翓洲渱山,綿延數千裏,峰巒疊嶂,橫亙東北,是翓洲名山之一。
渱山之名不在於山高萬仞,鍾靈明秀;而在於其形容惡劣,靈氣匱乏。
山腳,荒草淒淒,土石幹澀,一輛黑櫟木馬車,踟躕獨行。一陣山風吹過,卷起枯枝幹草,漫天沙土。
“咳,咳...”馬車車轅一個驅馬老者咳嗽起來。
“洋伯,洋伯,你喝口水!”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從車廂鑽了出來,將一杯水放在老者的手中,隨手接過了韁繩。
老者喝了口水,平複胸中翻湧的血氣,將一口熱血吞入腹中,不想引起這孩子的擔憂。他從懷中拿出地圖,看了看,說道:“轉過這個山頭就快到了!”
“就快到新家囉!嘚,嘚~”少年聲音有一絲興奮,催促了一下拉車的老馬。
“噫,洋伯,那邊好像有個人!”少年叫起來。
老者縱眼望去,幹枯的荒草叢中果然一個人行仰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年一個縱步跳上半空,背後雪白羽翼張開,帶著他向那邊滑翔而去。
“洋伯,洋伯!他還活著!”少年已經落在地上人影邊上,探了探鼻息。
老者慢悠悠趕著馬車過來,看到地上是一個麵目清秀,卻是平凡質樸的十三四歲的少年,他將一縷靈氣探入少年體內,那少年掙紮了一下,便不再有動靜。
“全身經脈斷裂,七零八落,骨骼也多有破損,傷很重!”老者靜靜說道,搖搖頭。他見自己弟子在那人身上翻找什麽,他問道:“小翃,你幹什麽?”
“洋伯,我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身份牌之類的東西,就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要不要救。”羅翃回答到。
老者心裏苦笑,好人壞人哪裏是一個身份牌就可以辨別的,人心不古,人心叵測,人心難測,好的、壞的是人心呀。不過天羅白羽一族剛遭厄運,這孩子也由天真爛漫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也是一件好事。他於是靜立一旁,等著羅翃查詢的結果。
“奇怪,身上什麽也沒有!沒有包裹,沒有身份牌,也沒有儲物戒指手鐲,也沒有....”他聲音突然高昂起來,“洋伯,洋伯,他沒有...沒有....”
老者見他臉色驚懼,結結巴巴,問道:“沒有什麽?”
“他沒有,沒有...翅膀!“羅翃答道。
老者神識如潮湧向地上少年,少年皮膚不是藍色,不是嵐人;身上沒有角、尾、鱗、或爪,不是妖;沒有翅膀,那他就是...人類!
“人類!他是人類!”老者喃喃自語,翓洲多少年沒見過人類了。
“人類,他是人類?!“羅翃興奮叫了起來,“洋伯,我們把他帶回新家吧,我們救救他吧。”
老者苦笑了一聲,心中想到“新家?新家還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不過就讓這少年人類呆在這片荒蕪之地,不被餓死,也會被野獸吃掉。”
“可是人心難測啊!”老者歎息道。
“洋伯,可是我們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呢?”羅翃低聲問道。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破舊的馬車,是呀,他們全部所有就是兩人自己和這輛馬車,還有什麽可失去的?他點點頭。
羅翃見洋伯點頭,連忙小心將地上少年抱起,安放在車廂內一塊柔軟的包裹堆上,然後爬上車轅,說道:“洋伯!我們出發吧!”
馬車轉過一座山頭,老者抬頭尋找地圖上記錄的標誌,突然,他眼前一亮,指著山頭說道:“在那兒,那顆歪脖子鬆樹!樹旁還有一間竹屋。”
羅翃興奮起來,將馬車趕到山腳下,背後巴掌大的兩片翅膀一展開,瞬間變成潔白無暇,四五尺長的羽翼,羽翼扇動,他飛快來到歪脖子鬆樹下,打開竹屋門,探頭看了一眼,由跑出來,舉手大笑了起來。
“到了,到了,我們到新家了!”
背後竹門“砰”倒地,蓬起一片灰塵,嚇了羅翃一跳,片刻他又笑了起來。
就這樣,老者和羅翃將竹屋稍微收拾了一下,收集幹草就地鋪了三張床,將馬車上東西搬了上來,然後將路上撿回來少年小心般上一張草床,兩人累得躺到草堆上再也不想動了。
剛過片刻,羅翃又從床上跳起來,說道:“不行,不行,這個還沒有掛起來。”他來到包裹堆裏,找出一塊三尺長,一尺寬的匾額,掛在竹屋的門上,笑道:“今天開始,天羅一族落戶渱山!”
夕陽餘暉照射在少年意氣風發的臉上,閃爍著青春的光彩,背後的匾額上“天羅”兩個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羅翃又從包裹裏麵找出一些幹糧清水,喂了重傷少年,猶豫了片刻,又將一粒天香玉露丸碾碎化水喂給了他。
老者見他作為,暗暗點頭,宗門受此磨難,羅翃還是一片赤子之心,純淨如琉璃,老者心中欣慰。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羅翃起床,將竹屋裏外打掃一遍,搭起了一個簡單的土灶,生火燒了熱湯水,就著幹糧端給師傅,喂了重傷少年,自己吃飽,開始盤腿運行靈氣,做起功課。
李越悠悠睜開雙眼,全身奇經八脈,四肢百骸,無處不澀,無處不痛,像是被十八輪大卡車迎麵撞擊。他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你醒了?”一個少年愉悅的聲音響起。
李越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處幹草堆上,頭頂是破敗腐朽的竹編屋頂,四麵是竹片編成的牆,除了三堆幹草,一小堆包裹,三個人,一無所有。
眼前少年看到剛醒來的李越眼珠慢慢轉動,打量了一下四周,笑眯眯道:“我們剛搬到新家,會越來越好的!我叫羅翃,你叫什麽?”
李越張了張口,發現喉嚨沙啞幹澀,如同砂石刮擦。
那少年連忙拿出水壺喂李越喝了一口水。水汽滋潤之下,李越感覺舒爽多了,他牽了牽嘴角,笑了一下,以示謝意,他說道:“李越。”
“李越,這是我族伯羅清洋!”
李越轉過眼珠,對著那老者笑了笑,說道:“謝謝前輩和羅翃兄弟救命之恩。”
那老者點點頭,說道:“放心在這兒養傷吧。”然後閉目打坐。
李越見那羅清洋氣血衰敗,靈氣紊亂,明顯是受了重傷。想到剛才羅翃告訴自己這是他們的新家,背後故事肯定大不尋常。
李越也不知現在到了何地,不過沒有妖獸,沒有常欣平的感覺真好,宛如死後新生。
不過他心中隱隱為玉婉茹、采玉他們那一幫人擔心。不過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擔心也是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