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午膳的時候,齊礡見初見眉眼間有了些許的倦意,他也就不再提出要去雙鳳塔了,兩人用完午膳,便到屋外小花園走了一圈。
“冷嗎?”齊礡牽著初見的手走在小花園的鋪著鵝卵石的小徑上,兩天前下過一場大雪,花園四周的大樹結著冰淩,在陽光下閃爍奪目,煞是好看。
初見嗬出一口白氣,她生來懼冷,就算穿得像顆肉球她一樣覺得冷,若不是今天被那杜姨娘母弄得心情有些鬱悶,她才不要出來呢。
齊礡看她白皙的小臉因為天冷已經有些發紅,他將她摟在懷裏,“不如回屋裏去吧,屋裏比較暖和。”
初見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可是還是紅著臉推開他,這是在花園裏,來來回回有許多下人的,“我不冷,吃完飯出來走走對身體好。”
齊礡笑著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大掌之中,“今日之事,可會覺得心煩?”
初見抬眼凝視著他,她知道他一直在擔心她的情緒問題,“沒有,要是今日這點事就要覺得心煩,那以後怕是我天天都要煩個不停了。”
“你很厭惡?”齊礡表情一肅,認真看著初見。
初見噗嗤笑了出來,輕錘他一下,“難道這些事情能因為我的討厭就不發生嗎?我才沒有那麽笨自己找罪受,我能解決的為什麽要去煩惱要去厭惡,我解決不了的到時候就把事情丟給你,你說,是你該覺得煩惱還是我該覺得煩惱?”
齊礡聽了,隻是咧嘴笑著,笑容燦若驕陽,眼裏的滿足和快樂毫不掩飾。
他們手牽著手,慢慢地沿著小徑一直走下去,初見對這裏還陌生,任由齊礡帶著她穿過七字廊,走過花圃間的甬道,來到後花園。
他們一走來,不時有丫環從他們身邊經過,每個人在見到王爺和王妃交握的雙手時,表情都有些古怪,但都是行禮之後,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初見卻是沒有忽略那一閃而過的古怪表情的。
“還記得這裏麽?”齊礡渾厚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初見回過神,抬頭看去,微微一愣。
這是……當初自己來過的那梅園?
粉色花苞在枝頭搖曳生姿,有的已經盛放,有的還含苞欲放,淡淡的幽香在風中氤氳著,偶有碎瓣淩風飛舞,景致如夢如畫。
“好漂亮……”初見目光燦亮,深深望了一眼齊礡,“你很喜歡梅花?”
齊礡俊逸的臉微微生暈,他輕咳一聲,目光灼灼看著初見,“這是去年才種下的。”
初見怔了一下,隨即想明白了為何他會臉紅,她笑嘻嘻地看著他,看得齊礡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尖,“我去摘一枝梅給你插在屋裏?”
初見點著頭,連聲答好,他現在說什麽都是好的,她心中已經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了,這家夥原來很早以前就已經為她做了這麽多事情了。
齊礡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去那邊息亭坐下吧。”
初見被他帶著來到息亭裏,她拉著他的手臂,忍不住問道,“這梅園你是為了我才種下的吧?齊礡,你那時候就已經喜歡我了是不是?”
齊礡隻是淺笑著,並不回答她,那時候在燕城知道她喜歡梅花,回到寧城之後,他不曉得為什麽就讓人開了這片梅園出來。
“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你心意就好,你說過的,每年都為我摘一枝梅花,冬天陪我賞梅開,春天陪我賞梅落,你要是敢言而無信,看我怎麽收拾你!”好吧,姑且當他是害羞不好意思表白,她很大方的,既然他想當個悶騷的男人,她就由他好了。
齊礡哈哈大笑,“你想怎樣收拾我?”
初見笑道,“說出來就不好了。”
“嗯,那我馬上去為王妃你摘梅花去,不然今晚真不知道你要如何收拾我。”齊礡故意在初見耳邊說得曖昧,說得初見俏臉紅霞滿布。
話畢,齊礡還真走出息亭,躍到樹上,摘了一枝含苞的梅花,遞到初見手上,初見眉眼都是笑意,“啊,對了,上次在這裏我明明聽到是有另一個人的聲音的,怎麽後來卻隻有你一個人出現呢?”
齊礡怔了一下,想起那時候他以為初見是敵人差點一掌劈了她,他就覺得背脊冷汗直迸,他以為當時初見應該沒有聽到什麽,沒想到她會問起,他不想瞞她任何事情,但又怕她知道得多,反而會惹了危險。
“那人是我的一個密探。”他簡單的解釋,不想她知道多朝堂上的黑暗。
這個她早已經猜到了,那人的聲音她聽著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不過既然齊礡不想說,自然有他不說的道理,她問出另一個她一直很想問的問題,“齊礡,在南城的時候你和淳於雱對峙過嗎?”
齊礡默默注視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總是要麵對的,我身為王爺,有為天征戰天下的責任,更有保家衛國的責任,淳於雱起事叛亂,陷天下姓安危不顧,我將他擒來寧城,是不得以而為之。”
初見低下頭,一年前她還和淳於雱齊礡他們一起在燕城賞梅茗,不過是一年的時間,梅花依舊,卻什麽都不同了,世事就是這樣忽變的麽?
齊礡見她沉默,心一揪,低聲問道,“初見,你是不是擔心他?”
初見歎了一聲,“我隻是想起當年遇見他的時候,你與他還是兄弟,如今光景依舊,但卻什麽都不同了。”
齊礡淺笑道,“他不會有事的,皇上不會虧待他,隻要他莫要再起事叛亂。”
“那叛軍都已經被你們瓦解了,就算他想再叛亂也是不可能的,皇上不殺他,那會把他軟禁一輩嗎?”囚禁一生和殺了他有什麽區別?
齊礡緊抿著唇,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初見,淳於雱待他有恩,可是兩人立場不一樣,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在戰場上斷得一幹二淨。
他希望淳於雱得到善待,可是他更清楚皇上不會再讓淳於雱得到自由,即使淳於雱無心再起事,但他身份對皇帝而言,就是個威脅。
初見心裏歎息,緊握著齊礡的手,對他笑道,“至少皇上現在不會殺他,說不定還要保護他,這樣才能收服那些還想複國的人的心。”
齊礡點頭,“淳於雱如今在寧城,那些逃了的叛兵必定會想方設法來救他,如果淳於雱不想複國,相信那些人也是強迫不了他的。”
“秦先生也是叛兵嗎?”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管如何,她和秦甄還是有師生情誼在,她同樣也擔心她的安危。
齊礡道,“她是叛兵在寧城的奸細,當初我們也是查了許久,才知道靜容齋是他們的據點。”
以私塾當據點,好掩飾了耳目,還真是高招!
“秦先生也被帶到寧城了麽?”初見問。
齊礡搖頭,“沒有,不知所蹤。”
初見聞言,卻不知要鬆口氣還是為她擔心,“那……那高荃兒呢?”
“與秦甄一道失去蹤跡。”齊礡道。
初見苦笑一聲,拉起齊礡,“我們回去吧,我覺得有些冷了。”
齊礡為她緊了緊大氅,“你倦了吧,回去睡會兒,今日咱們不出去了,明日再去雙鳳塔?”
“嗯,也好!”她還真的覺得有些困倦了。
挽著他的手,初見幽聲道,“如今國泰民安,姓生活無憂,為什麽那些人還要複國?誰人當皇帝對姓而言根本沒有意義,誰能給他們安定的生活,誰就是好皇帝,這個道理,淳於雱難道不懂嗎?”
齊礡不忍初見再繼續揪心這些問題,便打趣道,“若是人人與你一般想法,這天下就真的平了。”
初見嗔了他一眼,“我一直以來就是個良好市民。”
齊礡挑眉看她,“良好市民?”
初見嘿嘿笑著,“就是奉公守法的人民姓嘛!”
齊礡笑道,“總是說一些聽不明白的話,你這些到底從哪裏來的?”
“書上看來的啊,這是南方那邊的俗語嘛,你真沒見識。”初見麵不改色,用眼角掃了齊礡一眼,很是認真地說著。
齊礡有一瞬間的愕然,南方的俗語?他怎麽從來沒聽過。
初見和齊礡一直說說笑笑回到了馨院,屋裏隻有靈玉和紫瑤,初見沒有讓她們進屋裏服侍,齊礡也想寐會兒,初見便自己服侍他上臥榻。
“這馨院的奴婢也實在少了一些,明日就讓牙婆選幾個進來吧。”齊礡躺在床上,撐著頭看著初見在菱花螺鈿鏡前卸下頭麵。
初見放下了及腰的黑發,脫下大氅和外衣之後迅速鑽到齊礡懷裏,屋裏雖然有暖爐,可是怎麽也不夠齊礡的身溫暖,“這事晚點再說吧,我要是覺得人手不夠,自然會買幾個進來的,爺您不必擔心。”
齊礡將初見摟在懷裏,將她冰涼的腳丫貼在自己的腿上,“都依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初見打了個哈欠,喃喃地應著。
齊礡親了她光潔的額頭一下,柔聲道,“睡會兒吧!”
“嗯”初見一手環著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地進入夢鄉。
齊礡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甜美的睡容,眼皮也有些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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