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一生?”抬頭望著孔承奕,冉放卻不讚同他的用語,“不該是糾纏,好好地愛著就好!”
好好地相愛,不要糾纏,糾纏多半是痛苦的,兩個人兩情相悅,簡單地過著日子就好了吧,如此便是和諧美麗。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抽著煙,輕柔的音樂隱隱地在耳旁流淌,默契地不去打擾。
一陣突突的汽車聲響起,緊接著便是關上車門的聲響,兩人同時轉身望去,隻見花憐惜抬頭凝視著冉家的院子不語,而程藝也安靜地站在一旁。
漆黑如繁星的雙眸粘在抬頭不語的花憐惜身上,僅僅短短幾天不見,孔承奕卻一眼辨識出她瘦削了,而眸光裏依舊閃爍著不堅定。
許是感覺到被注視,花憐惜垂眸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中央的兩個人,一時愣怔,時光仿佛被穿越,這一刻變得如此地不真實。
安靜地站在一旁,程藝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冉放,雙眼恨恨地瞪了眼他,轉而卻選擇了漠視了,宛如他並不存在。
捏了捏程藝的掌心,花憐惜深呼吸了下,邁開步子進入了冉家的大門。
從前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踏入這裏半步,更別遑論與他們扯上任何的關係,可如今,她確確實實踩在冉家的土地上,而她的母親,這一生的追求是邁進這個大門,成為冉忠誠最愛的女人。
默默地凝視著她漸漸走近,孔承奕眸光漸漸地閃亮,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髒噗通噗通地跳躍,不禁也向前走近了兩步,想更加近距離地感受她。
看著他走近,花憐惜微不可見地擰了擰眉心,稍微往左側側了側身子,刻意地避開與他正麵相遇,瞧見冉放站在後側也視若無睹地越過,徑直往大門而去。
若隱若現的一縷清香拂過,孔承奕吸著鼻子,想聞得更清晰味道卻在瞬間遠離,轉身望去,已僅僅留下纖細的背影。
盯著花憐惜的背影,冉放抬步也跟了上去,甚至刻意地一手拉住程藝,一手直接捂住她的嘴,“噓,別出聲!”
掙紮著想睜開他的禁錮,程藝張牙就咬住了他的手,一聲眼瞪得宛如噴火的恐龍,幾乎要將冉放燃燒。
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冉放皺著眉,依舊沒有鬆開,亮如星辰的雙眸冒騰著火花,俯下臉聲音壓得更低,“膽敢再咬試試!”
快步越過糾纏的兩人,孔承奕迅速地走到花憐惜的身旁,卻依舊一言不發,僅僅凝視著她。
漸漸地愈加接近大門口,而流淌的音樂漸漸地清晰,花憐惜原本還平穩的步子漸漸地放緩,心裏湧起遲疑,竟有無法麵對裏麵情景的勇氣。
陪伴在旁,亦步亦趨,孔承奕垂眸不語,耐心地等待著她自己往前。
“哎呀,我又踩上你的腳了,是不是很疼啊?”
“沒事,不疼呢!我們現在每天都跳跳,很快你就會跳得很好了!”
“要是每天都能這麽悠閑地跳舞多好啊……我想每天都和你這樣地跳舞……”
輕柔的交談聲夾雜在流淌的音樂裏,花憐惜的耳膜宛如被雷擊中了般整個人不能動彈。
見她愣怔地站在原地,孔承奕無聲地靠近,牽起她的手不理會她的掙紮和不情願,直接將她放在客廳的門口,正好能完全看見客廳內的恩愛情景。
捂住嘴,瑩白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花憐惜愣怔地站著,心頭一陣陣地刺痛,竟也舍不得打破此刻的曼妙。
悄無聲息地站在花憐惜身後,孔承奕從背後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裏,低頭在她腦勺上輕柔地印上吻,一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滴。
一路地掙紮,一路不理會冉放的威脅,當看著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甜蜜地相擁而舞時,程藝瞬間放棄了掙紮和怨恨冉放,一瞬間也紅了眼眶。
見她不掙紮,冉放也終於鬆開了手,吃疼地咧開嘴,甩著手雙眸也落在客廳的人身上。
哭得不能自已,花憐惜竟轉過身,整個人窩在孔承奕的身上默默地流淚。
“阿姨醒了嗎?”呢喃地低語,程藝的淚急速地墜落,幾乎無法相信此刻見到的情景。
深深地看了眼趴在孔承奕身上抽泣的花憐惜,冉放低沉著嗓音述說花貞貞的狀況:“每天不願意吃藥,強調自己沒病,好像記憶回到了他們戀愛的時候,但是,又很清楚花憐惜的存在,似乎是選擇性失憶,選擇將最不堪的一段過去遺忘了!”
“你爸也沒辦法讓她吃藥?”擰著眉,孔承奕心裏不免擔心花貞貞沒有藥物的控製會隨時失去控製,甚至做出傷害自己傷害別人的舉動,因為你永遠無法預料她下一秒的精神狀態。
隨著音樂旋轉,冉忠誠轉過身整對著門口,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裏的幾個人,隨即輕柔地對花貞貞低語,“貞貞,你看,惜惜來了……”
鬆開摟抱的雙手,花貞貞轉過身,也看見了花憐惜,隨即眉眼舒展,“惜惜!”
“你媽叫你呢!”憐惜地在花憐惜的額頭印上一吻,指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孔承奕朝花貞貞的方向揮了揮手,表示他們已經聽見了呼喚。
吸著鼻子止住抽泣,花憐惜重新抹了抹臉頰,將所有的淚意拭去,扯開臉頰勉強讓自己露出笑意才轉過身,盈盈一笑,快步地往花貞貞的懷抱而去,“媽,我來看你了!”
即使現在懷了身孕,花憐惜卻彷如孩童般地期待向花貞貞撒嬌,還期望自己永遠都是她的小女孩。
母女相擁而泣,程藝也毫不掩飾地跟隨著而泣,冉忠誠拿著紙巾站一旁紅了眼眶,良久才顫顫巍巍地喊了句,“惜惜……”他更加期待花憐惜能喊自己一聲“爸爸”
“忠誠,你看,惜惜懷孕了,我們都要做外公外婆了!”相擁而泣卻被她的肚子頂著,花貞貞低垂下頭瞬間就笑意爬滿臉頰。
“是啊,我們的女兒都要當媽了!”滿含柔光地凝著花憐惜的肚子,冉忠誠瞬間就滴下淚,心裏五味雜瓶。
他從未一天在身邊的女兒,從未看見她的成長,她卻已經要為人母,已經要褪去女孩的稚嫩了,而他永遠地失去了作為一個父親為愛女遮風擋雨的機會。
“是個兒子呢!”上前一步,孔承奕自然地伸手勾住了花憐惜的臉,雙眸滿溢愛意,語不驚人地宣布孩子的性別。
失去眼角的淚,花憐惜掙脫了孔承奕的摟抱,上前一步,抓著花貞貞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媽,是個小男孩呢,他是來保護我們母女的!”
“男孩嗎?男孩好,男孩好!”微微地彎下腰,花貞貞與花憐惜的肚子平視,“以後我們惜惜就要你來保護了!”
動容地彎下身,孔承奕的大掌也貼了上去,“媽,以後我會保護好他們兩母子,有我呢!”
“你?”疑惑地抬頭,花貞貞對孔承奕全然地陌生,隨即抬眸望向花憐惜,“惜惜,他是哪位?”
親密地拉過花貞貞的雙手,花憐惜輕柔地倚在她的肩膀,撒嬌般地問道:“媽,我很想你呢,你這幾天睡得好嗎?”避開孔承奕的存在,花憐惜徑直關心起花貞貞的狀況起來。
“承奕,過來坐吧!”斂去眼角的淚意,冉忠誠示意孔承奕到沙發上坐,“那天在你家……真的抱歉,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想起那天的激烈,不管責任在誰,其實都傷害了花憐惜,都不該如此粗暴地揭露如此傷人的過去。
點點頭,孔承奕表示理解,卻也無言以對。
“爸得病了,熬不了多久,所以才會那麽莽撞,哥,幫我們跟奶奶說聲對不起,是我們擾了她的清靜,也讓花憐惜離開了你們家!”緊跟著落座,冉放由衷地向孔承奕道歉,隻是,冉忠誠也是迫於無奈。
“怎麽回事?身體不是一直好好的嗎?”震驚地望著冉忠誠,孔承奕並沒有料到如此的狀況,一直都以為隻是他無法忍耐能見到卻無法相認,所以才會莽撞地跑到家裏去。
抬眸看了眼兩鬢斑白的冉忠誠,冉放抹了把臉,努力佯裝鎮靜,“已經發現一段時間了,目前狀況不是很理想,所以,才想爭取時間和花阿姨續前緣!”
一直細細低語地和花貞貞敘舊,花憐惜因為冉放的話一下也呆愣住,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冉忠誠的身上。
他,熬不了多長時間?
“惜惜,你陪你媽媽聊多會!”朝花憐惜綻放笑容,讓花憐惜陪著花貞貞聊天,免得她因為聽見這些而有異常的狀況。
一時之間,整個房子沉默了下來。
“媽,帶我看看你的房間好不好?”片刻後,花憐惜收起震驚,牽起花貞貞的手讓她帶自己參觀她的房間。
“叔叔,現在醫學那麽發達,你不該放棄,你好好地配合醫生,一定能長命百歲!”瞅著花憐惜和花貞貞走遠,程藝率先就打破了沉默,心裏難受得慌,一點也不願意接受如此悲傷的消息。
“嗬嗬,沒事,我這輩子也值了,有貞貞陪我到最後!”釋然地笑了笑,冉忠誠對自己的生死已經不糾結不傷感,反而感恩上帝給了他最後如此幸福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