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梅娟頭撞上墓碑的傷其實不算很重,但是因為她前段時間心髒出了些問題,所以暫時還不能醒來。
何中天有些遺憾的跟季禾生說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不太好,具體什麽時候才能醒來還不能斷定,還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季禾生整個人都頹敗了很多,季晴桑站在他身側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季穎大步跨過去,一下子握住了季晴桑的手臂,“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的,不然媽媽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進醫院。”
季晴桑甩開季穎的手,出口的詞句也不曾留半分情麵,“我害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季家,我的小小又怎麽會被綁架。”
季禾生轉眸去看她,臉上帶著些哀傷,“桑桑,你還是怪我的,是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不怪你。”季晴桑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原本想要安慰季禾生,卻還是出口傷了他。
季禾生為了小小做出了很多,她理應不該將全部的過錯推給他,可是她自己也沒有辦法釋懷,畢竟小小真的是因為季家才會被綁架的。
洛柔過來安慰季晴桑,又勸她好好跟季禾生說一說,雖然今天的事情沒有按照歹徒的要求去做,但是不代表小小就沒救了。
季晴桑想了很久,之後又回去找季禾生。
梅娟在重症監護室裏,季禾生隻能站在窗外看一看她。
夜色濃稠的像墨硯,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裹在一盒看不透的濃墨之中,叫人無法去衡量。
季禾生背靠在牆壁上,微抬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醫院走廊的夜很靜,所以稍微一點腳步聲就很明顯。
季禾生沒有轉頭,隻是淡淡的說道,“辰南,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季晴桑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走上前。
“我讓你不要過來……”季禾生側頭,稍顯戾氣的聲音響起,卻在看見季晴桑之後化作了一縷疑慮,“桑桑?”
薄唇微微扯開,他緊緊的盯著她似乎不肯錯過她每一瞬的表情。
季晴桑因為季禾生突然而來的大聲嚇了一下,他看出了她的驚嚇,低啞著出聲,“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季晴桑眼睛動了動,再次走上前,“季禾生,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季禾生擰眉,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其實小小被抓這件事我不應該完全的怨你。”
“可是,那是因為季家的仇恨。”
季晴桑抬眸看他,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那是爸爸的仇恨,我小的時候他對我也很好。”
“桑桑……”季禾生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邊輕嗅,“你不怪我?”
季晴桑搖頭,維持著笑容,“如果小小確實因為你出事我肯定不會原諒你,可是爸爸已經死了,那是上代人的恩怨,本就與你無關。”
季禾生定定的看著她,許久不見笑意的眉目忽然鬆懈開來。
“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對嗎?”
他很快的嗯了一聲。
“你一定會救出小小。”
“我答應過你的。”
一句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柯榮那邊收到季禾生沒有按照要求來辦的消息,氣的將茶杯都砸了。
“崮山,將季小小的手指剁了送去給季禾生。”柯榮陰冷的說道,一張因為時光布著褶皺的臉上出現猙獰的跡象。
顧盛安趕緊上前勸說著,“義父,您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小小的。”
“盛安,我答應你的隻是不傷她性命。”柯榮提醒道,又淩冽著視線去看崮山,“崮山,還不快去。”
“義父,我有辦法對付季禾生。”情急之下顧盛安隻好說道。
柯榮叫停了崮山,探究的看向顧盛安,“你說的是什麽辦法?”
“先問他要十個億。”
“盛安,你這個辦法似乎並不太好啊!”柯榮毫不留情的說道,“十個億對於季禾生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或許現在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是他所進行的雲城基地開發跟軍方有些關係,如果因此背負上一些的罪名恐怕對於他來說,前途和名聲都將毀於一旦。”
顧盛安的語調沒什麽大的起伏,甚至趨於平靜。
柯榮聽了他的話,徐徐的笑開,“盛安啊,你真的是義父的好孩子,有這麽好的辦法怎麽不早點告訴義父?”
“因為這個方法會徹底毀掉雲城基地開發的案子,畢竟我也有份。”
“這倒也是。”柯榮煞有介事的點頭,又似不在意的提及,“看來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清晨,季禾生再次接到了神秘人的提醒,“柯榮已經急不可耐,需盡快處理掉那些恩怨。”
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一天,再結合先前季長林給他的信息,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解鈴還須係鈴人。
柯榮恨的是季世川,可是季世川已經死了,根本沒辦法讓他們倆當麵解決。而他恨季世川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懷疑季世川害死了一個叫晴秀的女人,還害的柯榮雙腿俱殘。
按照季長林的說法,季世川從始至終都不承認自己害死了晴秀,所以真相到底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除非晴秀死而複生……
想到這一點,季禾生眼前一亮。
他走到季世川生前的書房裏,翻動著他以前的那些物件,也許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隻要能證明晴秀的死與季世川無關,那麽柯榮肯定不會緊揪著不放。
季禾生明白柯榮的感受,無非是想替自己和晴秀討回一個公道。然而季世川死於非命,他沒有辦法報仇,於是怒氣堆積,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季世川的書房裏一覽無餘,實在沒有什麽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季禾生有些頹敗的坐在地上,抱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還找不到任何的線索,也許真的會像神秘人說的那樣,柯榮等的不耐煩就會殺了小小。
他該怎麽辦?
他從來沒有如此的喪氣過,這種內心的煎熬與掙紮竟比他當年失去季晴桑下落的時候還要難受。
季晴桑推開書房的門,走到季禾生的身側蹲了下來,“福伯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桑桑,我找不到東西。”季禾生伸手將季晴桑圈在懷裏,說出口的話脆弱不堪。
“你要找什麽?”季晴桑輕拍著他的脊背,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
“季禾生,如果你都不知道,我要怎麽幫你?”季晴桑輕歎一口氣,隨後說道。
季禾生放開季晴桑,就這麽望著她,“我想找爸爸的遺物,隻要能證明晴秀的死與爸爸無關,柯榮就不會來複仇。”
“遺物?”季晴桑眯著眸子,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麵。
小時候她找到一本好看的本子,在上麵塗塗畫畫卻被季世川罵了一頓。那個時候她還小,因為季世川的話哭了好幾天。
如果是普通的筆記本,季世川不會那麽小心翼翼和在乎,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筆記本。”季晴桑突然說道,拉著季禾生的衣袖,“爸爸有一本筆記本很重要,頁麵上繪著山水畫。”
季禾生得到了季晴桑的提醒,立刻打開鎖著的抽屜,仔細的翻找著。季晴桑也在一側幫忙。
“季禾生,我找到了。”在一個暗格裏,小小的筆記本已經布滿了灰塵。
季晴桑開心的將它拿出來,季禾生一把奪過去。他不顧頁麵上積滿的灰塵,打開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季世川的筆記本。
他從來不知道季世川也有寫日記的習慣,恐怕連與他結婚那麽多年的梅娟也不知道。一頁頁翻過,季禾生看筆記的速度很快。
季晴桑沒敢說話,生怕打擾到他。
等季禾生看完合上筆記本之後,他的唇角緩緩掀起一絲笑意。
“怎麽了?”季晴桑被他的笑弄得有些迷惑。
“那個女人沒死。”
“什麽意思?”
“桑桑,小小一定會沒事的。”季禾生的嗓音有些沙啞,但是掩蓋不住他臉上的興意。
“季禾生,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共同愛的那個女人沒有死。”季禾生解釋道,直接將季晴桑拉進了懷中。
“你能肯定嗎?”
“嗯。”季禾生點頭,十分的確認。
季世川的日記裏沒有寫關於晴秀死去的任何事情,但是他隻通過一句話就看出了晴秀沒有死。
如果這就是你要的生活,我選擇放手。但是在那之前,我會為你安排好所有的歸宿。
日記在這裏戛然而止,與季長林所說的晴秀去世的日子相差一個星期,季世川之後就再也沒有記錄過自己的生活和對晴秀的感覺。
很明顯,如果晴秀是因為去世了,季世川不應該將日記停在這個時間段,那是因為他知道晴秀即將“死去”,這才沒再記錄下去。
所有的記錄都不再有意義,他才坦然接受了那個事實並選擇與門當戶對的梅娟結婚。
柯榮很顯然並不知道這一點,大概是因為他生性固執且偏激,季世川將晴秀假死的事攬到自己的身上,承擔了所有的怨恨,而給了晴秀一個完美的後半生。
隻要找到晴秀,一切都會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