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蘭仍是歎著氣,“那臭小子,往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安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舅媽,為什麽我覺得辰鵬心裏有童曉?”
看著童曉上了車,車子緩緩開走,薛玉蘭站在原地歎氣。
童曉笑著搖頭,“伯母,感情的事,沒有誰對不住誰,都是你情我願的事。”
“曉曉,往後有時間一定要經常來家裏坐坐,我們沈家對不住你。”
薛玉蘭挽著她的手臂,將她送出去。
童曉腳步遲疑。
他說著拿了車鑰匙,率先走在了前頭。
沈辰鵬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淡然的聲音說道,“我送你回家,正好順路。”
薛玉蘭也知道,讓她麵對辰鵬,對她很不公平,讓司機送她回去。
吃完飯,她迫不及待的想離開。
一頓飯下來,童曉如坐針氈,對麵那道視線太炙熱,她總覺得刺眼。
安暖翻了翻眼睛,“我也就隨便一問,你至於豎著刺對我嗎?”
然而話到嘴邊,卻變了,“這是我家,我還不能回來了?”
沈辰鵬深吸一口氣,看向沈亦銘,想說,“爸,我打算跟顧秋結婚。”
很隨意的一句話,卻也是在對童曉解釋。
安暖看到他坐著,沒吃東西,往他碗裏夾了些菜,“你今天怎麽想到回家了?”
他幾次想要說顧秋的事,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開口,他也不知道在顧忌什麽。
沈辰鵬慵懶的坐著,視線緊緊盯著童曉,眉頭時不時的蹙起。
薛玉蘭則很殷勤的不停給童曉夾菜。
沈亦銘坐在主位,一直都沒有出聲。
晚餐的氣氛有些詭異。
薛玉蘭悶哼著,拉著童曉走進了餐廳。
“我突然覺得童曉跟你分手,是正確的選擇,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哪個女人跟了你都不會幸福。”
沈辰鵬皺眉,冷笑出聲,“幹女兒?這麽說,我又多了個妹妹了?”
薛玉蘭挽住了她的手臂,對著沈辰鵬沒好氣的吼道,“童曉為什麽不能在這裏?我認她做幹女兒了。”
童曉不知該如何回答。
動了動嘴唇,情不自禁的問出口,“你怎麽在這裏?”
然而,當他在家裏看到童曉時,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晚飯的時候,沈辰鵬回來了。他是知道沈亦銘在家,打算回來跟他攤牌,他不能再讓顧秋不明不白的跟著自己。
“曉曉,這段日子跟你的相處,伯母真的很喜歡你。即便我們無緣做婆媳,也可以做母女,往後我就把你當幹女兒,有空你一定要經常回來陪陪我。”
很多時候,我們受傷了,寧願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可一旦被噓寒問暖,就會受不了。
那一瞬間,童曉眼睛紅了。
薛玉蘭一看到她,就抱住了她,感性的聲音說著,“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再次來到沈家,童曉心情很複雜。
――
安暖多精明的人,看童曉動搖了,果斷的說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們的車就停在外麵,等你下班。”
“童曉,我二舅媽其實也沒有其他意思,畢竟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們都算是外人。她現在隻是想看看你,看到你沒事,她才能放心。如果你不跟我回去讓她看一眼,指不定哪天她就跑來學校了,到時候事情可就大了。”
“我――”
安暖自然不會相信這拙劣的說辭,“童曉,你和我哥沒有緣分,我們都非常的難過。但是,我二舅媽是真的喜歡你,跟我回家陪她吃頓飯吧。你放心,我哥現在很少回家,今天晚上也不會回來。”
童曉心口微微抽了下,她低著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我今天晚上沒有時間。”
安暖緊緊握著她的手,有些感性的說道,“童曉,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吃頓飯吧。我二舅媽整天惦記著你,非常想念你。”
那天放學,安暖親自來接孩子,童曉猶豫著還是跟她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沒有壓力。
童曉淡淡的笑著,沒有告sù她真相。
恢fù工作,何秋婷開玩笑說,“童曉,我有種死而複生的感覺。”
――
童曉坐在床上,久久都無法平靜。
給鍾欣文打電話,鍾欣文跟她說了實話,“童曉,我求沈辰風幫忙,這回是沈家幫了你。”
掛了電話,童曉猜想大概是鍾欣文擺平的。
園長笑著道,“童曉,我早就說了,等宋家氣消了,也許就沒事了。”
童曉難以置信,“真的嗎?”
“是啊,宋家已經決定不追究。”
“事情都解決了嗎?”童曉有些詫異。
童曉在家休息了一天,當天晚上就又接到了園長電話,讓她明天正常上班。
――
“我心疼童曉,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隻要一想到這丫頭受得委屈,我就心疼她。隻要一想到她無緣做我的兒媳婦,我就難受。”
沈亦銘歎氣,“我也沒說不幫,你這麽激動幹嘛?”
薛玉蘭抿了抿唇,語氣軟了下來,“不管怎麽樣,這回你都得出麵,童曉已經很可憐了,我總覺得我跟這孩子很有緣分。即便真的成不了我沈家的兒媳婦,這回我也要幫她。”
沈亦銘白了她一眼,“兒媳婦,你兒子同意了嗎?”
薛玉蘭急了,“有人在你眼皮底下欺負你兒媳婦,你不管嗎?”
沈亦銘沒說話,似在猶豫。
薛玉蘭問,“這事兒你管不管?”
沈亦銘神色如常,不悅的看著薛玉蘭,命令,“你坐下。”
安暖若有所思,“難怪今天叮叮說換了兩個新老師,很不適應。”
薛玉蘭激動的站起了身,“辰風,你說的是真的?還有這種事?”
餐桌上,他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很幸運,二伯竟然難得在家。
沈辰風答應了鍾欣文,第二天晚上就回了沈家。
――
可這就是社會,就是生活,再委屈,也不得不麵對,不得不接受,不得不妥協。
童曉原本不難過,心裏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回錦江,這座城市已經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可與何秋婷打完電話,她忽然覺得很不甘心,奮鬥了這麽多年,忽然間要失去一qiē,太不公平。
童曉才發現,每個沒權沒勢沒背景的人,留在北京都是那麽的不容易。何秋婷總是一副很驕傲的樣子,可骨子裏也有一份自卑在。
童曉不停的安慰她,這通電話,她們打了有兩個小時之久。
“你讓我怎麽冷靜?如果事情我真有責任,那我願意負責,可明明不是我們的責任,就因為家長心疼,所以要找我們開刷?這個社會還能再黑暗點嗎?我好不容易在北京立足,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秋婷,你冷靜點。”
“童曉,他們憑什麽這樣對我,就因為我們兩個無權無勢,倘若那孩子在鍾欣文班上,鍾欣文會因此被開除嗎?這個世界,已經這麽荒唐了嗎?我們當初費了多大的勁,過五關斬六將,才有了這份工作,就這樣一無所有了嗎?”
經曆的事情多了,童曉已經很淡定。可何秋婷給她打電話,在電話那頭幾乎哭成了淚人。
園長親自打電話,在電話那頭很抱歉的說著,“童曉,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昨天晚上、夜裏,好幾個領導給我打電話,你們先別來學校了,也許等家長氣消了,一qiē都會好起來。”
第二天一早,童曉何秋婷同時接到學校電話,告知她們今天不用去上班了。
――
在他身邊,她總是很安心。仿佛跟了他,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自己。
有時候,鍾欣文自己都說不清對沈辰風是什麽感覺,她喜歡和他上床,喜歡和他在一起做任何刺激的事。
她輕鬆的說著,身體已經被他打橫抱起。
“肉償唄。”
沈辰風笑了笑,寵溺的摸摸鍾欣文的頭發,笑說,“這個忙我倒是可以幫,不過,你打算怎麽感謝我?”
鍾欣文冷哼,“老死不相往來了,怎麽可能還找他?”
沈辰風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有些深意的問道,“童曉沒有直接找沈辰鵬?”
“你幫還是不幫?你爸或者你二伯一通電話的事,童曉被沈辰鵬甩了,已經很可憐了。”
沈辰風表情很認真,“宋家,上麵確實有人,還真挺厲害的,一般人都不敢得罪他家。”
鍾欣文把童曉的事說了一遍。
沈辰風一腳將門踢上,笑著調侃,“什麽事?需要犧牲色相。”
鍾欣文撲進了他懷裏,用力抱著他的腰,撒嬌,“我知道你最疼我,所以我還有一事相求。”
沈辰風睡意全散,撲哧笑出聲,像撫摸小貓似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看吧,這個世界上還是我最疼你。”
鍾欣文撇著嘴委屈道,“我被我爸趕出來了。”
“你不是回家了嗎?這都幾點了?”
深更半夜的,沈辰風開門看大鍾欣文站在門邊,整個眉頭都蹙起來了。
她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開著車子去了沈辰風的公寓。
――
開著車離開鍾家,她才開始後悔,想著要幫童曉的,這下計劃完全被打亂了,明天該怎麽跟童曉交代。
“滾就滾,以後你求我,我都不回來了。”
鍾欣文也是性情中人,被氣得忘了今晚回來的目的。
鍾逸正指著門的方向,一字一句,“滾!你給我滾!”
“爸,事情都過去了,您還生氣呢,我也是受害者好嗎?”
訂婚禮上,章霖雲逃婚,他鍾逸正一時之間淪為圈子裏的笑柄。
她以死相逼,要嫁給章霖雲,他不顧自己的事業,無奈的妥協。
鍾逸正猩紅著雙眼,咬牙切齒,“你還有臉回鍾家,我的老臉都給你丟盡了!”
“爸,您幹嘛呢?”
她把水遞到鍾逸正手中,鍾老爺手一揚,被子砸碎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她趕緊倒了杯水,討好,“爸,您辛苦了,趕緊坐下來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鍾欣文回了趟鍾家,她一直在客廳等到淩晨,鍾逸正終於回來了。
童曉說不盡的感激,忽然覺得,遇到困難,身邊還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童曉,發生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不告sù我,我鍾家再沒用,這點事還是可以擺平的。”
這事很快在學校傳開了,鍾欣文得到消息後,找到了童曉,對著童曉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
――
園長歎氣,“這就難做了?”
童曉皺眉,低沉的聲音有些不悅的說道,“園長,我工作上的事不想與沈家有任何牽扯,我跟沈辰鵬也已經分手了。”
忽然想到什麽,園長看向了童曉,“童曉,要不這樣,你請沈家出個麵,他們家上頭再有人,沈家的麵子總是要給的。”
園長伸手按了按眉心,很為難的樣子。
“難過歸難過,我們的學生,我們也心疼,可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呀。園長,你不會真的開除我們吧?”
園長深深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現在一家就一個孩子,能夠理解家長心疼孩子的心情,換位思考,倘若是我女兒摔成這樣,縫了五針,吃了這麽大的痛苦,往後還可能在額頭留疤,我也會很難過。”
何秋婷不服氣,“明明不是我們的錯,自己不小心摔跤,還要把責任歸到老師頭上,也不想想我們平時多麽照顧他們家孩子。”
從醫院回學校的路上,園長眉頭一直緊蹙。
園長帶著童曉何秋婷去醫院道歉,好話說盡了,女孩子的家人絲毫不肯鬆口。甚至私底下向園長施壓,如果不開除童曉何秋婷,園長往後的日子都難過。
這樣的安全事故在學校其實時有發生,即便走法律程序,也不至於到開除老師的份上。可女孩子的爺爺是個相當有地位的人士,在北京的權利很大,據說上麵還有人。
家長追究老師的責任,認定兩位老師不負責,要求校方開除童曉和何秋婷。
小姑娘額頭縫了五針,疼暈過去。
童曉和何秋婷第一時間聯係家長,把孩子送到了家長指定的醫院。
童曉和何秋婷帶孩子們去操場做早操,做完早操回班,一個小姑娘上樓時摔了一跤,頭重重的撞在了階梯上,額頭摔破,很大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然而,就在學期即將結束之際,她所帶的班級發生了重dà的安全事故。
思考了幾天,也沒能做出決定。
學期已經接近尾聲,她開始猶豫,暑假是回錦江,還是留在北京找份兼職。
童曉給家裏打了五千塊,因為有這樣一個包袱,她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
――
能被拆散的,不叫愛情。真正的愛情,往往是被自己弄丟的。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和我在一起,不要有任何壓力,相信我,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將我們分開。”
她抿著唇,不說話。
“顧秋,如果我說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jì你,你相信嗎?”
那晚,他想要送她回家,顧秋終於點了頭。
他淡笑,“你永遠都這麽善良,換句話說就是傻,不想傷害別人,所以一直傷害自己嗎?顧秋,這些年你所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既然我知道了真相,我就會對你負責,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我不想我們的幸福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之上。”
沈辰鵬握住了顧秋的手,深情的說著,“顧秋,這些都不是借口,隻要你還愛我,就足夠了,其他的讓我來想。”
顧秋低垂著頭,咬著牙道,“沈辰鵬,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就算曾經的那份愛還在,可我有過婚史,我永遠也進不了你們沈家門。”
沈辰鵬冷笑,“你這是無私呢?還是深明大義呢?”
“沈辰鵬,我們早就結束了,到此為止吧。你現在的女朋友很漂亮,好好對她。”
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移開了視線。
沈辰鵬很快把盤子裏的麵全吃完了,把碗往旁邊一推,與顧秋對視。
沈辰鵬幾乎狼吞虎咽的吃著,“這味道我幾乎都要忘jì了。”
顧秋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看著他吃。
沈辰鵬望著盤子裏的麵條,暗啞的聲音說道,“你還知道我不喜歡吃披薩。”
顧秋深吸一口氣,轉身去了廚房,親自給他弄了份意麵。
“我真的餓了,沒吃晚飯。”
顧秋眸子閃了閃,隱忍的說著,“沈辰鵬,別鬧了好嗎?”
“我肚子餓了。”
他不怪她,畢竟他的家人讓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
沈辰鵬抬頭看她,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他似乎不認識了。她看他的眼神淡漠冰冷,再沒了從前的那份炙熱和溫暖。
顧秋這才走到了他麵前,冷冷的質問,“沈辰鵬,你有完沒完?”
漸漸的,店裏的客人都吃完離開了。
他也不鬧,就這樣安靜的坐著,視線隨著顧秋的身影旋轉。
坐了好久也沒人來招呼他。
沈辰鵬找位置坐下。
顧秋看到他,下意識的皺眉。
他把車子停好,走進了店裏。
披薩店的生意挺興旺的,有一對對的情侶,有三三兩兩的閨蜜,還有一些對顧秋存著非分之想的男人。
手機丟在一邊,繼續往前開,開著開著就來到了顧秋的店。
沈辰鵬覺得煩躁,開著車子在這座喧鬧的城市閑逛,拿起手機想要約上三兩朋友去酒吧喝酒,可從上滑到下,上百個號碼,卻不知道該約誰出來。
――
安暖說著,不去理會沈辰鵬頓時黑下來的臉,徑直上了樓。
“我公司有個不錯的小夥子,倫敦大學建築設計畢業,還沒女朋友,我打算介紹給童曉。”
沈辰鵬看向童曉,眼睛眯了眯。
“我替童曉打抱不平,那麽好的女孩子,不該受這樣的傷害。沈辰鵬,如果你真的不要她了,我會幫童曉找個好男人,溫柔的待她嗬護她。”
沈辰鵬歎氣,低低的說道,“你是我親妹妹嗎?”
安暖忍不住罵道,“你活該!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以為你們還能回到從前嗎?同時傷害兩個女人,你就作吧,作到最後你還是單身。”
沈辰鵬手按在額頭,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暗沉的聲音不爽的說道,“沒好,顧秋不肯跟我在一起。”
吃完飯,安暖跑到客廳,在沈辰鵬身邊坐了下來,有些別扭的問道,“與顧秋和好,你現在不該很高興嗎?幹嘛扳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你似的。”
薛玉蘭無奈的搖搖頭,“別理他,就這臭脾氣,跟誰過都過不好。童曉離了他,是她的福氣,隻有這樣想,心裏才能舒坦些。”
竇雅娟有些擔心的說道,“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沈辰鵬粗喘著氣,離開餐廳,跑去了客廳。
安暖脾氣也上來了,把他的碗拿走,悶哼,“你不是跟顧秋好上了嗎?要吃飯找顧秋去,別回來蹭。”
沈辰鵬重重的把碗放下,怒吼,“煩不煩啊?能不能讓人安心吃個飯?”
安暖搗了搗他的肩膀,沒好氣的問道,“幾天沒吃飯了?顧秋不跟你做飯嗎?”
沈辰鵬不說話,低著頭自顧自的吃著飯。
薛玉蘭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開口,“有些人不是要跟沈家斷絕關係嗎?現在回來是自打嘴巴嗎?”
他徑直走到餐廳坐下,隨便端了碗飯吃了起來。
沈辰鵬沒地方吃晚餐,開著車子回沈家,大夥兒也正準備吃飯。
――
倘若青春注定有傷,為何她付出的代價如此之大。
哭了很長時間,直到再也哭不出聲音,直到喉嚨已沙啞,眼睛已紅腫。
有些路,一個人走,她不知道能走多久。
她不停的這樣安慰自己,鼓勵自己。
不畏將來,不念過去。
她十指插進頭發裏,放聲大哭,沒有任何防備。
原來沒有想象中那麽灑脫,心口的抽痛感怎麽也無法承受,仿佛隨時都會疼得窒息似的。
她想,此刻自己一定像個十足的瘋子,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哭得像個孩子。
直到大汗淋漓,全身濕透,她才一屁股坐在廚房的地上,嚎啕大哭。
仿佛還覺得不夠,她又用布把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跑去廚房,把所有的鍋碗拿出來清洗,洗了一次又一次。
她開始打掃衛生,掃地拖地抹桌子,把家裏清理的幹幹淨淨。
她把行李箱放在角落,便不再去觸碰,願所有的記憶也都能壓在箱底。
童曉進了公寓,她的小公寓甚至不及沈辰鵬的一個房間大,可此時此刻,站在這裏,一顆心無比寧靜。
――
這樣一個姑娘,就連她這個女人,都想好好保護她。沈辰鵬那混蛋,怎麽舍得這樣對她。
鍾欣文望著她越發瘦削的身影,隻覺得心情壓抑。
她說的很坦然,跟她揮了揮手,拎著行李箱徑直離開。
童曉認真的點頭,“我真的沒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鍾欣文拍著她的肩膀,還有些不放心,“童曉,你真的沒關係嗎?”
童曉對她笑了笑,“欣文,你去吧,別讓他等久了。”
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
她按了接聽鍵,煩躁的對那頭低吼,“知道了,一會兒就來,整天跟催魂似的,煩不煩。”
童曉說完,鍾欣文正有電話進來。
“欣文,你不用陪我了,我真的沒事,已經想通。”
鍾欣文打方向盤,車子朝著另一方向駛去,最終將童曉送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樓下。
“不了,我回家隨便吃點,家裏很亂,需要打掃。”
“吃完晚飯再送你回去吧。”
“欣文,送我回公寓吧。”
有人說,沒走過的,是路,走過的,是生活。因為走過,所以再也不會回頭。感謝那些抹不去的回憶和傷害,讓她明白,這就是生活。一路上有傷,有痛,有苦,可仍需堅定不移的往前走。
童曉淡笑,視線始終瞥向窗外,望著那不斷倒退的風景。
鍾欣文開玩笑說,“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千方百計拆散他和他前女友,讓他嚐嚐心痛的滋味。或者努力讓他愛上自己,再一腳踢開,讓他知道被人甩的滋味。”
“要不然呢?等他說分手嗎?我還想給自己留最後一絲尊嚴。”
童曉表情仍是淡漠的。
坐在鍾欣文的車上,她忍不住問道,“童曉,就這樣離開他,你甘心嗎?”
――
“砰――”的一聲,他把水壺連通水杯全砸碎在地上,然,心裏的煩躁仍沒有驅散。
他跑去廚房想倒杯水喝,水壺裏一滴水都沒有。
在沙發上坐下,伸手按了按有些酸澀的眉心,酒喝多的緣故,頭疼欲裂。
他環顧四周,這個女人甚至連她喝水的茶杯都帶走了。
童曉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一串鑰匙和一室的清冷。
童曉走到門邊,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拉住她,可伸到半空卻收了回去。
童曉笑著搖頭,“不用了,欣文就在樓下等我。”
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回過神來,他追了出去,“童曉,我送你回去。”
那一刻,沈辰鵬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仿佛失去了什麽。
童曉有些吃力的把行李箱拎到外麵。
童曉笑了笑,低低的說道,“那些衣服我都沒穿過,吊牌全都在。”
“衣帽間裏還有很多衣服,為什麽不帶走?”
童曉整理好所有物品,最後拉上拉鏈。
沈辰鵬就站在旁邊,看著她來回走動的身影。他知道她的用意,大概是想抹掉她在這裏留下的所有痕跡。
她顧不得去想太多,拿出行李箱,把所有她穿過的衣服全塞了進去。就連浴室裏,她的洗漱用品,也一並帶走。
臥室裏,大床上很淩亂,他剛剛大概真是在睡覺。
童曉徑直走進臥室,來時她什麽也沒帶,走時必須帶走自己用過的物品。
他側過身,讓她進屋。
“沒什麽不方便,進來吧。”
“我怕不方便。”
他挑了挑眉,低低的說道,“你不是有鑰匙嗎?”
她嘴角淺淺的笑容,仿佛是對他的諷刺,讓他無地自容。
童曉麵無表情,淡笑開口,“我現在能進去嗎?收拾下東西。”
看到童曉,他的神情微微一滯,深邃的眸子變得越發深沉,有種哀傷的錯覺。
沈辰鵬穿著睡袍,站在門邊,表情很是慵懶,大概在睡覺。
門鈴響了兩聲,門就開了。
童曉坐電梯到了沈辰鵬公寓的樓層,她不確定沈辰鵬在不在家,包裏也有公寓的鑰匙,可還是按響了門鈴。再也無法做到坦然的進出他的公寓。
――
鍾欣文點頭,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童曉,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我們都要堅強。”
童曉笑著搖頭,“不用,這會兒他應該不在家,我一個人上去,很快就把東西收拾好,你等我。”
“我陪你一起上去吧!”
鍾欣文開車將童曉送到了沈辰鵬的公寓。
鍾欣文深吸一口氣,“我陪你去拿,還有你的物品,總該拿出來的。”
童曉搖頭,“我的錢包落在沈辰鵬的公寓。”
看她皺著眉頭出來,鍾欣文問,“怎麽了?是不是這個月的工資還沒到賬,我可以先借給你。”
到了銀行,童曉才發現,錢包並不在包裏。
童曉知道鍾欣文是擔心自己,接受了她的好意。
鍾欣文伸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晚上一起吃飯。”
童曉抿了抿唇,視線變得有些迷茫,淡淡的說道,“我爸身體不好,我不想看到他那麽辛苦。”
鍾欣文眉頭蹙了起來,“怎麽又給家裏打錢?童曉,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的家人不值得你這樣犧牲。”
“答應了我媽,晚上給她打錢。”
鍾欣文不高興了,“你能有什麽事?”
“不了,我一會兒還有事。”
“童曉,一塊兒吃飯。”
一下班鍾欣文就跑來找童曉,深怕她會跑掉似的。
――
拿了沈辰鵬五十萬,她哪裏還在意童曉那可憐巴巴的五千塊。可童曉說他們分手了,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雨薇還想說什麽,童曉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
“媽,我沒事,您讓爸別出去幹重活了。”
童曉怔了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曉曉。”周雨薇喚住了她,“你一個人在北京生活也不容易,還是別給家裏打錢了吧。”
童曉深深歎了口氣,打斷她,“媽,我待會兒下班把這個月的五千塊錢打給你,我要忙了,先不說了。”
“什麽?你們分手了?”周雨薇反應極大,“他那麽好,你幹嘛跟他分手?瘋了嗎?到哪兒再去找比他更好的?”
童曉有些頭暈,伸手按了按眉心,“媽,不要說他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周雨薇轉移話題,“辰鵬知道你跟郝哲的事嗎?”
“媽,能不能別一下子問這麽多。”
童曉有些頭疼。
周雨薇在那頭低吼,“你還回來幹嘛?你不知道他家人多恨你嗎?你回來,不就是送上門讓他們打嗎?還有,回來為什麽不回家?”
童曉點頭,“郝哲的忌日,我回去了一趟。”
拿著手機走到一旁,周雨薇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童曉,郝哲的媽媽說你回來過?是不是真的?”
忽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童曉有那麽一瞬間的悵然。
――
童曉沒再多說什麽,有時候,有些事,隻有自己能夠明白體會。
何秋婷撇嘴,“我才不相信你呢,總是分分合合的,我在旁邊看著都習慣了,明兒就又好了。”
“秋婷,別問了,總之就是分手了。”
何秋婷身上的八卦因子作祟,纏著童曉,定要問出個所以然。
“為什麽?”
“不,分手了。”
她追上去,問道,“童曉,你不是認真的吧?是不是吵架了?”
何秋婷站在原地,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童曉簡單的解釋,跑開了。
“分手了。”
“為什麽?不是已經在準備了嗎?”
童曉抿了抿唇,淡淡的說道,“我不結婚了。”
“你昨晚幹嘛去了?怎麽像哭過似的?是不是要當新娘子了,激動得淚流滿麵?”
童曉到了學校,何秋婷看到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
那麽單純的姑娘,能夠承受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分與合嗎?
安暖神情複雜,此時此刻,她最擔心的,不是沈辰鵬,亦不是顧秋,而是童曉。
“這個不孝子,又想氣死我。”
薛玉蘭氣得沒能站住,好在安暖在她身邊扶住了她。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辰鵬腳步頓住,冷冷的說道,“那就把我趕出沈家吧。”
薛玉蘭衝著他的背影厲聲吼道,“沈辰鵬,你給我聽好了,顧秋離過婚,休想進我沈家門。”
沈辰鵬說完轉身離開。
“顧秋的婚姻是你們給的,如果有天沈家因為這成為別人的笑柄,那也是你們自作自受。你們逼迫她嫁人是,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你怎麽能說這麽不負責任的話?”薛玉蘭氣壞了,“你對童曉有承諾,顧秋已經有過婚史。”
沈辰鵬深沉的眸子閃了閃,隨即眼裏有股狠意取而代之,“我隻想要顧秋。”
“哥,那童曉怎麽辦?你們已經談婚論嫁了!”
薛玉蘭和安暖皆愣住了。
沈辰鵬冷哼,“誰說無法挽回?我打算重新把顧秋追到手。”
“哥,事情都過去了,就算二舅舅媽做錯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安暖看著架勢,趕緊走過去。
最後一句,沈辰鵬幾近嘶吼出聲。
“如果不是在酒吧看到顧秋名義上的丈夫,我都不知道我的女人被你們這樣欺負,不覺得太過份了嗎?你們的專製,一意孤行,毀了一個女孩。”
薛玉蘭深吸一口氣,不悅的說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提出來幹什麽?你未來的妻子是童曉,怎麽還想著顧秋?”
“我爸的命令,你執行的是嗎?”
“你聽誰說的?”
薛玉蘭背脊一涼。
“當年是不是你逼著顧秋嫁人?”
薛玉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盯著我幹什麽?”
沈辰鵬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盯著薛玉蘭,仿佛想把她看穿。
薛玉蘭站起身,走過去,低沉的聲音質問,“你跟童曉怎麽回事?都要結婚了,還在鬧什麽?”
“舅媽,沈辰鵬回來了。”
安暖話音剛落,外頭響起了汽車的引擎聲,很快,沈辰鵬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安暖看薛玉蘭情xù如此低落,挽著她的手臂安慰,“舅媽,也許他們小倆口鬧別扭,很快就會好的。”
薛玉蘭按了按眉心,歎著氣道,“我沒聽錯,童曉說禮服不用試了,他們分手了。以為這次能成了,辰鵬還是不讓人省心。”
安暖‘騰’的站起身,“舅媽,你聽錯了吧,他們都要結婚了。”
“什麽?”
“童曉說,她和辰鵬分手了。”
“舅媽,怎麽了?”
安暖正在喂咚咚吃飯,看到薛玉蘭臉色頓白,整個人都怔在哪兒。
那頭,薛玉蘭震驚了。
鍾欣文忍不住打趣,“她的電話你也敢掛,反了你。”
童曉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們已經分手了。”
薛玉蘭沒明白,“不用試穿?不試穿怎麽行呢?到時候穿著不合身怎麽辦?”
“伯母,不用試穿了。”
“是這樣的,請設計師設計的禮服已經到了,你們哪天去試穿一下?”
童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薛玉蘭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和藹可親。
“曉曉,昨天打你和辰鵬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
童曉抿了抿唇,按下了接聽鍵。
鍾欣文憤恨的說道,“接,讓他媽媽知道他兒子都幹了什麽畜生不如的事?”
“是他媽媽。”
鍾欣文瞥了一眼,低低的問道,“為什麽不接?”
童曉和鍾欣文一起去學校,路上接到薛玉蘭的電話,她望著手機屏幕呆了很久,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