑揚起精致的下巴,眼裏掠過一層輕諷。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的命。”原因是什麽他沒有解釋,隻是給了她一個承諾。
“可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東西。”
男人看著她的臉笑了笑,唇上漾開的弧度卻冰冷了些許。
他審視了她良久,才低低柔柔的說道,“你在雲城基地開發的案子上動手腳原來隻是個局嗎?你想要的自始至終都不是開發案,隻不過要傷我的心罷了。你很清楚我現在多愛你,所以可以肆無忌憚是嗎?”
他說了幾個問句,答案卻早就已經盤旋在腦海中了。
發現他愛她,所以就仗著他愛她。
他將她視如生命般重要,但是她卻可以一次次傷害著他。
也隻有她,有能力傷他的心。
冰涼的長指挑起她的下巴,季禾生繼續說道,“顧盛安或許對你有點感覺,但是比起他對江瀾的感情,你遠遠不夠,明白嗎?”
“我根本不需要他愛我,隻是他長相帥氣和你旗鼓相當,你們勢均力敵的話也不會顯得我嫁的太差。”
“所以你一定會跟他結婚?”
季晴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直直的對上他的眼眸,絲毫不見示弱,“當然。”
季禾生笑了,不由的加重手指的力道,“哪怕會拆散江瀾和顧盛安?”
她沒說話,隻是湛湛的看著他。
“桑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她很善良,決計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季晴桑覺得心尖有些發顫,麵對著季禾生的指責她也想裝的一點也不在意。可是這個男人怎麽可以若無其事的說起這樣的話,到底將她變成這樣的人都是誰?
“季禾生,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江瀾要找我算賬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可我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最愛她的人?
這種假設在她麵前根本不成立,不是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是季禾生在自作多情。無論平時季禾生怎麽樣的對她好,可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裏的那股冷漠勁兒。
她很清楚,在他麵前她所有的把戲都是小兒科,上不得台麵。所以他可以寵她愛她甚至輕易的說將自己的命給她,因為他始終覺得自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像孫悟空在如來佛祖的手心裏一樣,任憑他怎麽折騰也逃不過被壓在五指山五百年的命運。
可她跟顧盛安結婚就不一樣了,這讓他有了危機感,所以才會急起來吧!
季晴桑微側著臉,鼻尖傳來清晰好聞的薄荷味道,原來季禾生向前一下子擁住了她。
他禁錮在她腰間的大掌不算很重,但就是巧妙的讓她無法掙脫。她想避開這股親近,季禾生卻連這個機會也沒有給她。
“桑桑,我說過不會逼你,所以你要是願意跟顧盛安結婚就結婚吧!”
他有些無力的語氣到底是讓季晴桑怔楞了許久,直到溫熱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上,她才回過神問道,“季禾生,你又要玩什麽把戲?”
“我等你重新回到我身邊,我等得起。”
季晴桑重新看向他,漆黑的眸子裏看不透他眼底的光。
季禾生鬆開她,扶了下眼鏡。眸底的暗色被恰到好處的斂住,他微微一笑,“隻要你不會喜歡上顧盛安,我就不介意。
“如果我告訴你,我對他有些好感呢?他救過我的命,我喜歡上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就做好給他收屍的準備。”他的語氣突然淩冽下來,轉身不再顧忌季晴桑,而是向著外麵走去。
他需要冷靜,否則可能會傷了他的桑桑。
天知道他有多克製自己,才沒有當場爆發出來。
季晴桑看著他的背影,好不容易聚攏的思緒一瞬間又淩亂不堪。
她抬腳準備回到大廳,整個露天玻璃罩上突然閃現了藍色和黃色交錯的光芒,恍若陷入了一場夢境,美輪美奐。
轉身,朝著她走來的男人很熟悉,而後淡淡漠漠的站在她的麵前。
季晴桑皺眉看他,對他也多有不喜。
上次洛柔拜托她還的戒指她還沒有還回去,看來真的需要找個時間給梁辰南了。
“季晴桑,你知道阿生為了今天準備了多久?他預備在眾人麵前向你求婚的。”梁辰南開口,語氣裏隱約的不滿。
季晴桑聽著,表情閑適自然,仿佛他的話對她而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是嗎?那又怎麽樣?”
不是不會心動,隻是再也沒有能力心動了。季禾生對她再好,也彌補不了過去造成的傷害。
梁辰南深深的看著她,歎息問道,“季晴桑,你還愛他嗎”
愛這個字哪有那麽簡單?像季禾生一樣信手拈來,她做不到。可是她不知道,季禾生的愛從來不是信手拈來,他說愛就真的是很深愛。
季晴桑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過了很長時間才靜靜的道,“我曾經很愛他。”
說不愛好像有點不大可能,畢竟經曆過那麽深重的情緒,像她跟豐凱說的一樣,曾經愛過他,但也隻能是曾經。
她回到牧城脫下偽裝也曾期待過和他重新開始,可是現實一點點粉碎了她的夢境,打破了她所有的期待。
明知道小小的死他也很自責,但就是沒辦法輕易去原諒。
都怪她醒悟太晚,如果早點看透,小小也不會枉死。
“但是他愛你,整整二十多年,未來或許還會繼續愛下去,這樣你還要傷害他嗎?”梁辰南問道,其實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季禾生不擅長表達,那麽他就替他說一次。
“我跟他往後,都沒有可能。”
她如今對季禾生,隻抱著這個想法。
明知道這是對兩個人的折磨,她偏執的思想卻還是要將她拉入這個死胡同裏,大概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切實的存在。
等到有一天她厭了惡了不想玩了,她就放開季禾生。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他嚐遍世間百般痛楚萬般無奈,叫他沉浮在黑暗中不能醒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
如果過去始終無法忘懷,未來也沒有了期待,那麽要痛就兩個人一起痛,要墜入地獄也兩個人一起墜入。
他其實沒有任何的義務非要愛她,但他想愛她就必須得承受。
梁辰南覺得自己有些認不出眼前的女人,感情在大部分時候都無需理智分析,可她太過冷情也太過冷靜,她算計好每一步,隻等季禾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