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歐陽紫訫最後一刻沒有想起容一,會怎樣?
她!會!死!
就在歐陽紫訫接近絕望的時候,腦海裏全是前世的媽媽、這一世的爹娘,可就偏偏沒有容一,哪怕是柳盈柳綠都沒有。
也不知道要說歐陽紫訫重情好,還是說她薄情好,怎麽“臨死”前就隻想三個人呢?
這也是容一所沒有料到的,這丫頭在最後關頭,也不知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夠將自己的意識拒之門外,嚐試了幾次都無法探入她的腦海。
看著躺在床上氣息漸弱的歐陽紫訫,脆弱得仿佛就像個蒼白的瓷娃娃,經不起任何的風雨飄搖,哪怕稍微用力碰觸她一下,就會隨時碎裂,隨風而去一般。
到了此刻,就連容一都抿起了雙唇,雙眸深沉地如同幽潭,一言不發,整副心神都放在了歐陽紫訫身上。
臭丫頭,你可不能有事啊!
總是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的謫仙般的容大師,渾身上下竟透露出一絲頹敗之氣。
柳盈柳綠兩人四手緊緊握在一起,心中又急又怕,可眼前這幅光景,哪裏容得她們開口,強忍著淚水,敖紅了眼眶,死死咬住的嘴角,無不讓人動容。
容一再一次嚐試進入歐陽紫訫的腦海,他不敢硬闖,為了尋找能夠在不傷害到歐陽紫訫的情況下的那微乎其微的可能,竟有一抹鮮紅滴落在他的衣襟之上。
瀕臨死亡的歐陽紫訫居然將自己嚴密地封閉了起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算是將自己的腦海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任憑容一這樣的絕世高手也不能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輕易闖入。
一遍遍地嚐試,一次次地失敗,容一甚至沒有理會自己的傷,隻一味地關注著歐陽紫訫。他不想,不想錯過任何可以進入她腦海的機會,就算不是為了白素,他也舍不得這個丫頭就此油盡燈枯。
不由自主地,容一的眼前一幕幕地閃過與歐陽紫訫相處的時光,這是一個喜歡耍無賴的丫頭,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丫頭,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丫頭,是一個……
這一幕幕如同一擊擊重拳打在容一的胸口,縱然這丫頭渾身上下全是缺點,可他還是真心喜愛這個一口一個大叔地叫著自己的小女孩。
“丫頭,你就一點也想不起大叔嗎?大叔寧願你此刻內心咒罵我都好,我……”容一暗自期望著,此刻的他就是一個心疼晚輩的普通人。
“容一……大叔……”十分微弱的意識,歐陽紫訫的腦海之中傳來了猶如天籟般的召喚。
若不是容一一直在尋找機會,適時地撲捉到了這幾近虛無縹緲的一瞬,成功在歐陽紫訫失去意識之前,進入了她的腦海,隻怕他會抱憾終身。
一抹意識剛一進入,容一便二話不說地將歐陽紫訫的腦海用玄氣護住,瘋狂壓迫歐陽紫訫的白霧也立時安分了下來。
“丫頭,你這是終於想起我了嗎?”
如果說前一秒,容一隻是慶幸歐陽紫訫在最後一刻能想起自己,那麽歐陽紫訫失去意識之前那一縷安心的意識,無疑是在容一心中最柔軟的的位置,又添一抹酸楚。
不知何時,淚水竟然沾濕了他的眼角。這般激烈的情緒,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擁有了?
秘境中的一百年,原以為喜怒哀樂早已隨著素素離自己遠去了,卻不想自從見到歐陽紫訫之後,她身上有一股讓自己忍不住想要親近的氣息,是這個特別的丫頭,讓容一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會心疼、會在乎、會感動……
丫頭,謝謝你……
素素,也謝謝你,生了個這麽優秀的孩子。
容一不再多想,既然進入了歐陽紫訫的腦海,那麽自然能保她無事,之前那一道強勁的屏障究竟是什麽,也必須要搞清楚,居然差點就害得自己失算,連累了歐陽紫訫險些喪命。
將自己的一抹意識留在了歐陽紫訫的腦海之中,接下來,容一便側身吩咐柳盈柳綠去準備他備好的藥湯。
兩個丫鬟或許是精神多度緊張,再加上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等在一旁,聽到這消息之後,居然雙雙軟了下去,跌坐在地上,這廂才敢哭出聲來。
容一知道她們是真心為歐陽紫訫擔憂害怕,反正此刻也吵不到歐陽紫訫什麽,由得她們又哭又笑。
“容大師,您的大恩,柳盈柳綠不敢忘記。”終於將心中的害怕全部發泄了出來,兩個丫鬟規規矩矩地跪地俯身,磕頭感謝容一。
“我要你們兩個丫鬟不敢忘記幹嘛?等這丫頭醒了,我非要親自讓她給我磕頭!”容一一抬手,柳盈柳綠這頭,是怎麽也磕不下去了。
兩人心知這容大師有了打趣她們的閑情,便更確定小姐必定會安然無恙,也不再磨蹭,一齊去給歐陽紫訫準備湯藥去了。
“丫頭啊,你倒是本事,任何人跟你處久了,竟無一例外地對你死心塌地啊……”親自給歐陽紫訫拭去了額前的薄汗,容一的嘴角輕揚,眼中還有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
有了容一的玄氣,歐陽紫訫的腦海中便由不得那邪乎邪乎的白霧作怪了,沒有了這壓力,歐陽紫訫的意識應該也能很快就恢複過來。至於歐陽紫訫的意識什麽時候能夠恢複,容一也不能確定,他能做到的隻有保證她昏迷期間,身體狀況保持良好。
而恢複意識之後的事……
“時間就快到了,但願一切都來得及吧,否則啊,否則啊,丫頭,你受的這些苦,就真的白受啦……”
捏了捏歐陽紫訫的被角,已經入秋了,容一見柳盈柳綠還沒有回來,也不忙著離開。不經意看到了擺在歐陽紫訫床邊矮櫃上的書,便隨手拿了起來,發現居然是一本關於禹海大陸上記錄傳奇人物誌的小故事集。
想不到這丫頭居然喜歡看這些,閑來無事,也隨手翻看了起來。可誰知剛第一眼,就愣在了當場,直到柳盈柳綠端著藥湯回來,才驚醒過來。
隨後就交代了如何照顧歐陽紫訫的注意事項,確認無誤之後,自回房休息去了。
走的時候還順走了一本小書,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也沒有人發現這本書去了哪裏……