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屯碼頭,臨時指揮部。
嶽維華拿了兩份電報後,便將清軍標統費慶和喬三請了過來,將電報傳給兩人看過之後,便開門見山道:“現在是淩晨四點半,時間緊急,廢話就不要多說了,費大人,先說說你的意見吧?”
若是昨天嶽維華敢這麽跟費慶說話,費慶恐怕是直接甩臉子了,不過現在嘛,費慶卻是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雖然人家隻是義軍,但是人家有實力啊,所以嶽維華的問題,費慶回答的還是很慎重。
“嶽少主,費某認為,咱們應該選擇留守碼頭,做好伏擊陷阱,爭取一舉殲滅俄軍即將到來的一個團,我想有此大勝,嶽少主一定會青史留名的,至於說,黑河屯城那邊,隻要派出屬下將消息送至即可,我相信以陳標統一標之人馬,加上現在既沒有正麵的佯攻,隻要針對性的做出積極防備,那麽應付沙俄的偷襲,應該不成問題吧。”
從表麵上來說,費慶所言倒是中肯之言,不過嶽維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心中暗道:“看來期望還是高了些啊。”
費慶算是嶽維華接觸到的第一個滿清將領,從昨天剛接觸的的瞧不上,又是盲目自大,又是敗軍失地,甚至亡命奔逃,但當嶽維華所部投入戰鬥後,他卻能夠主動加入戰鬥,並且最後攻打碼頭,費慶所部不單極力配合,而且能夠衝鋒在前,這讓嶽維華大為改觀,於是期望自然就高了些。
所以,嶽維華原本以為自己這麽一提,費慶就能夠主動要求親自帶隊去,畢竟黑河屯城那裏有著好幾千的百姓啊,而且費慶心理恐怕明白,換做別人去通風報信,恐怕黑河屯城守將陳一清壓根就不會信,但是費慶卻當做不知,而是想著借助嶽維華的勢力來撈功,想著青史留名,甚至拿青史留名來留駐嶽維華,這說明費慶的不單功利性很重,而且也頗有心機。
不管費慶提不提,但是嶽維華可不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於是直言道:“費大人,有句話,嶽某不知當說不當說?”
“嶽少主,但說無妨。”費慶微笑著附和道。
“那我可就直說了,其實,嶽某衷心的希望費大人,您能夠親自帶領一隊人馬,火速前往馳援黑河屯城的,畢竟其他人去,我怕他們連見都見不到黑河屯守將陳標統,即便見到了,陳標統也未必相信吧。”嶽維華直言道。
嶽維華這麽一說,費慶臉上唰的就紅了,因為嶽維華說的是實話啊,幾個土匪跑過去告訴陳一清,說是得到消息,知道老毛子要從大黑屯城北麵偷渡而來襲擊他們,陳一清會信才怪,甚至能不能見到陳一清的麵都不一定,要知道昨天嶽維華還親自造訪自己數次,屢次提醒自己,自己可不就沒當回事嗎。
“那個,嶽少主,按理來說呢,嶽少主有所命,費某定當照辦,畢竟費某現在能夠站在這裏,能夠堅守我的陣地,全都拜嶽少主所賜,甚至可以說費某同標下這幾百條命,也是嶽少主救的,但是費某作為此地守將,又是在這種時候,實在是不適宜離開啊,當然,嶽少主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您看這樣行不行,費某讓標下的親兵,帶著本人的手書親自前往,我想陳標統應該會相信的。”
費慶雖然說得委婉,但態度還是很堅決的,畢竟他是黑河屯碼頭的守將,這守土之責大過天,除非左翼長楊鳳翔親自下達命令,否則,費慶是不可能帶著人馬離去的,當然戰敗撤離或者逃離,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看到嶽維華臉上凝重的表情並未放下,於是又接著言道:“況且,我們標的參領薩克達泗豐,應該已經到了黑河屯城,加上這邊的戰鬥動靜也不小,估計陳標統也應該有所發現才是。”
“嗬嗬,這邊動靜是不小,從你們被老毛子追擊,到現在也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了吧,你那參領就是爬也早就爬到了黑河屯城吧,可到現在為止,我怎麽沒有發現一個救兵,甚至哪怕是一騎哨探啊?”嶽維華冷笑一聲後,便不客氣言道:“既然如此,嶽某也無話可說,那就請費大人立刻著得力手下,盡快將消息送去吧。”
對於嶽維華這種態度,費慶心理雖然不爽,卻也隻能夠忍下,畢竟若是萬一嶽維華真帶著人馬離開,那剩下他費慶自己這些人馬,即便是偽裝成功,騙過了俄軍,頂多也就是先期占點優勢,而最終的敗得肯定是他們,他費慶明白自己沒那麽好的牙口。
但若是嶽維華選擇留下,那隻要不被俄軍識破,那吃下俄軍一個團,那希望還是大大的有,這點費慶是絕對相信的,費慶可還想借著這次大勝,升官發財呢,所以是不可能同嶽維華翻臉的,於是拱拱手,假笑著離開了大廳。
雖然知道費慶的心理肯定不爽,但是嶽維華可管不了那麽多,費慶一走,廳裏便隻剩下喬三和嶽維華,嶽維華隻好無奈笑道:“對於這兩條情報,不知道喬兄怎麽看?”
喬三見嶽維華居然詢問自己的意見,一時間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當然,若是今夜之前,喬三還能夠泰然自若的將自己同嶽維華擺在同一位置的話,但現在喬三絕對是自敗下風了,畢竟喬三自己也是從邊軍中退下來的,對於俄軍的戰鬥力,喬三還是非常清楚的,其內心中的震驚和感歎,絲毫不亞於費慶,事實上,喬三此刻腦袋還有些發蒙呢。
“喬兄,你怎麽看?”
看著有些發愣的喬三,嶽維華麵帶微笑的重複了一句,對於喬三,嶽維華還是非常看重的,若說今夜之前嶽維華看重的是十八聯堡的話,那通過剛剛的一戰,嶽維華對於喬三本人的看重將超過十八聯堡。
首先喬三有著一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的心,是個有擔當的人,其次喬三還是一個敢打敢拚的人,更關鍵的是,從今夜的戰鬥中,可以看出喬家堡的人能夠做到令行禁止,而且喬家堡眾人的戰鬥力,絲毫不必黑龍軍差,要說差可能也就是裝備差點而已。
很顯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喬三這位十八聯堡的團總,這可是實打實的真本事,雖說憑這點,就說喬三有將才,那還為時過早,但肯定是個人才,這點毫無疑問,而黑龍軍目前最缺的是什麽,那不就是人才嘛。
“咳,那個,嶽少主,若是您選擇留下伏擊的話,那喬某願意帶著屬下的兄弟急速前往黑河屯城馳援,當然,希望嶽少主能夠借我些馬匹,雖說我們人手有限,總能夠略盡綿力,至少能夠將消息盡早帶過去,畢竟黑河屯城尚有數千百姓,我擔心老毛子會在破城後屠城啊。”喬三略一思索後,鄭重道。
聽到喬三這麽回答,嶽維華對喬三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這說明喬三不僅有能力,還有仁義,心裏還裝著普通老百姓,這點殊為難得,於是嶽維華臉上的笑容更勝了幾分,道:“喬兄,這點你倒不用擔心,我剛剛一看到電報,就已經派人快馬加鞭的將消息送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喬三鬆了口氣道,心中對於嶽維華也再次高看了幾分。
喬三鬆了口氣,嶽維華卻是搖搖頭歎了口氣,無奈道:“雖然人手我已經派過去了,一會費標統的屬下也會前往,但是黑河屯城守將陳標統能否相信,我實在是沒有把握啊。”
“嶽少主的擔心,的確是不無道理啊。”喬三點點頭讚同道,因為他曾經就是邊軍裏出去的,對於便將那些個將領都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門兒清。
“哎,喬兄,怎麽還一口一個嶽少主,咱們怎麽說也算是並肩作戰過,就別這麽見外了,若是喬兄看得起小弟,便直呼嶽某濟民即可,或者喊聲嶽老弟也好。”嶽維華笑道。
喬三一聽,心中便是一喜,當即笑道:“哈哈,說得對,咱們都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了,還少主少主的喊,的確是顯得生分了,喬某改日當自罰三杯。”
“這就對啦。”嶽維華笑了笑,接著道:“不過,喬兄一會你帶隊去馳援黑河屯城,小弟並不是希望你去報信,也不希望你帶著人衝上城牆去遇敵,畢竟若是陳一清重點布防了,那也不多你們那幾十號人槍,但若是不重點布防,那你們參與了戰鬥也起不了什麽作用,所以,我希望你抵達黑河屯城後,能夠讓兄弟們挨家挨戶的去敲門通知老百姓,讓他們盡早撤離黑河屯城。”
“嶽老弟,若是陳一清重點布防了呢?”喬三詢問道。
“沒有用的,老毛子來勢洶洶,即便今夜擋住了,明天依然還會有重兵來犯,這些邊城遲早要丟。”嶽維華有些無奈道,因為他清楚的這段曆史走勢的,當然,這些是無法同喬三明說的。
“嶽老弟的意思是,咱們大清要亡了?”喬三有些震驚道,雖然他也知道大清的腐朽,但是這天下又誰願意當亡國奴呢。
“嗬嗬,亡國,不亡國,小弟不知道,但是咱們東三省恐怕是難免要腥風血雨啊。”嶽維華頓了頓,便接著道:“喬兄,若是有興致,他日得閑,咱們邊喝邊聊,隻是現在救民如救火,恐怕喬兄要立馬動身了。”
“老弟說得對,不單喬某要趕緊走,老弟這裏恐怕也要忙於備戰了,臨行前,老哥多說一句,老弟一定要防備計劃被老毛子識破,即便最後僥幸騙過,亦應當隨時做好撤退之準備。”喬三叮囑道。
喬三的意見是非常中肯的,想要吃下老毛子一個團,不單要前期偽裝的好,更需要實打實的實力,尤其是炮兵,而嶽維華炮倒是不缺,都是繳獲而來,甚至嶽維華隨時都可以兌換出大炮來,但是炮兵卻是剛剛從費慶那裏‘借’來的,靠不靠得住,大家心裏完全沒底。
對於喬三的慎重提醒,嶽維華還是非常感激的,心理也打定主意一會要同蘇三炮好好聊聊,探清楚底細才成,當然,這些就沒有必要同喬三說了,隻是帶著感激的口吻,言道:“小弟醒的,喬兄到了黑河屯城之後,可以聯係我屬下的劉立仁,希望你們能夠互相配合,另外,一會讓兄弟們都換裝,那麽雜七雜八的步槍就別拿了,妨礙行軍速度,這樣吧,全部人手一支盒子炮。”
“哈哈,那就先謝過老弟了。”
“謝啥,都是自家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