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坳，沙俄清廷聯軍總指揮部，傍晚時分。
“報告。”
“進來。”
“十八聯堡方向，清軍來電。”
“念。”
“清軍再度拿下楓葉嶺，向布倫山方向再度推進兩裏路。”
“哦，又拿下了一道關卡，推進了兩裏路？”
庫左思科聽到這個消息後，顯得頗為平靜，並無不悅之色，也沒有因為清軍連戰連捷而感到高興，隻是隨即起了身，來到一副手工繪製的地圖前，地圖上麵用紅色標注了幾個地方，並且備注了些紅色小字，顯得特別醒目。
雙子山隘口，清軍攻打十八聯堡的第一道關口，一協兵馬攻打兩個小時，犧牲兩千餘人，最終在炮團的幫助下拿下隘口，從而順利入駐喬家堡，正式打入十八聯堡內部地界。
大明山，第二道關口，於下午兩點半開始攻打，同樣是一協步兵出擊，戰鬥半個多小時，在克裏斯炮團的幫助下，順利拿下，此戰犧牲清軍八百餘人。
範家集，第三道關口，於下午三點半開始進攻，一標清軍步兵出戰，堅持一個半小時，最終還是在克裏斯炮團的幫助下，順利拿下，此戰清軍犧牲九百餘人。
楓葉嶺，則是清軍拿下的第四道關口，推進至此，已經深入十八聯堡五公裏，沿途通過了十一個村屯，並且，情報顯示，過了楓葉嶺，就無需再往深入攻打十八聯堡，因為從楓葉嶺往西深入布倫山，大約七八裏路山路，就可以抵達狼域。
“不對，一定有哪裏不對，隻是我依然沒有發現而已。”盯著地圖半響後，庫左思科搖搖頭，喃喃自語道：“但是到底哪裏不對呢？”
今天一整天，沙俄出動大軍一萬多人，將整個狼域徹底封鎖，但是庫左思科並沒有下令大軍開始進攻，而隻是維持對狼域的壓迫態勢，讓狼域絲毫不敢鬆懈，同時靜等西路聯軍的到來。
所以，今天庫左思科的絕大部分精力，都關注在十八聯堡的戰事上，清軍能夠連戰連捷，庫左思科心裏雖然有些膩歪，但總體來說還是高興的，畢竟十八聯堡的勝利，克裏斯炮團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幾乎每一場戰鬥的勝利，都是因為克裏斯炮團出手，才導致對方的潰敗。
當然，更重要的是，勝利帶來的振奮作用，對於整個聯軍的士氣來說，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庫左思科總是感覺有些不妥，難道真的是自己嫉妒嗎？
“但願吧？”
……
喬家堡，清軍臨時帥帳。
就在庫左思科覺得不妥的時候，盛京將軍曾琪同樣也感到有些不安，當然，他的不安，不是覺得今天白天的戰鬥有什麽問題，而純粹是因為天黑了。
是的，別懷疑，的確是因為天黑了。
因為晚上的黑龍軍，遠比白天可怕，而且防不勝防啊。
西路聯軍抵達墨爾根城的第一個夜晚，先是輕鬆吃掉清軍一個協，緊接著晚上連續的炮襲和衝營，直接幹掉了沙俄八千多人，這是多麽恐怖的一個夜晚啊。
東路聯軍來到狼域外圍的二站小鎮區域，第一天夜晚，沙俄一個旅的前鋒，清軍一個協的前鋒全軍覆沒。
第二個夜晚，黑龍軍潛入沙俄大軍的腹地，強勢殲滅了沙俄一個炮團。
而現在，自己居然孤軍深入，來到了十八聯堡，遠離沙俄主力二十多裏路，白天還連勝對方四場，那麽到了晚上，黑龍軍會不會下手呢？
這個問題，貌似不需要猜測啊，因為，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去，將幾位協都統叫過來議事，嗯，還有克裏斯團長也叫過來吧。”
“喳。”
片刻後，騎兵協都統海日古西羅，步兵協都統譚鬆和陸國輝，沙俄炮團團長克裏斯上校相繼抵達。
“參見大人。”
“曾將軍”
“嗯，無需多禮。”曾琪讓幾人就坐後，便開門見山道：“今日諸位大功，我已經上報給老佛爺、萬歲爺，還有李中堂，相信不日諸位的賞賜就會下來，至於克裏斯少校的功勞，想必庫左思科總指揮也會如實上報。”
盡管如今大清風雨飄搖，八國聯軍更是敲骨吸髓的在燕京大肆張嘴，要這要那，但是眼下這場戰鬥，清廷同樣非常重視，不單是沙俄的原因，同樣也是因為朝廷感受到了黑龍軍釋放出來的強大威脅，所以，今日清軍連勝，曾琪自然是要大肆宣揚一番，為部下多爭取些功勞，雖然實惠的東西現在暫時拿不到手，但是加官進爵，也就是一份電報的事情而已。
“多謝將軍。”三人都是麵露喜色道，而克裏斯則隻是點點頭。
“嗯，今日連戰連勝，大漲我軍士氣，然則現在天色漸黑，黑龍軍這些鼠輩，恐怕又要在夜色中搞風搞雨，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曾琪頓了頓，又道：“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黑龍軍在夜間作戰確實有一套，所以，叫諸位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各部的防禦，都做好準備了沒有，又都做了哪些準備？”
“稟告大將軍，我們騎兵協，主要負責喬家堡的警戒工作，卑職保證方圓兩公裏之內，絕對沒有黑龍軍藏身之地，而且一旦黑龍軍來襲，我們也一定能夠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海日古西羅回答的非常幹脆，顯得非常自信，這種表現除了同他的性格有關外，也主要是因為今天騎兵協並沒有作戰任務，而曾琪更是親自反複叮囑了數次關於喬家堡的安全問題，所以海日古西羅親自帶著騎兵協，兵分數路，在喬家堡周圍四處偵查，應該說但凡有路去的地方，他們都去偵察過，而且是仔細偵察過。
海日古西羅基本上能夠確保，方圓兩公裏之內絕對沒有藏兵之地，當然，他們的退路，也都布置了大量的兵力把手，而且，喬家堡四周也放出了大量的探子，有明有暗，海日古西羅應該說是拿出了渾身解數，畢竟，黑龍軍的確是防不勝防，而這又關乎自己的小命，所以，是不得不謹慎啊。
聽到海日古西羅如此自信的回答，曾琪內心中的不安反而更加強烈了，至於說為什麽，曾琪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於是隻是點點頭，然後又看向了其他幾人。
兩位步兵協都統因為是今日作戰的主力，連續打了四場戰鬥，兩個協差不多就剩下一個協的兵力，所以，他們兩個主要是的任務是防守前沿陣地，嚴密監控布倫山深處，尤其是楓葉嶺外通往狼域的通道。
“大將軍，前沿陣地的防禦大致如此，應該說不存在太大的問題。”步兵協都統陸國輝頓了頓，突然道：“大將軍，卑職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嗬嗬，自家兄弟，有什麽不能夠說的。”曾琪笑了笑道。
“那卑職冒昧說兩句。”陸國輝言道：“昨夜聯軍會議上說過，今日起聯軍要對黑龍軍發動全麵進攻，但是據我所知，白天卻隻有我們在作戰，當然，我不否認，正是因為他們正麵牽製了黑龍軍大量的兵力，才導致我們在十八聯堡能夠相對輕鬆。”
“但天色一暗，黑龍軍在狼域內部調兵遣將，外部根本難以發現，所以，沙俄白天給予的壓迫，在晚上，黑龍軍恐怕並不會當回事，所以，卑職認為，黑龍軍今夜必然會來襲營，隻是襲營的規模問題而已，但是不管來多少人，對於我們清軍來說，都是一件非常被動的事情。”
“而且，大將軍今天也去看了那條通往狼域的捷徑，雖然說山路有些狹窄難行，但畢竟已經修通，即便再難走，十來裏的山路，對於黑龍軍來說，也就是半小時而已。”
“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黑龍軍的小口徑火炮，實在是防不勝防，體積小，重量輕，攜帶方便，甚至可以單兵作戰，而這種武器，黑龍軍非常之多，就拿白天的戰鬥來講，咱們的死傷的戰士，其實一半以上都是死在這種武器之下。”
“所以，不論咱們怎麽防禦，到了晚上，咱們都是特別的被動，我想大將軍將我們召集過來，恐怕也是心裏沒底吧。”
陸國輝是漢八旗，帶兵打仗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說的這些話，或許別人也能夠看得出來，但是卻未必願意承認，就算願意承認，恐怕也不敢說出來，畢竟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事情。
“國輝所言甚是，本將軍的確是心裏有些不安。”曾琪直言道，若是在朝堂上，這種事情曾琪肯定是不會承認的，但是在戰場上，麵對自己麾下，卻必須實話說出來。
“國輝，既然你能夠說出這些話，想來應該有些應對之策，不知能否教我？”曾琪虛心求教道。
“大將軍謙虛了。”陸國輝心中還是頗為自得的，當然表麵上肯定是不敢的，連忙起身給曾琪行了個跪禮，然後才接著道：“卑職以為最好的防守，莫過於進攻，誠如白天的戰鬥，雖然咱們損失不小，但同樣重創了黑龍軍，並且連戰連捷，所以，卑職鬥膽建議，咱們可以連夜向狼域發動攻擊。”
“連夜作戰？”
不僅曾琪一愣，其他在座的同樣也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國輝。
“不錯，連夜作戰，不過，若隻是我們單方麵作戰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麽效果，相反可能遭遇到黑龍軍的強力阻擊，所以，想要連夜作戰取得效果，那麽沙俄大軍必須同時出手發動夜戰，我記得昨天的會議上，庫左思科總指揮也說過，一旦開戰，日夜不停。”陸國輝直言道。
“國輝所言，以攻代守，的確要比被動防禦要強得多，但關鍵問題是，如今西路聯軍已經在連夜趕路，預計明天夜裏，最遲後天早上就能夠抵達二站，同我們匯合，故而，庫左思科今天才暫時改變策略，延緩總攻時間。”曾琪言道，意思很明顯，想要今夜就讓沙俄發動全麵進攻，這種可能性基本上沒有。
“若是如此的話，大將軍，卑職建議，將主力部隊撤出十八聯堡，回到布倫山外圍區域駐紮。”陸國輝直言道。
“陸將軍，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海日古西路率先跳了出來，畢竟剛剛自己還誇下了海口，白天雖然沒有參戰，但的確為喬家堡的安全問題付出了很多，現在陸國輝一句話，就要讓他的付出變得毫無價值，自然是不樂意了。
“西羅將軍說得對，若是如此的話，那咱們的仗不是白打了，咱們的將士不是白死了，明天又得重新打一遍。”譚鬆也趕緊附和道。
“所以說，最好的方案，就是連夜作戰，同時請沙俄方麵也發動夜戰。”
“你說的輕巧，連夜作戰，真有那麽輕鬆嗎，白天打了一天了，誰還有力氣啊，大黑夜的，你以為晚上作戰有那麽容易的嗎？”
“其實，咱們小心些，明暗哨放遠些，派多些，完全可以提前預警啊，沒問題的。”
……
嘰裏呱啦，三人爭論上了，直至曾琪拍桌子後，場麵才再度靜了下來。
“克裏斯上校，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曾琪將目光投向了一支都沒有開口的克裏斯，詢問道。
“曾將軍，說實話，我們這個戰場隻是個輔助戰場，而我們沒有選擇跟主戰場同步，這就是一個錯誤，當然，白天能夠連戰連捷，也算是抓住了機會，所以，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意義。”
“至於說撤離，將白天的努力打水漂，我是堅決不同意的。”克裏斯直言道。
若是放棄了，那他的功勞豈不是也打了水漂，當然，克裏斯能夠說出這個話，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對於喬家堡安全的認可，他白天也出動了大量人手去偵察過，否則，他也不會入駐喬家堡，至於陸國輝說的，現在全體撤離喬家堡，重新駐紮到野外去，克裏斯相信，要是自己真這麽做了，恐怕下麵的士兵，非給他打黑槍不可，畢竟炮團的轉移，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是在這崎嶇的山路中穿行，難啊。
“不過，我願意同曾將軍一道，前往沙俄駐地，勸說總指揮閣下，看能否於今夜發動全麵進攻。”克裏斯補充道。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克裏斯上校願意同行，那再好不過。”曾琪麵露喜色，隨即接著命令道：“海日古西路，你速去抽調一營兵馬，隨我通往沙俄駐地，至於喬家堡的安全，則暫時交由海日古西路負責，譚鬆和陸國輝輔助，在我回來之前，以防禦為主，不得擅動。”
“喳。”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