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然曾經的眼淚,是蔣誠心裏的刺,到如今,依舊能讓他心痛。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把他的人生完全剖開的,竟然會是兩個幾乎陌生的人。
傅瑤的爸爸和媽媽,他們不會可憐和同情自己過去的遭遇,他們隻看存在的問題。如果他還是一味地逃避,將來又出現什麽問題時,曾經一然流過的眼淚,也會流淌在傅瑤的臉上。
媽媽允許傅瑤把蔣誠送到樓下,但命令她夜跑必須從此中斷,什麽時候蔣誠把問題解決,能給他們一個交代,她才要考慮允不允許女兒繼續每天和他一起跑步。
媽媽甚至撂下重話:“你們不要搞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這種事來威脅我,傅瑤,如果你敢,我也敢把你送到醫院去把孩子打掉。”
此刻站在樓下,傅瑤連聲說:“對不起,讓你被我爸媽這麽說,我真的後悔讓你上樓。”
蔣誠微笑:“總比後悔嫁給我要好。”
傅瑤眼睛發熱,濕漉漉地看著他:“你會放棄嗎?“
蔣誠搖頭:“我現在去解決我和我父母之間的問題,給我一點時間,下次我再來,我會穿得整齊些,帶上水果籃。”
傅瑤笑了:“我媽媽喜歡吃芒果,我爸爸喜歡吃新奇士橙。”
蔣誠點頭道:“我記住了。”
傅瑤吸了吸鼻子,明明周一就能在公司見麵了,可再也不能一起跑步,公司裏的蔣誠是老板,小區路上的蔣誠,才是她男朋友。她舍不得:“你能抱抱我嗎?”
蔣誠笑:“你媽媽可能在樓上看著呢,不怕回家挨罵嗎?”
傅瑤搖頭:“不怕。”
蔣誠伸手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背脊:“對不起,我讓你哭了。”
傅瑤輕輕蹭了蹭:“以後不要讓我哭,不就好了,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信你呀,反正我現在除了你誰也不要,哪怕將來要跟著你吃苦,哪怕將來不幸福,我也會心甘情願的。”
這是熱戀中的小姑娘,說的傻話,蔣誠可以感動,但他不能當真。
他們分開後,蔣誠獨自往家走,仰頭望一望自家大樓,其實住了半年了,他還是很陌生,畢竟房子和家,是不同的概念。
月朗星稀,天氣燥熱,蔣誠想到傅瑤媽媽說的那句陸小姐現在很幸福,他輕輕一笑,算不算他人生裏,做過最失敗也最成功的一件事,不矛盾是吧。
然而此刻,陸一然的心情並不美麗,她下課回家,自己開的車,一邊開車一邊給白紀川打電話,想問兒子在家怎麽樣。白紀川知道她要開車,第一次掛了電話後叫她別分心,就沒再接,一然打第三個電話的時候,就那麽“不小心”的,追上了前車的屁-股。
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好說話的,這一次遇到了很凶很可怕的人,而陸一然全責。
白紀川是帶著糕糕來接妻子的,人家看到這情形,倒不再大吼大叫了,像是怕嚇著孩子。
既然陸一然全責,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白紀川一句話都沒為她辯駁,而且手機上接連三個電話,他很明白一然到底為什麽會出事。
回家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不說,隻有糕糕哼哼了幾聲。
到家後,白紀川給兒子換尿布,糕糕還是哭個不停,肯定是餓了。
白紀川給兒子吃-奶瓶裏的母乳,他卻像是知道媽媽在家,怎麽都不肯含住-奶瓶,一然怯怯地走上來:“我來喂吧。”
“先去洗澡吧。”白紀川說,“他不吃就餓著好了。”
“先讓兒子吃吧,怎麽能餓著他。”一然堅持要抱兒子。
“他隻要肯吃,就不會餓,吃-奶瓶比吸母乳辛苦,所以他不肯吃-奶瓶,你不在家他都吃得好好的。”白紀川冷著臉說。
一然抿了抿唇,見兒子哭得傷心,一直朝她伸手,實在不忍心:“我現在正好漲著,喂給他不是剛剛好,你把兒子給我。”
白紀川說:“要不用吸-奶器吸了存起來,要不你洗澡的時候擠掉,他今天不吃奶瓶,就別想吃了。”
一然生氣了:“白紀川你什麽意思,你憑什麽餓著我兒子。”
白紀川冷幽幽地看著她:“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我又憑什麽把兒子交給你。”
一然大怒:“一碼歸一碼,隨便你怎麽罵我,你別餓著我兒子,你把兒子還給我。”
白紀川分毫不讓:“我罵你幹什麽,你自己都不對自己負責,我罵你有用嗎?”
一然伸手要搶,白紀川狠狠地瞪著她:“去洗澡,在房間裏呆著,沒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糕糕哭得傷心,一然也要哭了,白紀川卻再次重複:“回房間去。”
家裏氣氛很僵,糕糕哭得撕心裂肺,一然跟著掉眼淚,一半是心疼兒子,一半是委屈。
她被那個車主嚇得悶掉,白紀川來了沒半句安撫的話,回家又連兒子都不讓她碰,她委屈瘋了,一邊洗澡一邊哭,但是洗完澡出來貼著門,已經聽不見兒子哭了。
糕糕在饑餓之下,到底把奶瓶裏的母乳吃光了,吃飽飽了爸爸拍著哄了會兒,他就睡著了。
房門突然開了,把一然頂開,她往後踉蹌了幾步,便見白紀川抱著兒子進來。
他徑直去小床邊,把兒子放下,看了好一會兒,見一然挪到這邊來,他冷冷地說:“去外麵的衛生間把頭發吹幹,別吵醒兒子。”
“我想抱抱他。”一然哽咽著。
“吹幹了再來抱。”白紀川輕聲說,伸手把她濕漉漉的頭發從胸前撥開。
一然抿著嘴,眼淚剛剛擠出來,就被丈夫用力抹掉,生氣地說:“你有資格哭嗎,你很委屈是嗎?”
“老公不要罵我。”一然更傷心了。
“去吹頭發……”白紀川無奈,確認兒子睡熟了,便推著一然到了客廳的衛生間,關上兩道門,親手把一然的頭發吹幹。
這裏沒有梳妝台,一然筆直地站在丈夫跟前,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頭發漸漸蓬鬆輕盈,白紀川細心地為她護理每一縷青絲,她滿腹的委屈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沒有安全駕駛的愧疚和後悔。
她如果死了,白紀川怎麽辦,糕糕怎麽辦,她就非要急著開車的時候打電話。而且如果連帶前車或者後車,或者其他的人怎麽辦,人家好好的,就這麽被自己卷入了不幸。
“老公,我錯了。”一然垂下眼簾,“你罵我好了,我不會不服氣的。”
“嗬嗬,你還打算不服氣是吧?”白紀川順手在一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帶了幾分力氣,讓一然疼得一哆嗦。
一然轉身往他懷裏蹭,白紀川把她從衛生間拎出來,客廳的光線更明亮,她臉上丁點小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個家夥已經覺得自己不生氣,在暗暗鬆口氣了。
“要怎麽才能讓你長記性?你已經不是第一開車打電話了,我跟你講過多少遍,要打電話就把車停下來。”白紀川說,“要不要我告訴爸媽?”
一然哀求著:“你別說,我爸爸也會罵我,我爸爸要是罵我了,就是真的生氣了。”
白紀川點點她的腦袋:“你剛才聽見糕糕餓哭的聲音了嗎,如果你有什麽事,糕糕再也沒有你了,他會哭得更慘。”
一然的眼淚瞬間就落下來,白紀川輕輕捏著她的臉頰:“我怎麽辦,有了兒子,我連跟著你去死都不行。”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一然急了,哭著說,“老公對不起,我再也不開車打電話,我再也不開車,我把駕照和鑰匙都給你,你不要生氣,不要不讓我抱兒子。”
見她真的怕了,白紀川也心軟了,抱著她等她哭了一會兒,才溫和地說:“駕照你留著,也可以繼續開車,再有下次……”
“沒有了。”一然臉上掛著眼淚,“肯定沒有下次,老公你相信我。”
“自己說的話,要記住。”白紀川揉-搓她的臉頰,“剛剛還氣勢十足,要跟我吵架是不是?”
“哪裏敢呀。”一然掛在他身上,蹭著丈夫淺淺的胡渣,伏在他肩頭說,“你一瞪眼睛,我魂都沒了,你以後別瞪我了。”
白紀川把她抱回房間,讓一然看著兒子,他去洗澡。可洗到一半,一然卻跑進來,色眯眯地對著他笑:“老公你快點,一會兒糕糕又要醒了。”
“你進來。”白紀川把花灑對向她,一然失聲一叫,就被老公拽了進去。
房間裏,白越小朋友睡得很踏實,是個從小立誌不要做一個好警察的好寶寶,他要快快長大,快快有自己的房間才好。
夜深深,蔣誠獨自躺在家裏寬大的床上,空調開得太冷了,他懶得起來去關,隨手扯過毯子,蓋了頭蓋不住腳,這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很自然地就感冒了。
周一上班,開例會時,他的聲音就不對,同事們關心了幾句,他看向遠處的傅瑤,同事們也不過是客氣,可傅瑤關心得,怕是要無心上班了。
回到辦公室,蔣誠給她發消息說:“我沒事,小感冒而已。”
傅瑤回複:“我晚上來給你做飯好嗎?”
明天10:30更新,不見不散
大家周末愉快,吃好喝好,不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