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行船因天氣晴好,相當順lì。夜深時,江梅披著一件袍子立在甲板上,迎著夜風,默然肅靜。腦子裏終究是裝了太多事,她有些睡不著。
“已經到蕪湖了,姑娘這船的行速可比普通船快了好些倍!”沐簫和一襲青衫緩緩走來,
江梅聞聲轉頭看他,俊逸優雅的身姿讓江梅有一瞬的失神。她略略一笑,清嗓回道:“這是我尋倚雲閣買來的快船,多雇了一倍的水手,再加上日夜兼程地趕路,因而有如此船程。”
江梅偏頭認真地看著沐簫和,他和曾與雲家有婚約,現在華纓還活著,自己是不是也該…為華纓的幸福著想一下。
江梅用手輕輕敲打著欄杆,假裝隨意地開口問道:“世子…當初為何答應裴家的婚事呢?”
沐簫和一愣,偏頭看了江梅一眼,臉上浮現起詫異的神色,江梅的話裏明明聽不出任何情xù,可是沐簫和就是覺得有些怪。
沐簫和頓了頓,方開口回道:“蘭英的父親與我父親是結拜兄弟……”
“所以這也是沐侯爺的意思?”江梅截住他的話,問道,想來沐簫和因雲家的事,婚事被耽擱了太久了,既然沐侯爺讓沐簫和來給裴岩拜壽,應該是存了這個心思。當年沒能娶到雲家的女兒,現在娶了另一個結拜兄弟的女兒也是可以的。江梅這麽一想,不免對沐家心生愧意。
沐簫和點了點頭,“姑娘為何問起這個?”沐簫和溫和的目光中帶著探究。
江梅看著他,麵色相當平靜,沒回答他,卻是反問道:
“世子去夏口可是想查當年雲氏一族滅門之案?”
沐簫和目色一滯,怔怔地望著她,見她神色如常般淡然,心中非常詫異,她為什麽會知道?
沐簫和內心有些激動:“莫非江姑娘也知道十四年那件事?不過看姑娘的年紀。那個時候應該還很小吧!”
沐簫和不僅是不解,甚至對江梅已經有種懷疑的心思了,她入京的所作所為,哪裏像個醫女。反倒像個謀士,這讓沐簫和頓時有一點防備了。
江梅雙手托住欄杆,望著被月光渡白的江水,淡淡道:“世子不必驚訝,我梅花穀就在襄陽附近。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江家豈能不受影響?因而早些年聽家中長輩提及過此事。”
說完,她偏過頭,看著他,透過沐簫和的神色,江梅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心中不由苦笑。
沐簫和一愣,才想起了這檔子事,疑慮去了不少,隻是心中那股烈火似乎又燃燒了。“那…你都知道些什麽?”眼中有著隱隱的盼意。
江梅看著他那殷切眼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不過是江湖上傳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到底真相如何,恐得問知情人。”
沐簫和目光暗淡下去,目前這位知情人恐怕指的是裴岩了。
“世子就這麽關心十四年前的真相嗎?”江梅依舊一手輕輕瞧著欄杆,並不看他,嘴角帶著一抹嘲諷,“人都死了,追究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
沐簫和看著她。沉默了半晌,眼神由迷惘轉為堅定,道:“雲將軍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清楚,我不相信雲家會反叛。其中一定有隱情,那麽多的冤魂,不能白白地死了。”他說到最後有些咬牙切齒。腦子裏浮現出兒時的那個模糊的身影。
“世子可以查,但是不必過於執著,用情太過易傷身,過去的都過去了。還是多珍惜還活著的人吧。”她終於抬頭真摯地看著他說道,
“當然,如果世子需要幫忙,小梅願盡綿薄之力。”最後她微笑地補充了一句,
“多謝姑娘,此事牽連甚廣,事涉隱秘,過於危險,我不想連累其他人。”沐簫和淡然回道。
江梅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她望了望兩岸的青山,隻見烏黑一片的影子,想起自己三月時進京的情景,如今半年後,又要回到夏口。這次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心裏篤定道。
沐簫和見她裹了裹身上的袍子,輕緩道:“夜涼,姑娘早點休息吧!”
“正是!”江梅點點頭,對他行了一禮,沐簫和溫和一笑,便轉身回艙休息。
正待江梅準備踏入船艙時,便見虞七從側邊走到了自己麵前。江梅看了他一眼,隨即麵無表情地越過他,朝裏邊走去。
虞七仰頭望了望幽深的夜空,苦笑了一聲,看來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次日一早,沐簫和與虞七又興致勃勃地鬥棋來,隻是一盤下來,虞七卻是輸給了沐簫和,然後鮮少出手的華纓,居然上陣頂替了虞七,讓人沐虞二人意外的是,華纓居然撐了小半個時辰。想來華纓在崢樂台見慣了九皇子與沐世子對弈,也是學了不少。
最後三人竟將目光齊齊掃向江梅,
江梅吃了幾口印心做得點心,撐著腮幫子的她,見幾人紛紛看著自己,她不由又拿了一塊糕點塞入自己的口中,喏喏道:“幹嘛?”
華纓見她那模樣,像幾天沒吃飽一眼,忍俊不禁,“江姑娘,我和七公子都已經敗下陣來,現在就靠你了!”
虞七卻是不住搖頭,華纓嘴巴雖這麽說,但三人知道,江梅是指望不上的。
江梅聞言不由朝上翻了一個白眼,原來是想要她出醜,那她偏要上,於是江梅抹了抹嘴,喝了一口茶,卷起袖子,便坐了過來。
那模樣怎麽看像是有備而來,差點讓沐簫和誤以為自己小看她了。
江梅一上場,手執黑子,攻勢淩厲,
“喲喲,江姑娘勢頭不錯嘛!”華纓一旁看著,鼓勵道,
虞七卻是搖搖頭,“你小心後勁不足!”
江梅偏頭看了他一眼,一臉無奈,“這叫劍走偏鋒!”說罷又認真思索起來。
虞七瞅著她會心一笑,總算肯跟自己說話了。
雖然江梅一上來就吃了沐簫和幾粒子,但沐簫和神情坦然,不慌不忙。
隻是,僅僅一刻鍾過後,江梅瞅著自己的棋子麵露無奈,虞七則忍著實在想笑卻沒笑。
江梅看著虞七那副欠揍的模樣,十分不解氣,不就是猜中自己後勁不足嘛!
江梅仰頭喝了一杯酒,正當江梅沉思片刻,沐簫和執一子放下,歉意道:“吃了姑娘一大片子,承讓了。”他輕笑著看著江梅,這個女子確實無一不精,可唯獨下棋下的一團糟。
“難道沒人教姑娘下棋嗎?”沐簫和邊收子邊隨口問道。
江梅聞言心中一滯,胸口跟堵了東西似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眼睛一直盯著棋局,似乎隻在關心自己失了多少子。隨後裝作沒聽到,“哎呀呀,世子果然棋道卓絕,幾招便把我打趴下了。”
她連連搖頭笑著,道:“以後都不敢跟人下棋了,免得損了我絕世神醫的形象。”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隻是那笑聲中有多少辛酸和苦楚,隻有她自己知道。
沐簫和看她笑得那麽隨性和開心,心中一時覺得暖暖的,不由脫口道:“那我教你吧!”
江梅立即止住笑聲,愣愣地看著他:“世子此話當真?”
沐簫和一臉理所當然:“千真萬確。”這一路行舟,本也無趣,不如教她下棋也是一件趣事。
江梅於是起身,舉起酒杯敬道:“師傅在上,徒兒這廂有禮了!”
沐簫和被她嚴sù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隻得起身受了她這禮。沐、江二人這番言笑晏晏,卻是忘了另外兩個在場吃醋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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