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的後方,兩軍正在交戰,然慕白卻並不急著跟他開戰,而是準備跟他敘敘舊。
慕白單騎上前,高聲喊道:“張將軍,十五年未見,將軍風采似乎不減當年呀!”慕白語氣淡漠,似有種嘲諷之意,
張泰本瞧著他的身影有些隱約的熟悉,隻是他一說十五年倒讓張泰猛得一抽,他可不記得十五年前見過什麽人。
“恕本將軍眼拙,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本將軍不記得我認識什麽桓軍將領?”張泰也傲然地回過去。
慕白不怒反笑,“哈哈!我看張將軍真是健忘之人,十五年前北鶴用離間計殺了雲淩波將軍,奪得襄陽,將軍當時也是有功之人,怎的都不記得了麽?”
張泰心下大駭,難不成他是雲淩波什麽人,隻是雲家的將領當時都死絕了,那眼前這人到底是何人呢?
張泰雖說心下緊張,但是語氣卻依舊十足的淡定,“本將軍立下的功勳數不勝數,哪裏一件件記得那麽清楚!”
慕白輕笑一聲,故作佩服道:“說的也是,將軍戎馬半生,不像在下十五年未上戰場,手都生了!”
張泰聞言大笑,“哈哈!”不過忽的,他又反應過來,神色狐疑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慕白大笑不止,“張將軍,十五年前我們曾交手過,當時在下稍勝一籌,難道將軍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慕白緊緊盯著他。隻見張泰募然思索起來,約莫著在回憶當年的情況,而張泰本是忘性之人,所以那麽久遠的事,他還得使勁想想。隻不過戰場上戰機瞬息萬變,他這一遲疑正中慕白下懷。
慕白雙眼一瞪,頓時大喝道:“將士們,衝呀,斬張泰首級者,賞千金!”
他將令一下。桓軍迅速朝著燕軍殺過去。“殺……”
這讓還在死死搜尋記憶的張泰大驚不已,一時燕軍慌作一團。
慕白見狀繼續大聲呼道:“斬敵軍首級,按數封金賞銀!”桓軍將士聞言,士氣大振。遂越戰越勇。越殺越凶。
相比之下。燕軍亂成一套,張泰指揮不及,同時還得應對那些想得千金的桓軍將士。
慕白心知燕軍軍心已亂。遂喊了第三聲,“燕軍將士如投降者,免死優待!凡死戰者,殺無赦!”說罷,自己也操起長槍向張泰奔去。
待慕白奔近,絲毫不給張泰反應之際,長槍大揮朝著他刺去。直到張泰看清他的臉,才終於想起他是何人,“慕白!你是慕白!”張泰邊迎戰,邊驚呼道。
但他因心緒不寧,本該有的驍勇之氣褪去了不少,一時招架不住慕白的連番攻擊。
然張泰依舊想設法逃回陳倉,但一波波桓軍從四麵朝他攻來,他已經無處脫身,遂隻得力戰。
熟不知慕白今晚布局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擒殺燕軍主將張泰。當然,如果張泰不出城,那麽今晚死的便是黎啟天了。
慕白瞧著被我軍圍攻的張泰,大喝一聲,舉起長槍朝他後麵攻去,臨戰多年的張泰自然感覺到了背後的森森冷意,然如果他去擋那一槍,那麽他胸前便暴露在敵人的視線內,麵對慕白今夜的死局,張泰腹背受敵,左右被困,竟然毫無往日之雄姿。
然張泰便是張泰,他仰臥於馬背上,一讓前胸的人撲個空,後又用長矛擋住了慕白一槍。隨即他又奮力橫掃,將他身邊的桓軍將士逼開,直指慕白戰去。二人遂在陣中酣戰起來。
然慕白為大局著想,並不打算與張泰獨戰,遂他一邊用長槍拖住張泰的長矛,二人一路來回膠著,同時,兩邊的桓軍將士舉著長矛齊齊刺向張泰,一時張泰受了幾槍,然他依舊不顧生死,繼續鏖戰慕白。
慕白冷笑一聲,忽的緊夾馬肚,斷喝一聲,一手將長槍飛刺張泰,一手抽一長劍,奮力向張泰奔去,當張泰擋他那長槍的同時,慕白渾然一掌,“燕雲碧落”,以掌禦劍,頓時一股綿密的風刮向眾人,張泰身邊的將士紛紛止不住後退而去,而張泰在擋飛那長槍的同時,被那股渾厚的掌力抽遍全身,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那刀光四射長劍沒入自己的胸口。
慕白毫不留情,冷眸一凝,再猛地施了一掌,將那長劍貫穿張泰胸口。
張泰死死盯著慕白,一動不動,忽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下馬去。
慕白冷冷地瞧著張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這一劍是為馬大哥報仇!”十五年前,襄陽兵亂之後,正是張泰帶人圍攻守在新野的馬弘度,使得馬弘度兵敗身死。
慕白漠然地割下張泰的首級,吩咐桓軍收拾戰場,過了一會後,他便帶著一眾將士和降軍趕往陳倉,此時,天已蒙蒙亮,而魯陽和易清正在攻城,前半夜,因魯陽與易清的夾擊,而將守在城外的燕軍逼回城內,後半夜,二人得知慕白圍住張泰時,決定乘機攻城。
當慕白帶著大軍傲立陳倉城外時,他讓將士高高舉起張泰的頭顱,逼陳倉守將出城投降。張泰的兩名副將見到張泰的頭顱時,頓時心下大慟,東路大軍已敗,張泰已死,燕軍將士毫無鬥誌,隻思投降保命。
兩名副將痛哭流涕,遂隻得出城投降。
慕白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易清受理投降之事,自己則與魯陽帶著大軍齊聚雍縣城下,逼黎啟天棄城。
黎啟天見大勢已去,自知留在雍縣也隻是損兵折將,不如保存實力,待北鶴尋機再行出招。遂僵持一日後,他連夜帶著兵馬撤回長安之西。
一日後,飛廉力戰攻下郿縣。如此。長安之西眾縣歸於桓軍。
當中軍主帳中的蕭墨珩收到慕白的捷報時,頓覺大快人心。
“慕將軍深諳兵法,誘敵、設伏、攻心,連下三招,拿下西邊重鎮!真是謀比張良,勇逾韓信哪!”蕭墨珩忍不住大讚道。
“哈哈…如此說來燕軍已經退守長安,我們隻等與北鶴決戰,一舉攻破長安!”高熾也朗聲笑道。
“北鶴已是強弩之末,我們可以乘勝追擊!”淩恒邊飲著酒,邊說道。兵臨長安城下是他守僵多年從未有過的戰果。其心中的豪邁自不待言,此時他向高熾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目光,當日尋陽城下,正是高熾曉之以國家大義。他才有機會隨著七皇子殿下揮師北上。建今日之功。
“是呀。是呀,請殿下下令,我等願為殿下攻下長安!”郝戰威竟是抑製不住站起來道。
正當眾將紛紛請戰時。帳外一侍衛高聲喊道:“報…”
“什麽事?”蕭墨珩淡眸一掃,道。
“回殿下,北鶴差人送來戰表!”侍衛跪下道,雙手奉上一柄文書。
立在蕭墨珩身旁的燕綏立即上前接了過來,遞給蕭墨珩。
蕭墨珩解開卷布,展開一看,隻見北鶴寫道:“大桓七皇子殿下如晤:閣下長驅戰兵,肆意囂張,致百姓離亂,民不聊生,請閣下沐浴淨首,半月後,與吾會獵城郊!北鶴!”
“老匹夫張狂至極!”蕭墨珩刷的一聲,將那戰表砸於帳前,勃然大怒道。
眾將一時嚇得連連站起。
蕭墨珩怒目而視,憤憤道:“我大軍壓境,本王還未給他下戰書,他不投降也就算了,居然不知好歹,想與我決戰!真是不自量力!”
高熾連忙步入帳前,將那戰表撿起一看,竟也是怒極,“北鶴狂妄自大,蠻橫狡辯,明明是他先開戰端,如今倒都推到咱們身上來了,真是欺人太甚!”
眾將聞言,紛紛上前觀了觀那戰書,見那北鶴居然口出狂言,欲殺我軍三軍主帥,一個個臉色鐵青,怒發衝冠,郝戰威第一個憤慨道:“請殿下下令,我等這就殺過去,取那老賊的頭顱!”
“請殿下下令!”尚誌也跟著請戰道,義憤填膺。
眾將紛紛拱手請戰,嗔目切齒,言辭激烈。
不過這個時候,蕭墨珩倒是冷靜下來了,他起身負立,背對著大家沉思,北鶴明擺著是想拖延戰事,半月之後與他決戰,他還真是想得天真,不過蕭墨珩仔細一想,如果馬上攻城的話,也不見得能成功,畢竟長安不比其他小城,城中百姓百萬,戰端一開,必定生靈塗炭,若待大軍休整半月,於長安城外一舉擊潰北鶴,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是這麽說來,便給了北鶴準備的時機,蕭墨珩又怎能忍下這口氣。
眾將見蕭墨珩駐步沉思,知他在猶豫,這時褚玉堂出聲勸道:“殿下,如果接受北鶴的戰表,便中了他的詭計,讓他好有時間備戰哪!而我軍十幾萬大軍陳於長安,軍餉器械卻是需要長途搬運,拖延戰期,於我軍不利呀!”褚玉堂卻是言辭在理,懇切召集,如今桓軍從東西兩路攻向長安,取長安如探囊取物,如果半月後再與他決戰,還真是便宜他了。
一代名將淩恒終於也按捺不住了,也出列拱手道:“殿下,殿下大可不必理會北鶴,一者可傳檄至長安周邊各郡縣,孤立北鶴,二者待大軍歇息數日,直取長安!”
“淩將軍說得對!”
“正是如此!”
“請殿下定奪!”
一時就連鍾甫雲、陶亦然和辛佐也附和道。唯獨高熾因江梅那夜有吩咐,遂不多嘴。
此時,一道貌岸然的白衫男子闊步而入,手指竹扇,朗聲笑道:“淩將軍好計謀呀,攻城先攻心,此計當有大用!”
眾人偏頭一望,便見那位大病初起的“無痕公子”含笑淡立,眾人皆知江梅乃蕭墨珩的軍師,她定是聞此事而來。就連蕭墨珩也立即轉過身來,怔怔地望著他,這麽看來,她應該已經好了,雖說自己跟她住得近,可是接連幾日,她避而不見,他也無可奈何。
雲無痕自當是為那戰表而來,她剛剛在帳外已經聽了半會,然中軍帳外自然不能駐足,但覃信知道自家主子對江梅的心思,隻要無大礙,他便未出聲。
蕭墨珩見她來了,心裏放鬆不少,遂道:“雲公子終於肯出來見人了,北鶴派人送來戰表,請公子為我一決!”蕭墨珩語氣悠悠,嘴角還掛著絲淡淡的笑。
顯然,江梅自是聽出了他那話外之意,不就是怪自己幾日不肯見他唄,遂拱手行了一禮,“請殿下接受戰表,半月後決勝長安!”江梅語氣堅定,似乎胸有成竹。
她言語一出,眾將色變,紛紛瞅著她,萬分不解。蕭墨珩也靜靜地看著她,顯然在等她的解釋。
江梅環視一周,將眾人的疑惑收在眼裏,隨即優雅地向眾人施了一禮,又款款道來:“殿下,各位將軍,北鶴斷斷不會降,敢問各位有把握短時間內攻下長安嗎?”
她瞅了一眼眾將的臉色,不待眾人回複接著道:“北鶴依舊有數萬精兵,他在長安城內聲望不下於慕容鉞,長安的百姓將他奉若神明,如果他調集百姓死守長安,於我軍不利。”眾人臉色稍稍好看,都頗為認同江梅的想法。
隨即,江梅定定地看著蕭墨珩,朗聲道:“所以…請殿下接受北鶴的挑戰,堂堂正正毀了大燕百姓心中的軍神,摧毀大燕將士抵抗的信心,這樣一來,再發檄文至各處,士族百姓一定望風而靡!”江梅聲音清亮,如玉石之聲,清澈眸子如一汪靜水,淡定從容。
“好!就如公子所言!會戰北鶴!”蕭墨珩麵色激昂,聲音高亢。
“遵命!”眾將見主帥開口,再無任何遲疑。
隻是,江梅又故意瞅了瞅眾將一眼,輕輕一笑,道:“請問各位將軍,知道北鶴為何要下戰書嗎?”江梅目光幽幽。
這時,眾將均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並未仔細思考這個問題,隻有郝戰威接話道:“北鶴自然是想止住我軍攻勢,乘機做準備!”
江梅搖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我軍長途爬涉,難道不也需要休息半月嗎?北鶴之所以要會獵殿下,是因為他還有一張底牌未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