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業十一年十一月十八,陳朝天子駕崩於江南陪都建陽,太子齊嘉靈前即位,詔令天下。
新帝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孩子,又無生母,宮中位份最高的太妃張氏直接晉了太皇太妃依舊在內廷帶著小皇帝,而朝廷之事盡委托給了泰業帝大歸前指定的五位顧命大臣。曾擬詔立太子的高恭高長德依舊僥幸地敬陪末席。
建陽城裏隱有傳說,乘舟而來的泰業帝實則被禦輦抬進建陽行宮時就早已沒氣息,不過是從內而外一致都瞞著天下,隻待著南逃的朝廷安頓下來才正式對外發告喪訊。隻是真相,在大行皇帝停靈,行宮暗地又進行了一番血腥清洗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現在挾著小皇帝占據行宮的那些人究竟是誰?
瞪著一雙溜圓金瞳的紫晶不得而知,它愜意地靠在呂守的懷裏,對著緩緩在身後遠去的宮殿毫無眷戀。
“紫爺爺,我們真的要離開了……”,打扮得象個富家二世祖的呂守撫著紫晶的軟毛,喃喃之語,不舍而又惶恐。
他不曉得在泰業帝去世之後自己依照呂正囑咐帶紫晶和潛藏苟活下來的青龍衛一起北上尋人,是對是錯。但是,不離開建陽就是個死!曾經合作過的盟友現在是正死死追蹤著他們的敵人。
聽得外麵侍從的示警敲窗,呂守立即放開了雙臂。紫晶一個躥身不見了蹤跡,而剛才就一直在呂守身邊默默端坐著的一名女暗衛迅速撲身粘膩在了他的懷裏,巧笑倩兮。
無家可歸!從童年起被藏在黑暗中的一群人從來沒有如此刻一樣的惶恐不安。也許憑著自身能力,他們每一個人在這世上都能勉強活下去,但是現在他們還是更願意按呂正的遺命尋找下一個“主人”。因為束縛已成了戒不掉的習慣,沒了主人該怎麽過。他們不得而知。
一路水陸顛簸,倉皇北逃的青龍衛殘兵與新帝發向北方的詔令幾乎踩著同一個點子。
皇帝山陵崩,應當是件舉國同哀的大事。可是過了沱江越往北行,他們就越發現市井百姓們對那位棄民南逃的天子死活根本不關心,而更願意捕風捉影地聽著從北邊洛京傳來的各種消息。
沱江為界,泰業十一年冬。廣袤的北方大地展開了副潑墨重彩的宏大畫卷……
而初次獨立領軍的景國公世子蕭澤橫空出世,在千裏戰圖中儼然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光芒耀眼。
十月中旬,蕭澤以白固山遇刺事問責甘州。因未得到滿意答複,索性在將離甘州境時突然折道轉襲平崗、通安,不複西歸,直接將複仇的矛頭指向了東南方向的慈州定襄侯沈約,改道東進。當時,天下有識者皆笑其深得乃父頑劣無賴的真傳。蠻而無理,暗算著蕭家子遇挫折戟之時,閑等著這位世子會在何處將手中的三萬雲州精卒盡數賠光。
十月十八日沈約怒斥蕭澤受人挑撥行事狂悖的告文才熱乎乎地出爐,神出鬼沒般的雲州軍先鋒隊伍居然繞過慈州邊境突襲孜州潛山關,從西北方向直逼華州。蕭澤謙遜回應了沈約的公告,直指他最終實際確認的凶徒應為僭稱大華帝的賊寇王節……
蕭家子是真有實據還是瘋狗一樣一路狂奔見著誰就咬誰?各種各樣似是而非的猜測滿天飛,但過了十一月中旬,留下的質疑隻是對蕭澤所行的目的。而並非他能力。
羚羊掛角,舉重若輕的幾次擊奇突襲從戰術上可圈可點。隨之展開的一連串軍事行動足稱絢麗。僅七日即告突破華州樊峙堅城,擒下偽華帝王節的“運氣”,更是令舉世嘩然。
臘月十八,雲州軍打著拱衛皇都的旗號兵臨洛京城下。
洛京城中人心惶惶,以為瘋轉了一圈的蕭澤居然想冒險進犯陳朝都城。可不曾想,一路狂飆突進的雲州軍並未攻城。反倒放緩步調,如穩操勝券的獵豹一樣優雅而又從容地逡巡著屬於自己的領地,圍點打援,一口一口將四方各懷目的的“援兵”拆吞入腹,幹脆狠辣又不失縝密。
好不容易熬過大年。困在洛京城中僵守呆望了近半月的洛京守將大都督史諾終於繃不住麵子,主動修書移請蕭澤入城一敘。此時,泰業帝於江南駕崩的詔書也已到了北地,明確新年將改元“永和”。
洛京城外,蕭澤剛以待父決策為由婉拒。而幾乎同時,從洛京到雲州沿線開始,景國公蕭睿公開質疑泰業帝駕崩真相的檄文鋪天蓋地地漫散開來。
蕭家子要做什麽或是景國公要做什麽,到了這會兒,已然天下皆知。
但即便路人皆知又如何?後知後覺的人們這才發現,此前蕭澤天馬行空的進擊牢牢吸住人們的眼球,但就在眾目眈眈之下一條自西而東由雲州到洛京的坦途已在甘州接駁成功,榮耀回歸洛京的景國公蕭睿率領著打著匡扶陳朝正統旗號的大軍,以其四子蕭湛領先鋒軍早已穩健地踏在路上,一城一池向著洛京節節推進,沿途歸降者眾。
京城的留守官員中有人給史諾出主意,建議守兵主動出擊突襲拿下近在咫尺的蕭澤,以求逼退一路摧枯拉朽的雲州軍。此念方動,防衛森嚴洛京城中突然冒出一支異軍突起,聲稱早已受父命潛在洛京保護真龍帝子的蕭家三子蕭淵立在皇宮太極門前,健壯雙臂一手抱著一個的倆孩子,正是孝宗孫齊王子。
皮黑心黑的蕭淵僅憑城中暗潛下的千卒,笑對城中數倍與己的洛京守軍,悍不畏死,倒用手中無形的繩索套緊了各位王公大臣的脖頸。
裏應外合,劍懸於首,還守個鬼城!原本覺得憑借洛京巍巍城牆至少能堅守三個月以上的洛京官員,立時掉頭紛紛勸解著史諾讓守軍解甲棄械立即歸降。
洛京城防於正月初八被蕭淵帶其八弟蕭瀧全麵接管,力邀長兄入城主持大局的書信誠懇發出。
三個多月來,如北下的淩厲寒風一樣橫掃河洛的蕭澤居然在此時忸怩地犯了矯情。紮營洛京西郊當年老景國屯兵的小西澗。zuihou,回書答曰祭告先祖看好了日子,正月十六才能進城……
正月初十,距離洛京西千裏之外的漬縣付家堡,正隱著一座沉靜肅穆的兵營。
兩天前剛駐營之時一杆蕭字大旗高高揚起時,鄉中學問人打聽完耐心講解。一下子讓小民們放下了心。曆代景國公的故事早就進過說書人的話本,現任景國公蕭睿還是孝宗皇帝的嫡親小舅子,還有最近風頭強勁拿下偽華帝人頭的蕭世子……蕭家是好皇戚這一認識已在民間根深蒂固。
村民歡迎的態度自然會報到將營之中,端坐在主座看著文書的年輕主將對此很是受用。而現在案上一紙剛送來的急報,更是讓他俊朗的眉眼,盡帶喜意。
“世子!您該用飯了!”,被侍衛讓進帳中的年輕女子裹在一身黑衣裏,平淡的語氣和冷肅的表情一如既往。隻在放下手中托盤,瞥到男人手中信報露出的幾個墨字時。嘴邊帶起了一絲絲笑紋。
“軍中大事豈容內宅婦人覬覦。”,淡瞥了低眉順眼的周曼雲一眼,蕭澤將信紙丟進腳邊火盆,待煙嫋將散,又就手潑下一碗殘茶。
覬覦?就衝著天天念經似的煩人,也不會讓人有半點想看信件內容的想法!周曼雲傲氣十足地挺直身板,不屑一顧。
雖然她是看到北來的傳令兵進營,才又搶了平日避之不及的送飯活計。但所求也不過是能看一眼就好。剛才偷瞄到那字是蕭泓親筆,她也自就心滿意足。不作他想。
這三個月,她快熬瘋了!
從白固山那夜起,周曼雲就充了蕭澤的專職大夫,一直跟在了蕭澤的身邊。起先幾日,他們還是跟著大軍一起行動的,但zuihou為搶戰機。蕭泓還是對她說了抱歉將她與蕭澤一齊就隱藏在了後方。
蕭澤未醒,前軍有信來,都是曼雲拆看的。等蕭澤脫離了險情能自查看軍報起,倒就一眼也不再讓她看上一看。小氣得令人發指!
“也不知蕭泓現在如何了?”,周曼雲背手望天喃喃。賭著某世子現下正眉開眼笑的表情,試探著能不能先挖出些信息。
“周氏!你出……”,還在想著信報內容的蕭澤心情確實不錯,本來要嗬斥弟婦離開的話到嘴邊又咽了,轉而低聲讚道:“說來,我家小六還真是天生的無雙帥才!”
即便相處三月,但蕭澤與周曼雲平日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此刻那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微醺,讓蕭澤極想找個認同的人共同分享。
“轉進洛京之策雖說是我此前定下的,有很多地方我根本想沒想過可以那樣做。這次進軍,除了轉襲平崗還有些韋元讓的痕跡,可在那之後的行軍風格都不是他們擅長駕馭的。鮮明,強烈……小六是天才!你知道嗎?小六就是天才!如果這三個月,換了我本人在前線指揮作戰,可能也不及小六萬一。”
“不是可能不及,是根本就不及!”,在蕭澤的讚美聲中,周曼雲與有榮焉地笑眯了眼,快速的應合也盡拋了竭力保持的禮貌尊敬。
隱帶興奮的蕭世子頭一次對弟婦的冒犯不以為意,朗聲daxiao。從小帶大的蕭小六,一直以來就是他最心疼的弟弟,如今有著引以為傲的成長,蕭澤頓覺兩肋生風,心喜非常。
眼前的蕭世子如果拋開了成見去看,也並非一無是處,也算是個不錯的哥哥。
緩緩放平了翹起的嘴角,曼雲看著也算是朝夕相處了三個月的蕭澤,不禁輕聲一歎。
中了箭毒的蕭澤大約是在十一月初就已經徹底清醒了,那時,蕭泓正領軍突進華州。在看過由隨行韓述整理來的資料後,蕭澤表示不想破壞蕭泓已然將成形的行軍節奏,雖然略嫌有些冒險,但最終他還是以“陣前不易將”的理由拒絕追回正冒名頂替自己的弟弟。
而後蕭澤更是明確表示不幹預前軍戰事,隻在後方主動主持起了保衛後勤補給及與雲州聯絡的事務。
女人若有若無的歎息聲鑽進蕭澤的耳朵裏,他挑了挑眉,神色平靜地收拾起桌麵的書信,心中啞然失笑。
婦人之心不就那麽大點嗎?自以為還算了解女人的蕭世子直接做出了判斷。
“周氏,你盡管放心!本世子不會私吞了自家弟弟的功勞。你下去收拾行裝吧,我們要在正月十三前趕到洛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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