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珩望著二人遠走的背影,微微皺眉,隨即他觸碰到了沐簫和的目光,兩人相視而笑。遂舉杯遙祝。
江梅踏上閣樓後,便覺著這外邊空氣清新,渾身舒坦起來,她望著秦淮河案的車水馬龍,悠悠道:“其實,越是這樣的熱鬧時節,我卻越喜歡找一處安靜閑適的地方待著,笑談古今趣事,淡看人生浮華!”
此時的蕭墨琤正提著幾壺熱酒走了上來,他為了不讓人打擾,便遣著九竹和銘歡在閣外候著。
“別人賞燈,我們對月,倒是別有一番風味!”蕭墨琤笑意盈盈將酒放下,隨即走至江梅身旁,陪著她看那秦淮河岸的熱鬧畫麵,他突然覺得很開心,他與江梅相識已久,但似乎從未有過獨處的機會,今夜他決定要一醉方休。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蕭墨琤對著這詩情畫意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吟起詩來…
“哈哈…殿下這詩正合此情此景!”江梅讚賞道,淡眸瀲灩,
蕭墨琤回過頭來,目光柔情似水,
“今夜叫我墨琤可好?”蕭墨琤怔怔地望著她,聲音低沉,喉嚨有一絲沙啞,
江梅愣了一瞬,隨即淺笑:“好…….墨琤…”她溫溫地呼喚了一句,眼眸有一絲的迷茫。
蕭墨琤募得被震住了般,瞬間不由自主地將她攬入懷中,她那句暖暖的‘墨琤’融化了他心中所以的俠腸豪意。他突然眼眶熱熱的,覺著前些日子為娶她而飽受的壓力和斥責也值了。
江梅猝不及防,便被他寬廣的懷抱包圍住,而他抱得愈來愈緊,她欲掙無力,
“梅兒,嫁給我可好?我隻要你一人,隻娶你一人為妃,今生今世,隻想要你……”蕭墨琤從喉間擠出了一絲聲音。說出了那個在心底湧動了無數次的意念。
絲絲入扣讓他與她結緣,乃至心動,從此他與她形影相隨,性情相投。繼而她為他奔赴荊州。又時常在他耳邊提點。早已對她情深似海,無數次看著她那風采斐然的模樣,恨不得擁她在懷。直到今日,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表現得如此赤裸裸,將他與江梅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捅破。
江梅聞言閉住眼簾,嘴角掛著絲苦笑,胸口也驟然間絞痛不已,她想告訴他不可以,可此情此意,讓她如何開得了口,江梅漸漸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輕笑地望著他道:“我們說好了不醉不歸的,可別讓酒爵空待!”江梅避之不回,拉著他坐了下來。
“好….”蕭墨琤也不介意,笑著隨她坐入案幾旁。
江梅先給他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滿,舉杯對著蕭墨琤,道:“墨琤,此生能結識你,是江梅之幸,先敬你一杯!”說罷掩麵飲盡。
“哈哈….遇見你才是我的最開心的事!”蕭墨琤目光柔情似水道。
兩人就這樣交互飲了數杯,江梅臉色漸紅,蕭墨琤的眼神卻是愈加熾烈。
兩人就這樣,一個淺笑淡然地敬著酒,一個瀟灑閑適地回飲,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江梅目光有些迷離,癡癡道:“墨琤….你有沒有想過拋棄一切,遊走江湖,過著瀟灑飄逸的生活….”
“嗬嗬…想過,如果我不是皇子身份,就一定是個江湖閑人….”蕭墨琤也斜倚著案幾,癡笑起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個位子或許並不是你想要,或者並不適合你……”
蕭墨琤瞧了瞧江梅那看似無意實則認真的神情,頓了頓,方苦笑一聲,神色清醒了許多,失笑道:“想過,梅兒,其實我對皇位並沒那麽執著,可是當你站在那個位置的時候,已經身不由己…
我從小要什麽有什麽,我父皇寵我,我母妃愛我,可真正將我捧在手心上的是我的外公,蘇家就跟我自己的家似的,我在蘇家比在皇宮還舒服自在。我外公跟我說,這個世界上隻要我想要的,他就幫我奪來,包括皇位!”
蕭墨琤抬眉定定看著江梅,其實包括讓他父皇答應娶江梅,如果不是他外公出麵,他父皇不會那麽爽快,他母親更不會點頭。
蕭墨琤不知道的是,蘇晉隻不過是不想自己的外甥走自己的路,不想他也娶不到自己想娶的人。
“皇位於我而言就是遊戲,我想要便可要!”蕭墨琤眸子閃過一絲銳氣,這一刻,他瀟灑又霸氣的一麵又展示了出來。
江梅淡淡的笑著,舉杯示意,隨即仰頭飲盡一杯,將嘴角那絲的無奈和哀傷悉數掩去,江梅一想到他可能非蕭帝親生的身份,心裏又多了一絲心疼,她此刻真的希望他能離開這個漩渦,雲遊天下或歸隱山林,那樣閑散的生活才是符合他真風流的本性,其實,他適合做個江湖浪客,可他偏偏生在皇家,
如果他願意做一個閑散王爺也就罷了,可惜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說的對,他身在那個位置,去不去爭已經由不得他,哪怕他就這樣放棄,蕭墨珩會放過他嗎,江梅心裏歎息,因為她知道蕭墨珩一定不會放過他,同樣他也不會放過蕭墨珩,然兩龍相鬥,必有一傷,而自己卻堅定地選擇了站在他的對立麵,選擇與蕭墨珩一道,對付眼前這個對自己萬般愛護的男子。
江梅仰頭,一雙清淚灼傷了黑眸,既然這一切已是定局,再徒勞也是無力,而就算她再難受,再傷心,也不會阻止自己協助蕭墨珩奪取天下。
世間最無奈的事莫過於明明知道結局,卻無力去改變,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它發生。
江梅繼而又接著飲了數杯熱酒,隻可惜。烈酒下肚,灼傷了她的身,可卻暖不了她的心。
饒是江梅再三強忍住內心的悲涼與淒楚,蕭墨琤也看出了她眼眸裏那股隱隱的哀傷。
“梅兒,你怎麽了?”蕭墨琤靠近她的身子,扶住了她欲昏欲醉的柔軀。
蕭墨琤望著她,見她清冷的眸子迷離飄渺,白皙的麵龐深深染上了紅暈,酒後的她褪去了那纖塵不染的氣質,添了幾分嬌柔的撩人。讓蕭墨琤瞬間心潮湧動。整個脖子都漲得通紅。他微微地擁住她,漸漸靠近了她的紅唇,正當蕭墨琤閉目欲吻下去時,
江梅沙啞地開口。“江渚漁樵上。茅屋清舍裏。秋月春風過,濁酒喜相逢,青山守望。夕陽輪回……如若哪日,你願浪跡天涯,我且作陪……”
江梅喃喃囈語,已全然看不清何人,也不知道對何人而說,這樣的諾言她似說過好些次,這樣的生活是她此生的夢,然會與她浪跡天涯的是沐簫和還是蕭墨琤…抑或倚雲閣中人…
蕭墨琤渾身一顫,望著她眼底那抹深不見底悲傷,滿目淒楚,
“如果哪日,你願浪跡天涯,我且作陪…”
蕭墨琤望著她睡去的麵容,輕輕將她臉上的幾縷青絲撥開,淡淡的在她額間一吻,隨即暖暖地擁緊她,靜靜地熔在喧鬧的夜色中。
唯有閣中紫綃長紗飄飄搖搖,夜燈明晃……
次日一早,江梅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崢樂台的雅間裏。
江梅起身時才發現是菀青在照顧自己,
菀青一見她醒了,立即坐上塌去,笑著扶起她,“小姐…”
江梅在她的服侍下,慢慢穿戴好了衣裳,“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沒什麽!”菀青一臉的溫婉,自去年裴岩大壽時,她便與九皇子有了一麵之緣,如今來了京城能經常見著他,菀青心裏比吃了蜜還高興。
當然,這些江梅是看在眼裏的,她也樂見其成。
“哦,對了,宮裏可曾傳出消息來?”江梅邊收拾邊問道,
菀青點了點頭,才把宮裏傳來的一個密信遞給江梅,江梅吩咐她拿來藥水,江梅仔細完成倚雲閣傳信那套獨特的方式後,才看到了布條上的字跡,宮裏的人已經把華纓在宮裏遇見葛婆婆的事大體跟江梅匯報了,既然如此,那四柳所說的事確信無疑了。
“菀青,定緊華纓,不讓她私下查任何事,隻要她有舉動,必須阻止!”
“明白。”菀青認真答道,隨後又把自己親自熬得湯給江梅端了來,
“小姐嚐嚐這魚湯,是菀青親手做的!”菀青溫婉一笑,
“嗬嗬,好!”江梅便接了過來,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雲芷姐姐那邊還好吧?”江梅邊喝邊問道,
江梅口中的雲芷正是與菀青一道掌管晚晴樓的主事。菀青來京城後,晚晴樓就靠她一個人撐著了。
“沒什麽大事,就是嚷嚷小姐什麽時候去探望探望她!”菀青輕笑道,
江梅目光微怔,淡淡一笑:“快了。”
菀青看江梅喝得意猶未盡,甚是歡喜。於是讓人再給她盛,隻要她愛喝,她不怕喂不飽她。
正當屋內其樂融融時,屋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姐,我是容與…”
江梅聞聲立即讓菀青去開門,而這時,若雲與容與一道走了進來。
容與進來後,神色並不十分好看,他有些擔憂道:“小姐,陛下傳旨讓小姐進宮一趟!”
江梅一愣,猶疑道:“有說是什麽事嗎?”
“那位公公說是陛下身子有些不舒服,讓小姐進宮給看看,現在那公公在外邊候著呢?”容與回道。
江梅點了點頭,心裏揣摩著一定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蕭帝若不舒服肯定是宮裏的太醫去看,不是特殊難症不會宣她。不過不管怎樣,她必須得去。
江梅遂梳妝打扮了番,便隨著宮車朝建春門駛去。
當江梅踏入太極東殿的暖閣時,蕭帝正與沐簫和、蘇維信在裏頭談一些過去的趣聞。
“哈哈…蘇卿,太保也是太慣著琤兒了,把他慣得無法無天,他在蘇家住了一陣子再回宮,連朕都管不了他!”蕭帝嘴上似在責備蕭墨琤,臉上可是粲然微笑。
蘇維信還未答話,沐簫和便插話道:“恐怕陛下自己更疼殿下呢!那年的元宵節,殿下那麽小,陛下為了不他失望,還不照樣讓臣帶著他出宮看花燈。”
蕭帝聞言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哈哈,不怪朕疼他,朕這些兒子裏麵,就屬他最貼心!別人都說他頑皮好玩,但是朕心裏清楚他實則乖巧得很,朕有的時候看著他,希望他永遠別長大,哎!一晃都這麽多年了,都到了娶親的時候了!”蕭帝說起這事,心裏感傷得很。
沐簫和與蘇維信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麽。
江梅侯在暖閣側邊的時候,便聽到了這段對話,江梅眉頭一緊,心裏約莫知道蕭帝此番宣她進宮的寓意。
“陛下,江姑娘到了!”徐懷遠走近蕭帝的身旁,輕輕提醒道。
蕭帝聞言立即正了正神色,道:“讓她進來吧!”
徐懷遠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到門口,打了個手勢,示意江梅跟他一道進來。
“給陛下請安!”
江梅跪拜在地上,一動不動,可是過了許久,她依舊沒聽到蕭帝的聲音,她納悶了會,但還是伏在地上沒動,
蕭帝一直盯著江梅在沉思,到底他這麽做對不對,一個醫女,做皇子的側妃,蕭帝想想都覺得頭疼,最終蕭帝才整斂神色,瞧著江梅淡淡吩咐道:“起來吧!”
“謝陛下!”江梅溫而有禮,臉上並未蕭帝讓他長跪而有任何不快。
“江梅,你可知罪?”蕭帝突然冷下臉來,威嚴道。
江梅立即再次跪下,惶恐道:“江梅惶恐,不知….不知犯了何罪?”
沐簫和聞言眉間一跳,心中頗有些不祥的預感。蘇維信倒依舊是淡淡的神色,他跟了蕭帝這麽多年,知道蕭帝隻不過是給江梅一個下馬威。
蕭帝沉笑了一聲,道:“你仗著救了朕皇兒一命,遂舉止放肆,引得朕的九皇子對你心生迷戀,執意要娶你為妃,還口口聲聲隻肯娶你一人,你說,你是不是如此蠱惑朕的皇兒?”蕭帝語氣已是極為不滿,嚇得殿內眾人維諾不敢出聲。
江梅心中陡然一笑,已然明白了蕭帝的意思,這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未完待續……)
PS:江渚漁樵上,茅屋清舍裏,秋月春風過,濁酒喜相逢,青山守望,夕陽輪回……如若哪日,你願浪跡天涯,我且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