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江府內,江梅已經收到了雲柯的密報,得知荊州已叛。她沉思了半晌,帶著九竹深夜趕往長幹裏。
江梅一踏入那院子,便見蕭墨珩的貼身侍衛覃信立在門前,看來蕭墨珩早到了,她於是急忙抬步走了進去。
“深夜叨擾殿下,實在罪過!”江梅一進去便滿臉的歉意地說道,
“姑娘不必客氣,深夜相邀,定是有緊急要務!”蕭墨珩爽快回道。
“殿下,東方先生,荊州袁氏已起兵反叛了!”江梅還來不及坐下,便望著二人正色道,
蕭墨珩和東方湛悚然一驚,此事雖在意料之中,但也沒想到他們動作如此之快。
“我已收到飛鴿傳書,袁楷已經控zhì夏口,而袁楨已經南下江州。”江梅繼續說道。
東方湛鵝毛扇依舊一搖一搖,眉頭卻是微蹙,“如此,則江州危矣!”
“這麽說,整個荊州已經都在袁氏的手中了,如果再讓他們拿下江州,那攻入京城,可是勢如破竹啊!”蕭墨珩眉頭一緊,還是頗為擔憂。
江梅卻是不以為然,她看著二人憂慮的神色,卻是輕鬆笑道:“殿下請放心,小梅自有安排,小梅會把江州當做送給殿下的大禮!”她笑語嫣然,胸有成竹,“不過,敢問殿下,謝氏那邊可靠嗎?”
“就按姑娘說的那樣交待了,讓他們聽從袁氏的指揮。”蕭墨珩一直定定地望著她,眉梢間難掩擔心,雖然江梅見識廣博,智慧絕倫,可這是她第一次為他謀劃,一旦江州失守,那便是萬劫不複,麵對如此凶險的局勢,蕭墨珩心裏真的一點底都沒有。
江梅將蕭墨珩與東方湛的憂慮收在眼底,“殿下,先生,局勢越亂,我們也越有機會,請殿下和先生放心,江梅自有分寸!”
“哈哈…如此甚好!”蕭墨珩溫溫的看著她,想來也是,其實現下的局勢也在自己的預期當中,正所謂亂世出英雄,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
江梅見二人神色和緩,便看向東方湛,問道:“東方先生,京口那邊可還有動靜?”
“京口聚集了不少北來的流民,已經出現了騷亂,徐州刺史石冰已經在鎮壓,不過效果不大,不日應該便會上報朝廷。”東方湛回道,一提起這事,東方湛心裏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意味來,一qiē似乎恰到好處啊。
“哈哈….”江梅眸光閃閃,“時機已經成熟,殿下可請旨前往京口鎮壓流民,不過,大桓向來是世族專政,從來沒有宗室掌兵外鎮的前例,殿下可有把握?”江梅看向蕭墨珩,詢問道。
蕭墨珩輕笑,“姑娘也說了,眼下時機成熟,如果京口流民動亂的消息與荊州反叛的消息同一天抵達京城,我去鎮壓鎮壓流民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再者,我還不急著要名分,隻是討一個沒人願意要的差事而已。”
他深邃的目光裏夾雜著一絲淩厲,隻要邁出這一步,他就如魚得水了。
“哈哈,荊州的事,還請江姑娘多多費心!”東方湛斟了一杯酒,向江梅敬道,
江梅輕輕一笑,趕忙拾起酒杯,向他回敬道:“哪裏,哪裏,京口的事才要先生多籌劃呢!”
說著,江梅酒杯到了嘴邊卻是望著蕭墨珩道:“殿下剛剛納石將軍之女為妃,石將軍定然會協助殿下成了那事….”
“咣當…”
忽然,江梅的酒杯一個不小心,砸在了案幾上,熱酒撒了出來,濺到了江梅的臉上,同時撒到了她的前衫。
“梅兒,你沒事吧,有沒有燙著?”蕭墨珩一把握住江梅的手,焦急的問道,他知道江梅身子怕冷,哪怕是夏日都是喝得滾燙的茶水,所以他今日早讓人準備了熱酒來,
梅兒?江梅麵色一囧,自己什麽時候也允許他這麽稱呼了?
“殿下….我沒事….”,江梅歉意道,畢竟是她不小心在他麵前失禮了,隻是待她想去拂袖擦拭自己臉上的酒水時,卻發現雙手被蕭墨珩拽住了。江梅頓時更為不好意思了。
蕭墨珩一抬眼便看見了她臉上的酒水,連忙扶住她的肩,前傾著身子用衣袖去幫她擦拭。
“殿…殿下….”江梅大感窘迫,“小梅自己來…”可是她話還說完,臉頰上的酒水已經被蕭墨珩小心翼翼地擦好了…
蕭墨珩見她麵色潮紅,不由一怔,溫柔道:“可有燙著?”
“無礙…無礙…”江梅躲過他微灼的視線,低頭理著自己的衣裳。
而這時,一直坐在一旁冷觀二人的東方湛卻是麵色微冷,原本溫和的神情忽然有些嚴sù,眉頭更是浮上了一絲憂愁。
“夜已深,江梅先告辭了,”江梅理好衣裳,起身拱手一拜,“京口那邊還望殿下多多小心….”
蕭墨珩見她有些生疏自己,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由苦笑了一聲,遂起身回禮道:“那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別著涼了….”
江梅抬頭勉強一笑,神色又是如常,“多謝殿下!”江梅說完又朝東方湛欠了欠身,便轉身離去了。
江梅一出門,卻是大大吐了一口氣,剛剛蕭墨珩的舉動讓她頗為吃驚,不過她也沒多想什麽,她低頭擰了擰已濕的前衫,搖了搖頭,邁步離去。
二日過後,還被蒙在鼓裏的京城終於收到了荊州袁氏起兵造反的消息,朝堂內人心惶惶,眾大臣一時語塞,紛紛有些焦頭爛額。
蕭帝聽到消息的時候,頓時昏厥了過去,好在太醫及時趕到,通guò一番紮針,讓他蘇醒了過來。
徐懷遠扶著顫顫巍巍的蕭帝倚在榻上,堂下立著眾皇子、三省長官以及一眾大臣。
六皇子臉色不好看,畢竟袁楷是他嶽父,袁楷這麽做,顯然是置他於不義之地。張博望因與袁氏同為六皇子一黨,此時也不好開口,因而隻是訕訕地站在一旁,不敢抬頭看蕭帝,其他袁氏一黨的親信都頗為尷尬,都一個個靜默在側。
“陛xià,袁楷已經占領夏口,控zhì了臣的叔父,袁楨也已經南下江州,恐怕…恐怕此刻已經到達江州了。”裴蘊心下焦急不安,一旦袁氏把上遊連成一片,那京城危矣。
蕭帝一驚,睜著眼看了裴蘊半晌,方出聲問道:“那他有沒有提出退兵的條件呢?”蕭帝抬眉,聲線有絲沙啞。
“這…”裴蘊頓了頓,方道:“今日一早收到袁楷的奏折,第一條是要徙荊州治所於夏口,令大將軍府督鎮諸州軍事。”
“不可能,他做夢,都督諸州軍事,那京城不都在他控zhì之下了嗎?”尚書右丞紀若思第一個憤憤道。
蕭帝瞥了一眼紀若思,沒說什麽,看著裴蘊繼續問道:“那第二條呢?”
“第二條是……”裴蘊偏頭暗暗地瞅了一眼蕭墨瓖,“是立六皇子為皇太子,世子為皇太孫!”裴蘊嘴唇抽搐了一下,語氣有些僵硬。
眾人聞言心下一緊,終究是為了皇位而來。
六皇子滿臉惶恐,立即跪下,帶著哭腔,搶聲道:“父皇!兒臣實在不知內情,求父皇開恩!”他心中已然亂成一團,雖說袁氏那邊早早來信,讓他安心在京城等候消息,可他實在不知道他們居然起兵造反來。
蕭帝瞅著蕭墨瓖倒也沒發火,隻是半晌沒有出聲,這袁氏的奏折裏麵已經寫得明明白白,答應條件,那麽還是你兒子做皇帝,如果不答應,那大桓的江山可能就要易主了。
蕭墨珩和蕭墨琤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蕭帝,看來蕭帝還在猶豫,是保麵子還是保皇位?
裴蘊和蘇維信對視了一眼,蘇維信沉穩地邁開了步子,出列道:“陛xià,不能答應袁楷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