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長順

綏化，綏棱縣城，清軍臨時營地，吉林將軍帥帳。

“諸位可有何良策？”

原本就須發斑白的長順，突然一夜之間更是變得須發皆白，原本聲若洪鍾，現在已經顯得中氣不足，聲音略帶嘶啞，沒辦法，自從昨天上半夜發現“前鋒軍”大量無故消失，尚未找到原因之際，在零點開始又遭到了黑龍軍的猛烈攻擊後，使得長順便一直處於煎熬之中，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行事。

長順，全名郭布羅.長順，生於1839年，字鶴汀，達斡爾族，滿洲正白旗，說起來，長順可是三朝重臣，曆仕鹹豐、同治、光緒三朝，曾是鹹豐皇帝的藍翎侍衛，20多歲便領兵駐守西北，封號“恩特赫恩巴圖魯”，同治年間升為烏裏雅蘇台將軍，成為封疆大吏。

光緒十四年（1888年）三月，即第一次升任吉林將軍，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因病獲準辭官，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再度啟用，再任吉林將軍。

應該說，長順的一生，在清廷史上，是給予了高度評價的。

在軍事方麵，光緒二年（1876年），長順便跟隨愛國將領左宗棠平定********暴亂，抗擊沙俄的侵略，在談判桌上還領任了勘界大臣一職，率領手下深入南疆荒山野嶺，一寸一寸的界定邊界，從而，未讓大片國土落入沙俄的魔掌。

在政治上，尤其是兩次擔任吉林將軍期間，也使得吉林的吏治清明，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安穩，土匪胡子也相對變少了很多，至少比奉天和黑水兩省要少不少，不僅如此，長順在第一次任吉林將軍期間，還親自主持修編了《吉林通誌》，為華夏文化的傳承，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當然，清廷，尤其是光緒帝，對於長順在沙俄入侵中的投降主義，也當做是一件大功，這就說不過去了，沙俄入侵東三省，即便是盛京將軍曾琪，也是有模有樣的打了幾場仗，黑水省將軍壽山就不說了，都以身殉城了，唯獨長順反對開戰，沙俄來了，他就降，後世光緒帝居然還嘉獎長順老成持重，因為開戰後，奉天黑水兩省皆遭逢兵災，唯獨吉林無事，還說什麽人皆服其先見，這他奶奶的，都是什麽狗屁言論啊。

恩，不過呢，說到長順，還有個人也得提一提，那就是長順將軍的孫女婉容，郭布羅.婉容，即清遜帝溥儀的妻子，清廷和華夏的末代皇後，偽滿洲國皇後，不知道，這算不算長順將軍的貢獻。

總之，長順將軍的一生，大部分時候都是好樣的，為清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唯獨年老了，倒是越來越老成持重，但卻暮氣盡顯，麵對沙俄的侵略，也能夠變得毫無戰意，即便是現在被迫出戰黑水省，長順同樣是帶著極大的反感，而不得不帶兵前來助戰的，現在真正的戰鬥未起，長順將軍又已經在思索著能否找個借口，帶兵撤回吉林，隻是作為軍事主官，有些話不好宣之於口，於是才會詢問在座諸位有何良策？

“大人，黑龍軍勢大，我吉林將士勢單力孤，恐難以力敵啊。”

說話之人姓郭，名衛民，字慶興，乃是長順的心腹愛將，嫡係中的嫡係，長順隻要稍微會意，郭衛民便能夠心領神會，然後，立刻替長順將心中所想道出。

“郭大人，所言有理，黑龍軍的確不可力敵，據聞，盛京將軍麾下三萬精兵，抵達璦琿不過數日，便被消滅殆盡，而如今，咱們這邊，也同樣在一夜之間，損失兩萬多兵馬，現在隻剩下一萬五千餘人，如何還能夠應戰？”協都統魏玉函也趕緊附和道。

“卑職附議。”

“卑職附議。”

……

正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主將長順都暴露出來盡早脫身的念頭，手底下的將士，又怎麽可能會想接著打仗，更何況，對手，是比沙俄還要凶悍的黑龍軍，別說打，現在他們恨不得再裝上兩條腿，六腳並用的趕緊逃回去呢。

“咳咳。”

長順見手底下這幫踴躍的發言，心中頓時有些尷尬了，原本想要擺擺主將的威嚴，斥責一下這幫手下，怎麽可以未戰先怯呢，但是一想不對啊，好像是自己先流露出來這種想法的，若是這麽說未免太口是心非，當然，背後肺腑兩句不可怕，萬一這幫家夥哪根筋搭錯了，提出要迎戰呢，那到時候，自己是戰呢，還是不戰呢？

長順思索半天，覺得還是敞開心扉，擺到桌麵上來說比較妥當，反正下麵都是心腹手下，也不怕有人傳出去，於是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到：“恩，玉函所言有理，黑龍軍勢大，而我軍勢單力孤，這是事實，可我們又以何種名義返回吉林呢，畢竟未戰而逃，這說出去，可不怎麽光彩啊？”

“大人所言差矣。”魏玉函拱了拱手，接著道：“我四萬大軍北上，如今戰死兩萬五千餘人，隻剩一萬餘人撤離，怎麽能夠說是未戰而逃呢，充其量是因為勢單力孤，不得已撤離，而最終目的也是為國保存實力而已，怎麽能說不光彩啊？”

這臉皮得厚到什麽程度，才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啊，在座眾人都知道，此番北上大軍四萬，其中由胡子和民團組建的“清軍”，有來自奉天，也有來自吉林的，但是清軍正規軍，卻全都是來自吉林，都是長順的嫡係部隊，明擺著的，長順的嫡係部隊，真的是未放一槍一彈啊，魏玉函居然能夠有臉皮說出這番話來。

更重要的是，不但魏玉函這麽說，其他人還紛紛附議表示讚同，言之有理，就連長順將軍都是手撫長須，一副我欣賞你的表情，果真是一丘之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大將軍，既然咱們決議要撤，那麽就要盡快行動了，咱們的探子匯報，黑龍軍全都是騎兵作戰，而如今，對方主力離我軍主力相距不過十餘裏，若是被對方察覺到我軍對象，卑職唯恐黑龍軍會不斷追擊，若是如此的話，咱們危矣。”年紀頗大的協都統莫定宇連忙補充道。

事實上，自從昨夜黑龍軍動手之後，清軍就不斷的在收縮，不斷向著後軍主力靠近，至少向後撤離了十幾裏路，否則，此刻清軍前鋒隊伍，應該是何黑龍軍前鋒部隊相近，或者已經交戰也說不定。

“恩，撤離確實應該盡早，而且還必須準備妥當，否則，極易被黑龍軍所趁。”長順點點頭，然後接著道：“不過，時間不等人，諸位立刻派遣親衛前往通知各部，立馬準備拔營，而我們也需要馬上商議出一套妥當的撤離方案來。”

“是。”

……

秣陵鎮。

隨著天色漸漸亮起，便發現不斷有黑龍軍的將士，押解著一隊隊的俘虜趕往秣陵鎮，這些大都是昨夜201團和203團的戰果，不過大概在上午九點左右，來了一隻奇怪而龐大的隊伍。

奇怪，是因為押解的人和被押解的人，著裝幾乎差不多，都是五發八門，穿什麽的都有，而且，不論是押解和被押解的人，幾乎都是剪掉了辮子，留下了長短不一的漢奸頭，還有，這兩類人，大都表現的很平靜，押解的人沒有趾高氣昂，被押解的人似乎也沒認為自己就低人一等，而且兩類人，一路上還有說有笑，好不愜意。

當然，也有例外，就是在隊伍的最中央，有一幫人被看押的特別緊，那些押解的人都顯得異常認真而謹慎，而被押解的人，則一個個低著臉，麵如死灰。

西崗軍分區，臨時司令部。

“司令，經過匯總，201團和203團昨夜一共殲敵兩千五百左右，俘虜六千餘，剩下的七千多人，基本上都是四散奔逃，大多都已經進山。”參謀長鐵林言道。

“嗬嗬，這麽說來，咱們昨夜的行動，還不如章作林那家夥設個小套管用了？”嶽維雲聽後苦笑道。

章作林帶著202團在北裏鎮大雁屯布局，不費一槍一彈，輕鬆俘虜九千餘人，而201團和203團卻是連夜作戰，追殺二十裏地，其戰績，也相差無幾，毫無疑問，高下立判啊。

“哈哈，司令這麽說，倒也沒錯。”鐵林笑道：“說到這個章作林，恩，現在應該叫獨立團團長了，想來他押解的俘虜，此刻也快要到秣陵鎮了，據情報員匯報說這支隊伍一路上的表現，最後我總結了兩個字――詭異。”

“詭異好啊，隻要能夠辦成事，隻要無二心，至於其他都無所謂，總司令的眼光的確不錯啊。”嶽維雲感歎道。

“恩，說的不錯，對了，司令現在201團和203團，哦，對了，還有202團，都在請示，請示下一步該如何行動？”鐵林言道。

“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嶽維雲頓了頓，鄭重道：“這還要看長順下一步怎麽應對，若是他暫時維持守勢，那咱們便可以騰出手，將這些四散奔逃的土匪和民團給一個個抓回來，畢竟七千多武裝隊伍分散奔逃出去，對於綏化，及周圍的百姓來說，恐怕會是一場災難，事情又是咱們弄出來的，咱們黑龍軍不能夠坐視不理，否則，老百姓會戳咱們脊梁骨的。”

“說的也是，不過，即便清軍不北上了，這七千多人，也難以抓捕啊。”鐵林歎了口氣道。

“哎，誰說不是呢，……”

“報告，獨立團章團長率隊抵達秣陵鎮，前來求見。”

嶽維雲正說話間，突然聽聞章作林到了，倆人相視一眼，突然齊聲笑道：“哈哈，這不是送上門來了嗎？快，有請。”

片刻後，章作林來到了臨時司令部，一見麵就用了一個標準的黑龍軍軍禮，給嶽維雲和鐵林敬了個禮，雖然加入黑龍軍才不到一天時間，但是對於這些細節，章作林可是摳的很細的，在來這之前，在倪正虎的親自指點下，就進行過多次練習，早已經熟練無比。

“章團長，人常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到了你這裏，應該縮短至一日啊。”嶽維雲笑笑道。

“嶽司令過獎了，章作林帶領獨立團押解俘虜順利抵達秣陵鎮，現在就等嶽司令的指示了。”章作林不卑不亢道。

“嗬嗬，有啥指示的，你章作林幹得不錯，總司令都通電表揚你了，不過，我這裏有件要跟你請教一下，不知道章團長可願為我解答啊？”嶽維雲客氣道。

“嶽司令，這是哪裏話，有什麽任務盡管吩咐，我章作林雖然加入黑龍軍時間不長，但是服從命令，聽指揮的軍規軍紀，還是記得很牢的，隻要是上級的命令，屬下一定竭盡所能，完成任務。”章作林表態道，盡管他也知道獨立團不是隸屬西崗軍分區，但是章作林依然這麽表態，就是想要表明，他章作林的眼中是有組織，有紀律的。

“哈哈，說得好。”嶽維雲拍了拍章作林的肩膀，接著道：“任務倒不是什麽任務，而是真心的向你請教，事情是這樣的，昨夜我軍201團和203團的雷霆行動，雖然勉強取得了一些戰績，也俘虜了六千餘人，但時依然由七千多人被打散四處逃竄了。”

“而你現在應該也了解了一些，咱們黑龍軍不單單是自稱是百姓的子弟兵，而是真真正正的，打心眼裏將百姓當成咱們的親人，但是這七千多逃竄的偽清軍，卻會對周邊的百姓造成巨大的破壞力，所以，我們想要盡快將這些偽清軍清掃幹淨，要麽俘虜，要麽幹掉，要麽將他們趕出黑水省。”

“不過，關於這點，我們西崗軍分區卻沒有太多經驗，所以，希望你章作林給我們指點一下迷津。”

西崗軍分區的成員，大多都是來自良民，或者社會閑散人員，嫌少有胡子組成，所以，對待胡子的確有段不多，若是換做騎兵團來的話，恐怕就不用向章作林求教了，當然，說是求教，其實嶽維雲是想讓獨立團親自上，不過，畢竟獨立團不是隸屬於西崗軍分區，嶽維雲也不好下達命令，故而，比較委婉的表達一下，看看章作林的態度如何。

果然，章作林隻是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嶽維雲的意思，於是直言道：“若是嶽司令看得起章某，章某倒是願意提嶽司令效勞，不過看守俘虜的任務，可能就需要嶽司令費點心，您看如何？”

“哈哈，好，看來我嶽維雲有些過於矯情了，既然如此，時間不等人，那就有勞章團長去馬上去集合一下屬下吧，至於看守俘虜的事情，我……”

“司令，前線急電，……。”

情報分部部長尹力量突然闖入打斷了嶽維雲的話，一看章作林也在這裏，便及時收了口，倒是嶽維雲皺了皺眉，道：“尹部長，章團長不是外人，前線有何急電，說吧。”

“嗬嗬，章團長，抱歉啊。”尹力量朝章作林點點頭，章作林也示意沒事後，尹力量才接著道：“清軍主力正在緊急撤離。”

“撤離？”

“靠，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