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後,尋陽城內,高熾收到前線的戰報,郝戰威與袁楨對戰,死傷過半,如今已經退入半洲城內。
“將軍,咱們不營救郝將軍了嗎?”高熾另一名副將尉遲渾問道。
“不用,”高熾解釋道:“先讓袁氏嚐點甜頭,他才能孤軍深入。等他進入半洲城後,咱們再圍而殲之。”
尉遲渾和田子耕恍然大悟,紛紛佩服主帥的用兵之道,“原來如此!”
“再說了,郝將軍最多是一個敗字,還不至於被袁楨殺死!”高熾朗目一抬,眼境清明,他相信郝戰威的能力,“身為主帥必須有識人之明和容人之度”他又想起有人曾說過的一句話,內心充滿著力量和信心。
當日,高熾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得知裴蘊已帶兵逆水而上,正在趕來荊州的途中,無論如何,要趕在裴蘊到之前,困住袁楨,他必須把江州牢牢控zhì在自己手中。
此時半洲城外,惡戰剛過,屍身遍野。
“將軍,郝戰威已經逃至城內,我們是否乘勝追擊?”袁楨身邊一副將問道。
“不用,今夜整頓休息,犒勞眾將士,叫他們養精蓄銳,明日一舉拿下半洲。”袁楨吩咐道。
同時他吩咐著一斥候前往夏口報信,告知江州戰況,“你讓大將軍不必擔憂,拿下江州指日可待!”
斥候領命而去。
第二日清晨,也就是景熙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袁楨一早整頓好兵馬,兵分三路朝半洲進發。
經過一日的激戰,袁軍順lì地占領半洲城,城門處硝煙嫋嫋,橫屍遍野,慘不忍睹。
此刻,袁楨正坐在半洲守將府內,與眾將歇息慶賀,他舉起酒杯,嘴角輕笑道:“這郝戰威不是殷鴻手下第一猛將嗎?看來也不過爾爾,吾等遠來兵馬竟也能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如此看來,高熾要麽乖乖的降,要麽就等著本將軍的屠刀!哈哈!幹杯!”說罷,暢飲一杯酒,大笑不止。
堂下將士也舉杯相敬,“恭賀將軍得勝!”
這時堂外跑來一士兵,報道:“將軍,郝戰威帶著餘下的幾千兵馬朝南邊去了,半洲的守將李立已經被我們擒住,正在廳外等候!”
“窮寇莫追,郝戰威先不管了,把李立帶進來!”袁楨放下酒杯,正色道。
“遵命!”
說著,半洲城的守將李立被兩名士兵綁住,帶了進來。
李立一見袁楨,便急忙出聲道:“將軍,將軍抓錯人啦,”邊說著邊使勁往前移,解釋道:“在下奉高熾將軍密令,不得阻擾將軍入城,本想帶著眾將士前往城外迎接將軍,不料那不知好歹的郝戰威派人看住我,不讓我出城,還封住了半洲城,我本欲讓將軍兵不血刃地進城,如今還是讓百姓遭殃啊!”說罷,竟是連連歎氣。
袁楨見他汗水直流,說得情深義重,倒也不想為難他,“果真如此?”
“千真萬確,高熾將軍已經準備好帥令和江州刺史令以及民籍簿冊,正在尋陽城內等候將軍大駕呢!”李立回道。
“既然如此,那本將軍已經在半洲了,便讓他把東西送來半洲,如此才能顯示他的誠意。”你當我袁楨吃素的,去尋陽拿,萬一有變怎麽辦?袁楨不懷好氣地說道。
泰初點了點頭,心想正是如此。
“將軍有所不知,高將軍臨危受命,根基不穩,尋陽城內畢竟還不是高將軍一人說了算,這民籍簿冊就正在江州別駕滕淵手中。高將軍的意思是…”
他看著袁楨微微輕笑,低聲道:“將軍您親自前去尋陽一趟,而高將軍那邊一定不會阻攔,這樣既全了高將軍的名聲,也能如您所願。”
他眼神掃視了一遍大堂,心知這個說法已經讓他們有所動心。不過見他們仍有遲疑,便加了一句,
“將軍,尋陽城內已無可禦敵之兵,將軍可親自率一勁旅前往尋陽,而大軍可駐守在城外,這樣將軍也無後顧之憂啊。”
“那尋陽的兵都去哪了?”泰初問道,據他所知,江州至少有五萬兵馬。
“回大人,江州不過五萬兵馬,郝將軍如今已經損了兩萬五,而殷鴻一舊部得知朝廷任命高將軍為江州刺史,一怒之下帶領八千兵馬投靠了豫章太守顏大人,這事還一直瞞著沒有上報呢,尋陽城內分散著八千營兵,還有一萬兵馬均是老弱病殘的部隊,為防豫章有變,便鎮守在建昌。”李立一臉無奈。
袁楨輕輕點了點頭,江州的兵力狀況,他是清楚的,李立沒有說謊,遂道:“給李將軍鬆綁,帶李將軍下去休息!”
李立滿臉堆著笑意,道:“多謝將軍!”隨後滿意地跟隨士兵退了出去。
袁楨起身走至堂下,眾將皆起身看著他,袁楨問道:“各位說說看,怎麽辦?”
一滿臉黑胡子的將軍出聲說道:“將軍,無需跟他囉嗦,待軍隊整頓好,直搗尋陽,控zhì江州。”他手一揮,似滿不在意尋陽那點兵力。
“還是得讓人打探打探尋陽的情況再議。”另一名將士謹慎說道。
“說得對,將軍,您不可輕身涉險,不如先遣一軍隊去尋陽試探虛實。”泰初依舊不放心高熾,同樣出任過將軍府的司馬,他曾耳聞這位高熾將軍善謀斷,雖說高熾有意支持袁氏,以期將來在新朝有一席之地,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淩恒聽聞諸將的意見後,沉思半晌說道:“將軍,當斷不斷,非智者所為,我等先控zhì尋陽城門,大軍一半駐守城外,一半駐守半洲,將軍另帶幾千勁旅進城,高熾降,那最好不過,若高熾不降,便立即拿下便是。如今我們這久戰之兵還怕了他那老弱殘兵不成。”
袁楨聞言看向淩恒,眼中帶著一絲認可,還是淩恒的意見最為貼近他的本意,淩恒跟隨他多年,善謀能斷,是他的心腹愛將。他的意見也是眼下最合適的辦法。
遂打定主意,不再遲疑,“眾將聽令!”
“末將在!”
“泰初領三萬兵馬駐守半洲,並安頓好糧草軍餉。”袁楨擲一將令與泰初。
“領命!”泰初躬身答道。
“淩恒領三萬兵馬明日一早先行前往尋陽,如若守將投誠,便控zhì好城門,兵力駐守城外。”袁楨繼續吩咐道。
“其餘將軍以及部曲親將,明日辰時初刻隨本將軍一道入城。”袁楨說罷返回堂上席位,吩咐諸將繼續飲酒。
夜色已深,尋陽城的將軍府內依舊燈火通明,高熾和幾名副將正在舉燈觀看地圖。
“將軍,為何讓他們帶一部分兵進城呢,為何不一舉殲滅之?”尉遲渾問道。
高熾忽的臉色一沉,道:“殲滅?你別忘了,他們也是大桓的將士,我桓國的大好男兒不是死在抗燕的戰場上,卻是死於內鬥,這是何等的可笑可悲!”高熾聲色激昂,雙目如燈,臉上血氣揚揚。
兩位副將聞言均麵色紅彤彤的,“將軍說的對,為國而戰才是我等使命!”
“那將軍打算怎麽做?”田子耕問道。
“擒賊先擒王,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你們便按我所說的去準備吧!”高熾回道。
田子耕和尉遲渾均點頭領命,隨後見高熾臉有倦色、不再言語,便雙雙告辭。
高熾見二人出去之後,神色恢fù如常,而這時屋內也出現了一個黑影。
高熾聽到響動,轉身一看,神色立馬放鬆下來,“顏將軍行軍已至何處?”
黑衣人聲色清冷地回道:“豫章的軍隊化整為零,一支支小兵隊秘密地趕來尋陽,明日晌午可到達預定地點。”
“如此甚好!江州局勢明日見分曉。”他看向地圖,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