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宏,你將起義軍數落的如此不堪,那為什麽起義軍還能夠連戰連捷呢?”嶽維華反問道。
對啊,如此不堪,要裝備沒裝備,要訓練沒訓練,要紀律沒紀律,可是這樣一支雜牌隊伍,居然能夠戰勝正規軍,這是為什麽啊?
是清軍太弱了嗎?
不錯,清軍的確很弱,但也要看對誰啊,他在弱,他能夠弱的過,一幫流氓地痞,外加一些無業遊民,恩,還有一些農民,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吧?
還是因為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就更說不過去了,廣州和惠州起義都泄密了,而在惠州起義的時候,清軍已經兵分數路,形成了一個大包圍圈,然後逐步推進,準備一舉徹底剿滅起義軍,如此狀態,怎麽可能存在措手不及一說呢?
可那為什麽能夠勝利呢?
帥宏思索半晌,才言道:“總司令,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啊,或許隻能用敢戰敢拚,光腳不怕穿鞋的來解釋了。”
“嗬嗬,你這麽說,也算是個理由吧。”嶽維華笑了笑,接著道:“其實理由有很多,比如說,起義軍以會黨成員為主,他們為什麽打仗,一是為錢,二是為名,三則是連勝帶來的信心膨脹。”
“據聞,此次起義孫中山湊了十萬塊以充軍資,這可是一大筆錢,雇傭會黨成員打仗,足以讓他們拚命了,至於說名,那就是不論勝敗如何,隻要他們同清軍戰過,這些會黨成員將來混幫會,無疑是有了進身之階,當然,多打幾場勝仗,那本錢自然更足。”
“至於說第三點,那就更好解釋了,隻要有了第一場勝利,起義軍就沒有恐懼和不安,有了第二場勝利,起義軍就會建立信心,而一旦第三戰又勝利了,那氣勢自然就出來了,現在起義軍已經連續勝利了四五場,說是氣勢如虹也無不可,對吧。”
聽完嶽維華的解釋,帥宏有些崇拜的看著嶽維華,言道:“總司令就是總司令,分析的就是透徹,深刻,精辟。”
麵對帥宏的馬匹,嶽維華隻是笑笑,接著道:“其實,起義軍並非你想像的那麽弱,因為他們並非普通的農民起義,他們跟太平天國、義和團都不一樣,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這回帥宏是真不知道為什麽了,因為他從狼域出來的時候,黑龍軍才剛剛在狼域站穩腳跟,圖書館根本還沒建立,自然也就沒有那些現代軍事的書籍,也沒有看過介紹關於革命先進性的讀本存在,所以,他對革命,對資產階級相對農民的先進性在哪裏,自然是不知道的。
“算了,這事,還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這樣吧,回頭我送兩本書給你,有空你看看,你就能夠明白我說的話了。”嶽維華拍了拍帥宏的肩膀接著道:“其實,你將起義軍說的那麽不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拿我們黑龍軍的標準來衡量起義軍了。”
“你想想清軍是個什麽情況,吃空餉喝兵血,一營兵馬往往隻有一兩百士兵,而且平常基本沒有訓練,不但如此,他們經常出沒的地方不是酒館就是妓院,就這樣的部隊,你指望他能夠有什麽戰鬥力?”
聽完嶽維華這次的解釋,帥宏才一拍腦袋,有些苦笑道:“還真是這麽回事。”
不過,帥宏隨即又大喜道:“總司令,聽您這麽說,難道這支起義軍最終還能夠取得勝利?”
帥宏現在已經算是脫離廣州情報站,而是嶽維華打入革命黨起義軍內部的一顆棋子,若是嶽維華說起義軍最終能夠取得勝利,那他帥宏在起義軍這邊不也有奔頭嘛。
不過嶽維華卻是搖了搖頭,肯定道:“若是我不打算介入,那麽起義軍必敗無疑,而且時間不會太久,當然,即便我插手了,起義軍最終能否取得勝利,也很難說,當然,這也就回到了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起義軍,是否值得我們大力扶持的問題,若是起義軍勝利有望,咱們大力扶持不是不可以,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咱們也不能夠做虧本的買賣啊。”
“總司令,您說的大力扶持,是怎麽大力法啊,是不是打算從本部調兵過來,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用多,隻要一個團,咱們就能夠占領廣州城。”帥宏直言道。
“哈哈,你小子,還真是不把清軍放在眼裏了。”嶽維華大笑道:“不過,從本部調兵過來,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啊?”帥宏不解道:“咱們黑龍軍能夠出兵直隸,為什麽就不能夠來廣州呢?”
“你小子,多用腦子想想,直隸和廣州能比嗎?”嶽維華瞪了一眼道:“直隸同樣是北方,咱們東三省大部分人,都是直隸和山東一帶的人,闖關東過去的,咱們黑龍軍在直隸和山東作戰,就很容易獲得當地百姓的支持,而若是換到廣州,人生地不熟的,語言更是不通,你認為一樣?”
“嘿嘿,說的也是。”帥宏尷尬道。
其實理由遠不止這點,比如說黑龍軍需要低調,出兵直隸,黑龍軍隻需要變個身份,換身裝備,別人可能就不會往黑龍軍身上想,可若是來到廣州,那差異可就大了,無論是身材,還是語言,列強們很快就會聯想到黑龍軍身上。
說到列強,還有一個理由更充分,那就是德軍在直隸一帶即將會對當地百姓造大殺孽,這是嶽維華出兵的直接理由,而廣州這邊,卻不一樣了,你是起義,你是直接反抗朝廷了,若是現在是適合推到清廷的時候,那幹嘛還不遠萬裏來到這裏,黑龍軍直接從關外打到關內來,不就完了嘛,況且,廣州可是英國佬的地盤,若是黑龍軍在這邊強勢出手,那麽勢必會讓英國佬出手,這是黑龍軍目前還不想看到的。
嶽維華見帥宏雖然年輕點,但是勝在願意接受這些觀點,也算孺子可教,於是將這些理由也說了一遍,帥宏聽後也是大受啟發,直言自己目光太短淺,總而言之是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啊。
“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裏,以後就好好彌補不足,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在廣州大展拳腳的。”嶽維華鼓勵道。
不調兵過來,這個是底線,在黑龍軍高層中已經是集體通過了的,所以,革命起義能否成功,還是要起義軍自己,當然,嶽維華的扶持力度,肯定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但正如嶽維華那句話,扶持力度的大小,取決於革命起義軍本身,若是起義軍大有前途,嶽維華不介意加大扶持力度,可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咱們黑龍軍的錢和裝備,也不是撿來的啊。
而帥宏,作為嶽維華打入革命起義軍中的釘子,最終能夠發展到什麽程度,主要就是要看起義軍能夠走多遠,因為起義軍越成功,嶽維華的扶持力度就越大,那麽作為黑龍軍隱形代言人的帥宏,自然收獲也更多。
“是,帥宏一定不會辜負總司令的期望。”帥宏鄭重敬了個軍禮,道,誰不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呢,當初被“發配”南方,帥宏也一度有些消沉,但是現在才發現,這根本不是發配,而是提供了一個更大的舞台。
“行了,別總來這套,用嘴巴說可沒用,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才行。”嶽維華言道:“你們下一站就將抵達鎮隆,那裏有大概五六百清軍鎮守,有沒有信心帶著你的人,去拿下鎮隆,給你總司令我長長臉啊?”
“這個,總司令,我手下隻有二十多號人啊?”帥宏有些心虛道。
若說這二十多人都是狼牙特戰隊員,那拿下那幾百清軍自然不在話下,甚至可以說,即便他們都是黑龍軍的普通戰士,帥宏也有膽拚一拚,可眼下他手下這二十多號人,隻有四個是曾經的黑龍軍戰士出身,而其他人都是剛剛吸納的一些無業遊民或者農民,就連手槍都是剛剛教會他們使用,那個命中率叫做一個慘不忍睹啊,就這麽二十多號人,怎麽去拿下清軍一營兵馬鎮守的鎮隆鎮?
“我給你兩挺馬克沁,兩門步兵炮。”嶽維華故意道。
“步兵炮是什麽玩意,沒見過,不會用。”帥宏直言道。
“嗬嗬,沒信心就直說,別找借口。”嶽維華激道。
“總司令,您激我也沒用啊,一來就算我真想帶著這二十多號人去攻打鎮隆,起義軍司令鄭士良也不會同意啊,二來,嘿嘿,真是沒法打,不是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去送死的問題啊,您要說讓我守,我還真不怕,可這是要攻城啊。”帥宏無奈道。
“真不行?”嶽維華眉頭一皺道。
“真的行不通。”帥宏無奈搖頭苦笑道。
“好吧,看來的確是穩重了。”嶽維華突然臉色陰轉晴,笑道:“那你在起義軍中,有沒有相熟,或者關係比較好的其他團隊?”
“倒是有一個幫會的頭目,在前幾天的戰鬥中,我就過那家夥一命,不過那天的戰鬥中,那家夥的手下好像死傷不少,故而暫時離開了義軍,也不知道現在回來沒有?”帥宏苦笑道。
作為一個打入革命起義軍隊伍的前黑龍軍特戰隊隊員,還受到過短期的情報部特訓的,被挑選出來的精英,按理來說在人際交往方麵自然不可能差,可關鍵是該死的語言不通,該死的排外,讓帥宏是難以下手啊。
對於帥宏的苦笑,嶽維華也隻能夠苦笑,沉吟了片刻後,言道:“這裏離鎮隆還有十來裏路,按照這個行軍速度,你們估計要快到天黑才能夠抵達鎮隆,死馬當活馬醫吧,趁著還有時間,你去找找那個頭目,若是找不到再另想辦法,若是找到了,就直接問他願不願意與你一起去攻打鎮隆,當然,你可以透露一下,你可以提供一些武器裝備給他。”
“好吧。”帥宏應道。
……
在起義軍隊伍的中部位置,來自惠陽黎塘鎮的幫會頭目劉根生,在幾位幫會成員的簇擁下,找到了起義軍司令鄭士良。
“鄭司令,我又帶來了八十號兄弟,還煩請你給點裝備和餉銀吧,哦,對了,前天戰死兄弟的撫恤,我劉根生自掏腰包先墊了,也勞煩鄭司令一起結算一下吧。”劉根生直接開門見山道。
“劉兄弟,你放心,戰死弟兄的撫恤絕對是分文不少,新來兄弟的餉銀也會很快到位,不過要稍微等幾天。”鄭士良尷尬道,真不是不給,隻是這幾天擴編的太快,他帶來的那點餉銀也就夠沿途買點糧食了,若是再發餉銀,那這支隊伍可就要餓肚子了。
聽到鄭士良這話,劉根生臉色立刻就變了,說好的打一天仗發一次餉,死傷戰士優先撥發撫恤金,若是打了敗仗還說得過去,可明明打的都是勝仗,居然還推脫,這說不過去啊。
“劉大佬,你別急,真是隊伍擴編得快,而我們這邊舉義又提前了,故而銀錢暫時沒到位,但是你盡管放心,我黃福以身價性命擔保,這餉銀和撫恤,絕對少不了諸位兄弟的。”
副將黃福看見劉根生臉色不善,怕他鬧事,故而趕忙插嘴道,黃福他是惠陽縣人,黃家在惠陽縣也算是有名的大戶和富戶,故而黃福一開口,劉根生才麵色稍緩,言道:“鄭司令,我劉根生是什麽人,黃副官心裏最清楚,我劉根生也是支持革命的,若非這幾****劉根生那點身家都墊付了,實在墊付不起新來兄弟的餉銀,我劉根生也不會來開這個口,若有不當之處,還請擔待。”
“哪裏,哪裏,大家都是一個鍋裏勺飯吃,也希望劉大佬多理解,多支持我們才好。”黃福和鄭士良同時道。
“那餉銀和撫恤的事情就先不說了,新來弟兄們的裝備,多少總得給點吧?”劉根生詢問道。
“這個?”
“劉大哥,有人找,像是那天救你的那位北佬。”
正當鄭士良和黃福犯難的時候,劉根生一個小弟跑了過來,正好帥宏找到了這邊,劉根生一聽救命恩人來了,又看了看鄭士良和黃福的樣子,就知道這趟是白來了,無奈道:“鄭司令,稍後再來叨擾。”
“劉大佬慢走。”
鄭士良和黃福相視苦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