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站鎮位於布倫山西北麓,為璦琿副都統轄地,轄地內多山丘,而且背靠布倫山山脈,故而成為胡子的樂園,用胡子多如毛來形容毫不為過,不過其中最強大的勢力一共有四方,十八聯堡和曾經的狼牙堂各占一席,還有二站西麵二十裏外的洛河邊上的一股水匪,最後則是蘇麻家。
大家都知道滿清對於鄉鎮一級的統治,都是以鄉紳自發管理為主,而蘇麻家就是二站小鎮的官方代理者,當然,在多年前二站並不是蘇麻家的一言堂,這種情況隻是在五年前才開始發生變化,而原因,則傳言是因為蘇麻家有個女人嫁給了清廷實權高官。
蘇麻家不單掌控了二站小鎮這個處所,而且占有了二站鎮內上萬畝良田,要知道二站鎮可是山多地少,上萬畝良田幾乎占據了二站小鎮所有良田的六成以上,可想而知有多少老百姓被逼的家破人亡,從而被迫走上胡子的不歸路,或許這也是造就二站鎮內胡子多如毛的重要原因吧。
當然,蘇麻家能夠成為二站之主,除了靠著官麵上的人護著,最重要的是人家有實力,蘇麻家的民團據說有八百之多,而且全部配有槍支,甚至在小鎮的城牆上麵,還有好幾尊土炮,雖然是土炮,但是往城牆上一架,那還是非常有威懾力的,至少五年來從沒有人敢去小鎮內挑釁蘇麻家。
嶽維華行走間回憶著蘇麻家的情況,倒是猜不到蘇麻家來到狼域的意思,按理說嶽氏鏢局同蘇麻家應該沒什麽過節,當然,也沒有什麽交情,雖然說嶽氏鏢局有點強入狼域,強入二站小鎮的意思,但也是得到了璦琿城最高長官兼守將左翼長楊鳳翔的首肯,按理說不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
帶著疑惑,嶽維華踏進了狼頭嶺營地,遠遠的便看見翔叔家院子門口站著十幾個陌生麵孔,衣服都是製式的黑色短衫和長褲,肩上都抗著槍,當然,都是老套筒,再一細看,便發現那短衫的背麵都繡有蘇麻二字。
“蘇麻家果然豪氣啊,製式裝備,統一的製服。”嶽維華心中暗道。
老套筒,是清光緒是十九年(即1893年),由漢陽兵工廠仿造的1888式7.92毫米毛瑟步槍,後者是在1871式毛瑟步槍的基礎上改進的,發射無煙火藥槍彈,有單排垂直盒式彈窗,彈容量5發,因槍管外有一套筒,故稱老套筒,算是華夏擁有的第一支真正的近代步槍。
或許,相對黑龍軍來說,老套筒這玩意有些落後了,但是相對於普通民團來說,有著製式的老套筒,那就相當牛逼了,其實,即便是相對於大部分清軍來說,這都算是非常豪氣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在1900年八國聯軍進攻燕京城的時候,在武衛軍中裝備最精良的聶士成武毅軍,其裝備的主要步槍就是毛瑟步槍,但其中有一大半居然是1871式,而1871式毛瑟步槍可比老套筒差多了,而這還是最精銳的武毅軍,若是換成普通的清軍,那裝備是遠比這差,不少清軍常見的裝備還有鳥銃和抬槍,要知道鳥銃是明嘉靖時期由日本傳入華夏,到1900年都有幾百年曆史了,而抬槍也是鴉片戰爭時期才開始裝備清軍的。
所以,當嶽維華看到這些蘇麻家的團練都是製式裝備後,的確感到有些吃驚,不過想想也合理,清庭其實不是沒錢給部隊全部換裝成老套筒,畢竟老套筒都已經批量生產了七年,而很多部隊,尤其是八旗軍一直還都裝備著落後的鳥銃等玩意,主要原因是清軍各部隊都存在嚴重的吃空餉,更別提裝備的錢,那肯定是進了各級長官的腰包啊。
嶽維華步入小院後,便看到了翔叔正陪著一個衣著略顯華貴的中年人喝著茶,不過很顯然氣氛並不是很好,因為翔叔臉色有些難看,而那個中年人則是一臉的傲慢,鼻孔都衝著天上了。
“咳咳。”嶽維華輕咳了一聲後,這才言道:“翔叔,您找我啊。”
嶽翔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傲慢的中年人提前開口了,隻見他敲了敲手裏的煙鬥,然後略帶審視的口吻道:“你就是嶽家的主事人,海蘭泡幸存下來的獨苗,嘿嘿,你真幸運,居然能夠活著從對麵遊過來。”
俗話說,當麵不揭人傷疤,更何況,嶽家這是滅族之禍,卻被眼前這家夥開口第一句話給直接挑了出來,這是典型的戳人家的痛處啊,嶽維華聽後也是強忍著,很是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怒氣,這才朗聲道:“不知道蘇麻家,來到我們這荒山野嶺,有何貴幹?”
“哼,脾氣還不小,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蘇麻風,蘇麻家排行老二,大家都稱呼我蘇二爺。”蘇馬風很傲然,頓了頓才接著道:“原本這狼域,乃是我蘇麻家看中的地盤,沒想到卻被你們嶽家給搶了先,不過呢,既然楊大人認可了,我們蘇麻家就賣楊大人幾分麵子。”
“哦,這麽說來,若是沒有楊大人的麵子,我們是不是應該卷鋪蓋卷,滾蛋走人?”嶽維華語氣雖然平淡,但很強硬,說實話,若非因為沙俄入侵在即,不想徒增內鬥,嶽維華早就下逐客令了。
聽到嶽維華的語氣,蘇麻風先是一怔,顯然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還是個刺頭,難道他不知道蘇麻家在璦琿城的地位嗎?
不過,想到自己此次前來還有事要求著對方,蘇麻風的口吻頓時軟了下來,言道:“年輕人,何必這麽說呢,怎麽說,以後咱們也算是鄰居了,好了,言歸正傳吧,我呢,這次來就是想跟嶽少主討個人情。”
聽到蘇麻風緩和了語氣,一直坐在旁邊的嶽翔倒是暗中鬆了口氣,或許,嶽維華並不清楚蘇麻家的能量,但是嶽翔可是很清楚的,這個時候若是對上蘇麻家,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蘇麻風語氣的變化,嶽維華倒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對待這種土霸王,你跟他服軟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們都是欺軟怕硬的主,隻有你自己硬了,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主,他們才會乖乖的服軟。
所以,嶽維華隻是淡淡了笑了笑道:“哦,我們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難道還有什麽東西是蘇麻家看得上的?”
“東西呢,的確是沒有什麽我們看得上的,不過呢,有個人同我們蘇麻家有些過節,當然,這個人不是你們鏢局的人,是你們的俘虜,我想這個麵子,嶽少主,不會不給吧?”蘇麻風言道。
“哦,俘虜,狼牙堂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我不知道,你要的這個人,是不是已經化成了灰。”嶽維華淡淡道。
“這個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他現在就在你們狼牙山上,就是原來狼牙堂的炮頭,劉立仁。”蘇麻風盯著嶽維華的眼睛,頓了會後,又接著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夠白要這個人情,看到了那些箱子嗎,一萬兩銀子,外加三十支槍和一萬發子彈,怎麽樣,這個交易,你們可不吃虧。”
不得不說蘇麻家的確是大手筆,一萬兩銀子,差不多相當於後世的幾百萬人民幣了,還有三十支槍和一萬發子彈,雖然可能值不了一萬兩銀子,但若是給胡子們選擇,那是毫不猶豫的會選擇後者,因為這年頭,真不是有錢就能夠弄到槍的。
不過對於嶽維華來說,一萬兩銀子或許還能有點用處,但是這老套筒,還真心看不上,不過心中對於劉立仁倒是好奇了起來,若是按照常理來說,蘇麻家肯定也跟林三出過價錢,但很顯然,林三拒絕了,這就不得不讓嶽維華有些慎重起來,難道劉立仁很值錢?
不過,雖說劉立仁隻是個俘虜,但是嶽維華真心沒有想過用任何人去換什麽,況且自己已經食言過一次,若是再食言一次,嶽維華可能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當然,若劉立仁真正那種惡貫滿盈的人,嶽維華倒也不介意,可偏偏這家夥能夠躲過幾十個女同胞們血腥的審判,雖然嶽維華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原因,但至少說明,劉立仁這個人應該還是有些原則。
當然,嶽維華也不可能明著拒絕,隻是換了口吻,輕笑道:“劉立仁這個胡子,我倒是有些印象,不過昨天被押上山之後,這家夥有些犯強,被我手下拖出去狠狠的修理了一頓,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活著,要不這樣吧,正好我要上山去拿點東西下來,順便我也吩咐人找找,若是還活著,我就親自給你帶下來,二爺以為如何?”
嶽維華這話說的可謂滴水不漏,雖然有點推脫之嫌,但至少語氣和態度很不錯,很有點服軟的意思,所以蘇二爺也隻好點頭道:“那就多謝嶽少主了,不過,我們老爺子說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嶽維華淡淡的重複了一句,然後才點頭應道:“我明白了,還請蘇二爺稍後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